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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筏重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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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顶头风,跟随我们的小船都一只接一只回去了。只有几只大游艇跟我们到海湾
入口的地方,看看那里的情况如何。

    拖轮整夜缓缓拖着,只出了一两次小毛病。游艇早就向我们告别了,从筏尾
望去,岸上最后一点灯光不见了。黑暗之中,只有几只轮船上的灯光在我们面前
经过。我们轮班值夜,看看拖索,每人都睡了一会儿好觉。第二天破晓,秘鲁沿
海起了浓雾,而在我们前面西边,蓝天晴明。海浪长长地、静静地带着白色的小
浪峰,翻滚而来。我们接触到的衣服、木料和各种东西,都被雾水浸湿了。天气
很凉,在这南纬12°的地方,我们周围的海水却冷得出奇。

    晨光熹微之中,我们看见拖轮就靠在近旁,我们小心又小心,把木筏泊在离
开船头远些的地方,然后把我们那小小的、打足气的橡皮艇放下水。小艇在水上
像一只足球。艾立克、班德和我上了艇,摇到“江防号”,抓住绳梯爬上船。我
们由班德当翻译,在海图上找出我们所在的正确位置。我们是在卡亚俄西北方向,
离岸有五十海里。以后头几个晚上要点灯,免得被沿海船只撞沉。再出海去,我
们便一只船也碰不上了,因为在太平洋上的这一部分,是没有航线经过的。

    我们在船上向全体人员郑重道别。许多人很不自然地看着我们爬进小艇,在
波浪上颠抛着回到“康提基”。于是拖绳解开了,木筏又自顾自了。“江防号”
上的三十五个人站在栏杆旁边挥手,一直挥到我们看不见他们为止。“康提基”
的六个人坐在箱子上,一直望着拖轮,望到望不见为止。后来拖轮的黑烟散了,
消失在地平线上,我们才自己摇摇头,彼此对望。

    “再见,再见,”陶斯坦说道,“小伙子们,现在该我们升火待发了!”

    我们听了都笑,先看看风势。这时风小,从南风转成东南风。我们扯起带着
大方帆的竹桁。帆懒洋洋地挂着,使得康提基的脸起皱纹,不满意的样子。

    “这老人不高兴哩,”艾立克说道,“在他年轻的时候,风要更带劲些。”

    “看上去我们在打败仗。”赫曼说道,说时,他扔了一小片筏木到筏头边的
水里。

    “一,二,三……三十九,四十,四十一。”

    这片筏木还是静静地浮在木筏旁边的水里,还没有漂到木筏的半中央哩。

    “我们还得再扔一次。”陶斯坦乐观地说道。

    /* 17 */第二部分:到了南美横渡太平洋(2 )

    “希望我们不随着晚风向回漂,”班德说道,“在卡亚俄说再见很有趣,可
是我不想很快回去又受他们欢迎。”

    这时木片漂到了筏尾。我们高声欢呼,动起手来,把最后一刻乱扔上木筏的
东西都收藏好、捆扎好。班德在一口空箱的底层安置了小火炉,不久我们便以热
可可和饼干款待自己,又在新鲜的椰子上凿洞喝椰汁。香蕉这时还不很熟。

    “从一方面说来,我们现在过得很好。”艾立克笑着说。他穿着一条大羊皮
裤子,戴一顶印第安大帽子,肩头上站着鹦鹉,在筏上晃来晃去。“只有一样事
情我不喜欢,”他继续说道,“那就是这许多大家不很知道的横流,如果我们继
续像这样躺在这里的话,这些横流能把我们冲到礁石上去。”

    我们考虑了用桨划行的可能性,结果是大家同意等候风起。风来了,悄悄地、
无间断地从东南方吹来。帆便鼓起来了,向前凸出,像是一个挺起的胸脯,康提
基的头显得威风凛凛。“康提基”开始动了。我们向西欢呼,扯起了帆索。橹放
到水里,轮流值班制开始执行了。

    我们一码一码地向前移动。“康提基”并不像一只尖头的快船破浪前进。它
是又壮又阔、又重又结实,在波浪上沉着地拍水前进。它不图快,但是它一旦上
了路,便以无可动摇的精力向前推进。

    傍晚时分,贸易风已在全力吹刮。风很快使海面汹涌,从筏尾向我们扑来。
这是我们第一次充分了解到,海真的来和我们碰头了。现在我们要咬紧牙关——
我们的对外联络都已切断。事情是好是歹,现在全仗着筏木在大海中的优良品质。
我们知道,从现在起,我们决不能再得到吹向岸上的风,绝无机会转回去了。我
们已在真正的贸易风的通道上,每天吹送我们出海,越吹越远。我们惟一能做的
事是满帆向前航行;如果掉头往回走,那便筏尾在前,还是向海中漂去。可能的
航线只有一条:乘风而驶,筏头对着落日。况且,说到最后,这正是我们航行的
目的——跟着太阳的路线。我们猜想,康提基和古代的太阳崇拜者,从秘鲁被赶
出来到海上的时候,情况亦复如此。

    我们既高兴又放心地看到:当第一次汹涌的波涛飞沫吐泡地向我们扑过来的
时候,木筏便升起来,从浪头上滑了过去。但是,咆哮着的波浪向舵手滚滚而来,
把橹举得离开了橹座,或者把橹冲到一边的时候,舵手像是一个一筹莫展的杂技
演员,被吊着转来转去,无法把橹掌住。在大浪涌起、倾倒在筏尾的舵手身上的
时候,就是同时两个人也不能把橹掌住。我们想到一个主意,在橹身上拴两条绳
子,分别系到木筏的两边,又用绳子捆住橹柄,使它不能离开橹座。这样,橹的
活动范围受了限制,只要我们能撑得住,浪涛再凶也不怕了。

    浪谷越来越深了。情况很清楚,我们已经进入亨伯特水流最湍急的一部分。
海面的汹涌,显然不完全是由于有风,水流也有关系。水是绿色,很冷,到处都
围着我们。

    但是每次都有惊无险,叫人松一口气。“康提基”安稳地翘起筏尾,若无其
事地升向天空,那小山般的水从它两旁滚过去了,然后我们又沉入浪谷,等候第
二个大浪。最大的浪往往两个三个接踵而来,大浪之间还有一连串较小的浪。当
两个大浪前后紧跟着来的时候,第一个大浪这时还把筏头抛在半空中,第二个大
浪接着就冲上筏尾。因此,我们定了一条必须遵守的法律:掌舵的人必须腰里拴
上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紧拴在木筏上,因为木筏上并无船边,水一冲就可以把人
冲下海去。掌舵人的任务是:把筏尾对着风和浪,使风吹满帆。

    我们在筏尾木箱上装了一只船上用的旧罗盘,给艾立克用来考核我们的航行
方向,计算我们的位置和速度。目前我们还无法肯定自己在哪里,因为天上云层
很厚,地平线上周遭都是白浪滔天。两人一班,轮流掌舵。两个人肩并肩,要使
出全身气力同跳跃着的橹作斗争,其余的人便可到竹屋里睡一会儿觉。

    当一个真正的大浪来的时候,掌舵的人就得让绳子去管橹,自己跳起身来,
抓住从竹屋顶上伸过来的竹竿,听任小山般的水从筏尾雷鸣而来,冲到身上,然
后在木料之间或者在木筏的两旁消失了。他们就得立刻跳下来拿住橹,否则木筏
会转过身来,帆也会横扫过来。如果木筏是偏着迎接海浪,海水就很容易一直灌
到竹屋里。如果海浪对着筏尾而来,便碰到了那几根突出的木料,立刻散开,很
少会一直冲到竹屋的后墙。水流过筏尾的圆圆的木料,就像水在一把叉子中间流
过去一样。木筏的优点显然是:越漏越好。水总是从我们的地板缝里流出去,从
不流进来。

    午夜时分,有一只向北驶去的船的灯光经过我们。早上三点,又有一只经过,
向同一方向驶去。我们挥舞着我们小小的风灯,向他们打电筒,但是他们没有看
见我们,船上的灯光缓缓地向北移去,移进黑暗,不见了。在船上的人很少会想
到,有一只真正的印加木筏,就在他们附近,在波浪中跌撞。而我们在木筏上的
人,也很少会想到,在我们到达大洋那一边之前,这是我们看见的最后一只船,
最后一点人类的痕迹。

    我们两人一班,像苍蝇似地在黑暗中黏附在橹上,让清凉的海水从头发上倒
下来,橹柄把我们前后身都拍痛了。我们的手,因为要用力拿住橹柄,渐渐发僵
了。在这开头的几天几夜,我们经过了一场很好的训练,把陆地上的汉子变成了
海员。在开始的二十四小时内,每人掌舵两小时,休息三小时,轮流不息,我们
安排得使那两个掌舵的人中,每一小时都有一个刚休息过的人来接替。

    /* 18 */第二部分:到了南美横渡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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