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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忽然淡了些,前院传来觥筹交错的声音。姬千羽与华韶并排走在湖边,湖面交叠倒映着两人的身影,在细碎的月光下看得并不十分真切。
夜风送来一丝丝清凉,也送来了利剑破空的声音。姬千羽与华韶同时惊觉,不约而同的朝声源处望去。
“有人闯进后院了。”姬千羽道。
华韶立刻想到了百里神乐,转身就跑,姬千羽紧随其后。二人翻过一道墙,落在院子里,果然见前方灯笼围成一个圈,灯笼的圈外站满了弓箭手,圈内两道身影正缠斗不休。华韶认出来,手臂上缠着白绸的是百里神乐,他已经去掉了易容。
就在华韶进入院子的那一刻,百里神乐明显也注意到了他,看到他身后的姬千羽时,面上划过淡淡的不悦之色。
谷啸风趁着他分神,长剑刺了过去。百里神乐飞身掠起,躲过他的攻击,落在人群之中,朝华韶这边望来。
藏在阴影中的纪寒接收到他的眼神,飞身掠出,落在华韶身边,低声道:“华公子,跟我走。”
站在华韶身边的姬千羽突然出手,一掌隔开纪寒的伸出的手。纪寒愣了一愣,躲避不及,中了姬千羽一掌。
姬千羽身形变幻,转瞬间便移到了华韶身后,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一只手则紧紧扼住了他的脖子。
姬千羽既然能在武林大会上一举击败天下英雄,自有他的过人之处。变化只在转瞬间,华韶根本反应不及。那只手依旧冰凉,扣着他的脖子,微微用力,长长的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肤里。
“扶摇宫主,停手。”姬千羽面无表情的开口,明明是优雅的语气,却带着凛然不容侵犯的威严。
百里神乐不得已停下手中动作,冷冷望着他们:“倒是没有想到盟主也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姬千羽道:“我无意伤害这位少侠,只求能与扶摇宫主一战,是胜是败,全无怨言。”
百里神乐冷笑:“若本座不答应呢?”
姬千羽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你没得选择。”
谷啸风皱眉。百里神乐拿了名单,今夜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他,于是对姬千羽道:“多谢盟主相助,今夜我东来阁必定要拿下此魔头。”
姬千羽没有回话,而是望向百里神乐:“你考虑的如何?”
话音刚落,手背传来剧痛,姬千羽怔了一怔,不得已松开了手。与此同时,那边的百里神乐抓住时机,袖中白绸朝华韶飞来。
华韶伸手抓住白绸,灌满真气的白绸便带着他朝百里神乐的身边飞过去。
谷啸风眸色黯了黯,下令道:“放箭!”
此令一出,铺天盖地的箭雨朝着百里神乐和华韶兜头而下。箭头连着箭尾,密不透风,遮住了月光。
耳边皆是冷箭刺破寒风的咻咻声,百里神乐一跃而起,宛如一道惊鸿落在华韶身边,伸手将华韶揽入怀中,手中白绸灌满内力,挥舞而出,形成一道强大的气流,将所有羽箭隔绝在外。
华韶被他抱在怀中,保护的严严密密,没有受到丝毫伤害。百里神乐的怀抱很冰凉,宽阔的胸膛刚好将华韶罩住。
华韶抬起头来看着他的下巴,百里神乐的下巴弧线流畅而优雅,在月光的衬托下,白皙如玉。
华韶没有动,明显的感觉到百里神乐揽着他腰侧的手微微用了力道。明明两个人都是男子,无论在何时,他都像一个女人被保护在百里神乐的怀中。
华韶想起了那些过往,百里神乐曾经给予的耻辱一一掠过心头,如同绵绵细细的针,将心扎的千疮百孔。
他根本不需要百里神乐的保护!他不可能像一个女人一样永远被百里神乐保护在怀里!他要的是自由!拖着这副残破脏污的躯体苟活在世间,只是为了向百里神乐证明,总有一样是为他所不能掌控的。
逃开!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的叫嚣着。华韶,从百里神乐身边逃开,你所厌恶的,你所耻辱的,将不复存在。唯有彻底的逃离他的身边,你才能走出百里神乐的阴影,心里的声音这样叫嚣着。
不错。华韶微微垂下了眸子,他努力的听话,努力的露出乖巧的一面,就是为了卸下百里神乐的心防,趁他不备从他身边彻底逃开,现在,机会来了……
不!华韶痛苦的合起双眸。他不能这样卑鄙,这根本是趁人之危!
可是百里神乐强迫他的时候可曾讲过道义?如果不是百里神乐,他现在依旧是干干净净的,过着单纯的行侠仗义的生活;如果不是百里神乐,郝蓝师姐怎么会坠崖而亡?他又怎么会为师门所厌弃?
一切都是百里神乐的错!如果不是百里神乐,怎么会有这么多悲剧!明明都是百里神乐的错,凭什么所有痛苦都要他来承担!
百里神乐该死!
“阿韶?”注意到怀中少年神情的不对劲,百里神乐的动作顿了一顿,轻声唤了一句。
华韶睁开血红的眸子,掌中灌满内力,对着他诡异的弯了一下嘴角。百里神乐心中大感不妙,果然,华韶一掌印在他的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
☆、44
百里神乐一手揽着他的腰侧,一手操纵着白绸,根本没有还击的能力。
这一掌用了十成的内力,百里神乐不由得松开了华韶。华韶朝后退了几步,惊愕的看着百里神乐哀伤的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出掌打了百里神乐。而百里神乐其实可以躲开的,只要他推开华韶,可是他不愿那漫天的箭雨伤了华韶。
一丝血线沿着百里神乐的嘴角滑下,百里神乐捂着胸口抬眸望他,白绸失了内力的控制,那些射过来的箭便争先恐后的朝百里神乐所站的地方聚集,甚至有一支射中了他的肩膀。
华韶根本不敢与他对视,转身,急急朝墙外掠去,消失在茫茫月色中。
背影仓皇而遥不可及。
羽箭已经停下了,所有人都静静的望着那个月光下的白衣男子,在他脚边的地面上,羽箭堆积成一座小山。
百里神乐靠在梅树下,伸手拔出肩膀上的箭,微微垂着头,头发散落下来,将他的面容遮去了大半。他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倚在梅树下,从肩头不断溢出的鲜血将白衣染得血迹斑驳,如同枝头盛放的梅花。
他就那么安静的,像是死了一般。
原来,你是这样的恨着我,华韶……
百里神乐垂下眸子,勾起的嘴角边挂着一丝残酷的笑意。
姬千羽收回自己的目光,垂眸看着手背上的一排牙印,目光若有所思。
…
蓝色的天幕下,羽鸽扑翅飞过,经过的地方,落下一根白色的羽毛,缓缓随风飘落。
漱玉拿着信笺敲开了百里无伤的门:“庄主,东来阁那边有消息了。”
“呈上来。”坐在椅子上的百里无伤睁开双眸,淡淡道。
…
搁在案几上的药一口没动,白衣男子坐在窗边,目光投向天际。
百里无伤默默的走过去,端起药碗,走到男子身后,开口道:“雪歌,该喝药了。”
南雪歌垂下眼帘,淡淡回道:“又没病,喝什么药呢?”
“你的腿……”
“我的腿已经没事了。”南雪歌打断他的话,“即便再治下去也不过如此。”
“雪歌,对不起。”
“你不必道歉,百里庄主,我杀了你最心爱的人,如今我也受到了相应的惩罚,从此以后你我两清。”
“琉璃不是我心爱之人,我喜欢的是……”
不等他说完,南雪歌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慢慢的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摸到床边,从枕头下取出两本书册,递给百里无伤:“我并不需要这些,百里庄主收回吧,在下受之不起。”
百里无伤没有勉强,将秘籍收入怀中,道:“既然雪歌不喜欢这些,我再给你找些新的来,总有你喜欢的。”
“在下一介废人,百里庄主何必浪费那些上好的秘籍。”
百里无伤笑了:“你不学也罢,终归有我在,总不会让江湖上的那些宵小欺负了你去。”
南雪歌沉默了。
百里无伤又道:“今日收到一个消息,昨夜百里神乐闯入东来阁中,失手被擒。”
南雪歌惊了一下,脱口而出:“阿韶呢?”
“华韶打伤东来阁的弟子逃了出去,不过那时的他明显有走火入魔的迹象,情况不太好。”
南雪歌面色雪白,明显很着急。
百里无伤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