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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上喜忧参半,心中亦是悲喜交加喜的是变乱之後终於重逢,悲的是他竟自己现身,多年来的辛苦隐瞒全都付诸东流她只叫了这一声,所有人便都已知道了那男子的身份。
那人进门之後,一双眼睛只盯在无恙身上,听见梅影的唤声,肩头一震,犹如大梦初醒。向她点了点头,依然回身望向无恙,喃喃道:“你长大了你倒不像他”
那语气倒像是有些失落。
梅影关心心切,忍不住上前一步,又叫了一声:“大哥!”
吴勾这才看向她,黯然道:“妹子,苦了你了!我托你的事,你都做得很好。你让我这个做大哥的怎麽谢你才好?!”
梅影百感交集,千言万语都堵在心上,眼圈一红,眼泪已刷刷地流下来。
突听地“啪”的一声,众人一齐回头,却见先前无恙坐的那把竹椅一边的扶手已断了。无恙两眼瞪到几乎淌血,瞬也不瞬地盯著吴勾。杀父之仇,灭门之恨,十二年来天涯海角种种艰辛都在刹那之间飞快地掠过,找了多年的仇人就在眼前,二百三十七条人命的血海深便只在这一步之间!一时间,心头动荡不已,全身上下都在不停发颤,每一根手指都重似千钧。
他眼中泪花四迸,把一口牙咬得格格作响,好不容易能开口了,却不知该说什麽。
终於一字一字,恨恨道:“为什麽?”
吴勾却不答话,四下看了看,走到一边,拿过那个小箱子,摩挲著,半晌道:“这东西原来还在。”他叹了口气,向无恙道:“你知道这箱子的来历麽?”不等无恙说话,已自己接著道:“这东西是我用五十记耳光换回来的。”
无恙嘴唇掀动,却没有说话。
吴勾道:“我十二岁那年,在襄樊城里遇到一群纨!子弟追打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那少年年纪不大,倒傲气得很,被打得浑身是伤也不肯求饶。是我想办法赶走了那些人,救了他。那少年就是你父亲他本不叫关城,他叫君思,是名门之後,祖上代代世宦,是诗礼相传的人家。後来遭人陷害,一夜间家破人亡,君思也从此流落街头。我和他年纪相仿,一见如故,很快就要好起来那会儿,我们不过是两个无倚无靠的小叫花子,就是哪天死在路边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真心怜惜对方的,也就只有彼此了。他年纪和我一般大,我却觉得他比我小两个月,我是该好好照顾他的。他喜欢的东西,我总是费劲心思去弄来;他被人打骂,被人欺负,我就挡在他前面。我知道他想读书,等我们年纪稍大点,我就带著他去求书院的先生,帮书院做工来顶他的学费。他读书的时候,我就在後院里挑水、砍柴、打扫屋子虽然辛苦,但听到他读书的声音,我就说不出的高兴”
吴勾无声地叹了口气,低声道:“那时候,我总是一心一意要叫他开心我们认识了没多久,有一天,他不经意在当铺里看到了这个箱子,回来就郁郁寡欢这箱子,是君家的旧物那时侯,我还是一个小叫花子,没有钱买给他,只好偷偷去求当铺的老板。那老板正在骂我,一个丫头抱著个一岁大小的孩子出来了,那孩子本来是在哭的,看见我被他踢打就笑了起来。那老板见了便说:‘原来孩子喜欢看人挨打,好,反正这东西也不值钱,你挨我五十个耳光,我就把这破箱子给你。’”
他微微一住,淡淡道:“五十个耳光打完,他手也酸了,我的脸也肿了,那孩子却是早就睡著了。”
众人先前已经听他说过东西是挨了五十个耳光换回来的,但听他亲口说完这一段经历,却又是一番不同的滋味,许久都没人出声。
一片寂静中,韦长歌想起与苏妄言的一些旧事来,本来是全无关联,不知怎的竟都纷纷涌上来。不著痕迹地扫过去,苏妄言站在他身旁,却是神色依旧。
梅影怔怔望著地面,似乎什麽都没听到,什麽都没想,只有眼泪仍是不断落下。
“把箱子给他的时候,脸肿得说不出话来,钻心的疼。他先是笑,接著就哭,问我:‘疼吗?’他摸著我的脸,他的手冰冰凉凉的,我忍不住也哭了。”
“我自小被人打骂惯了,但那还是我第一次哭”吴勾微涩地笑了笑,右手在箱盖上轻扣,向无恙道:“就是这个箱子。那以後,不管去哪里,小思就总是带著它,就连带走刀谱也是用它。”
“刀谱?”
无恙忍不住发问,再看其他人也都是满脸迷惑之色。
吴勾凛然的面孔蓦地浮上一抹伤痛之色,道:“不错,刀谱!韦堡主、苏公子,你们二位也是学武之人,应该能明白,同是天下第一的武学,学的人不同,发挥的威力也就相差甚远。这是因为天资有别,各人的领悟有高下之分。当年族中的先辈高手特地留下这部刀谱,就是怕有哪一代子孙资质平庸而使刀法中的精妙处失传百年来,是它保我一族平安,但也是为了它,小思才犯下大错!”
“啊,君思弑师原来是为了”苏妄言说到一半,猛地顿住,转头看向无恙。
无恙脸色苍白,茫然伫立,似是无法接受父亲原来作过这许多不堪之事,半晌方道:“你是说我爹他”
苏妄言顿感尴尬,忙拉了拉韦长歌的衣袖。韦长歌也不知该说什麽,只好苦笑道:“前辈,我们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还是请您从头讲起吧。”
吴勾沈沈一笑,语气中尽是缅怀之意:“那天晚上,我们都睡不著,小思突然问我‘我们会不会一辈子都只能这麽任人欺侮?’我正不知道怎麽安慰他,他却对我说‘我心里有两件要做的事。第一件,我要手刃仇人报我家破人亡之仇,不过,我家的仇人位高权重,起居出游都守卫森严,这一件大约是不成了。你对我好,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世上再不会有人像你这麽对我了,所以第二件事,我要你过得好,我要你再也不用为我受委屈这一件我是一定要做到的。’他这句话,我记了半生我那时没有答他,但心里便已经有了决定了。”
“所以你在族人和长老面前一力承担,求你师父传他刀法?”
“他念念不忘就是报仇,我自然要帮他了了心事。”
苏妄言恍然道:“怪不得老七说你把下山的机会让给了他,原来也是为了让他能回中原找仇人报仇。那几年後他受了伤回来,是没能报得了仇?但是你明明能用这套刀法立毙君思、连伐远这样的高手,君思又怎麽会报不了仇,还受了重伤?”
“那一年里,小思也是这麽问我的,‘明明是天下无双的刀法,为什麽我会报不了仇?’他不知道,族里的规矩,刀法的传人只能有一个,也不得外传。所以师父虽然教他刀法,却始终没有把刀法中的杀招传给他,也让我发誓永远不把我学到的教给小思。现在想起来,小思大概是从那次回来便起了疑心吧?他第二次离开,只走了几个月。他说他守了半个月,终於等到机会杀掉了仇人。他说他回来了就再也会不走了,要留下来和我在一起”他停下来,目光扫过众人,太息似地缓缓道:“长相厮守那麽多年,他说过许多次了,但每次听他亲口说出来,我还是那麽高兴,我还以为他这次是真的不会走了我不知道,他回来其实不是为了我那半年里,他暗暗留心查清了师父收藏刀谱的地方,接著就在饭菜里下毒,等我们毒性发作昏迷之後就杀了师父,把我扔下山崖,又把自己的玉佩留在崖边,让族人以为他也死了,自己就拿了刀谱改名换姓远遁他乡”
韦长歌道:“直到因为那个马贩的一句无心话,你到了岳州,才知道一切都是君思所为?”
梅影突地道:“大哥,你还记不记得,那年我送你回去,你以为君思死了,整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不睡觉,那时侯你跟我说你想了许多事,心里清楚了许多。後来,你来跟我告辞,说,等报了仇你也就不想活了。当时我还以为是因为君思死了,你报了仇,也就对世间没有留恋了。其实不是。你早就知道是君思做的了,对不对?你第一次听到关城这个名字就已经知道他是君思了,对麽?”
韦、苏二人皆是一怔,吴勾已颔首道:“不错。我早就知道了。”
“你是怎麽知道的?”
吴勾叹道:“我又怎麽会不知道?刚一听到他的死讯,我觉得自己好象也跟著他死了,我不知道手在哪,腿在哪,说不出话,也听不到声音。但慢慢的,心上却越来越明白。我们早已经没有仇家了,若说是为了抢夺刀法,自然也说得过去,但这世上有几人知道刀客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