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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通俗演义-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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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陵遣归步乐,亦拟还军,偏匈奴发兵三万,前来攻陵。陵急据险立营,先率弓箭手射住敌阵,千弩齐发,匈奴前驱,多半倒毙。陵驱兵杀出,击退虏众,斩首数千级,方收兵南还。不意匈奴主且鞮侯单于,复召集左右贤王,征兵八万骑追陵。陵且战且走,大小至数百回合,斫死虏众三千名。匈奴自恃兵众,相随不舍,陵引兵至大泽中,地多葭苇,被匈奴兵从后纵火,四蹙陵兵。陵索性教兵士先烧葭苇,免得延燃,慢慢儿拔出大泽,南走山下。且鞮侯单于,亲自赶来,立马山上,遣子攻陵。陵拚死再战,步斗林木间,又杀敌数千人,且发连臂弓射单于。单于惊走,顾语左右道:“这是汉朝精兵,连战不疲,日夕引我南下,莫非另有埋伏不成?”左右谓我兵数万,追击汉兵数千,若不能复灭,益令汉人轻视。况前途尚多山谷,待见有平原,仍不能胜,方可回兵。单于乃复领兵追赶。陵再接再厉,杀伤相当,适有军侯管敢,被校尉笞责,竟去投降匈奴,报称汉兵并无后援,矢亦将尽,只有李将军麾下,及校尉韩延年部曲八百人,临阵无前,旗分黄白二色,若用精骑驰射,必破无疑。汉奸可恨,杀有余辜。单于本思退还,听了敢言,乃选得锐骑数千,各持弓矢,绕出汉兵前面,遮道击射。并齐声大呼道:“李陵韩延年速降!”陵正入谷中,胡骑满布山上,四面注射,箭如雨下。陵与延年驱军急走,见后面胡骑力追,只好发箭还射,且射且行。将到鞮汗山,五十万箭射尽,敌尚未退。陵不禁太息道:“败了!死了!”乃检点士卒,尚有三千余人,惟手中各剩空弓,如何拒敌?随军尚有许多车辆,索性砍破车轮,截取车轴,充作兵器。此外惟有短刀,并皆执着,奔入鞮汗山谷。胡骑又复追到,上山掷石,堵住前面谷口。天色已晚,汉兵多被击死,不能前进,只好在谷中暂驻。陵穿着便衣,孑身出望,不令左右随行,慨然语道:“大丈夫当单身往取单于!”话虽如此,但一出营外,便见前后上下,统是敌帐,自知无从杀出,返身长叹道:“此番真要败死了!”实是自来寻祸。旁有将吏进言道:“将军用少击众,威震匈奴,目下天命不遂,何妨暂寻生路,将来总可望归。试想浞野侯为虏所得,近日逃归,天子仍然宽待,何况将军?”陵摇手道:“君且勿言,我若不死,如何得为壮士呢!”意原不错。乃命尽斩旌旗,及所有珍宝,掘埋地中。复召集军吏道:“我军若各得数十箭,尚可脱围,今手无兵器,如何再战?一到天明,恐皆被缚了!现惟各自逃生,或得归见天子,详报军情。”说着,令每人各带干粮二升,冰一片,借御饥渴,各走各路,期至遮虜障相会。军吏等奉令散去,待到夜半,陵命击鼓拔营,鼓忽不鸣。陵上马当先,韩延年在后随着,冒死杀出谷口,部兵多散。行及里许,复被胡骑追及,环绕数匝。延年血战而亡,陵顾部下只十余人,不由的向南泣说道:“无面目见陛下了!”说罢,竟下马投降匈奴。错了,错了!如何对得住韩延年?部兵大半复没,只剩四百余人,入塞报知边吏。

边吏飞章奏闻,惟尚未知李陵下落。武帝总道李陵战死,召到陵母及妻,使相士审视面色,却无丧容。待至李陵生降的消息,传报到来,武帝大怒,责问陈步乐。步乐惶恐自杀,陵母妻被逮下狱。群臣多罪陵不死,独太史令司马迁,乘着武帝召问时候,为陵辩护,极言陵孝亲爱士,有国士风,今引兵不满五千,抵当强胡数万,矢尽援绝,身陷胡中,臣料陵非真负恩,尚欲得当报汉,请陛下曲加宽宥等语。武帝听了,不禁变色,竟命卫士拿下司马迁,拘系狱中。可巧廷尉杜周,专务迎合,窥知武帝意思,是为李广利前次出师,李陵不肯赞助,乃至无功;此次李陵降虏,司马迁袒护李陵,明明是毁谤广利,因此拘迁下狱。看来不便从轻,遂将迁拟定诬罔罪名,应处宫刑。迁为龙门人氏,系太史令司马谈子,家贫不能赎罪,平白地受诬遭刑,后来著成《史记》一书,传为良史。或说他暗中寓谤,竟当作秽史看待。后人自有公评,无庸小子辨明。

武帝再发天下七科谪戍,及四方壮士,分道北征。贰师将军李广利,带领马兵六万,步兵七万,出发朔方,作为正路。强弩都尉路博德,率万余人为后应。游击将军韩说,领步兵三万人出五原,因杅将军公孙敖,领马兵万人,步兵三万人出雁门。各将奉命辞行,武帝独嘱公孙敖道:“李陵败没,或说他有志回来,亦未可知。汝能相机深入,迎陵还朝,便算不虚此行了!”敖遵命去迄,三路兵陆续出塞,即有匈奴侦骑,飞报且鞮侯单于。单于尽把老弱辎重,徙往余吾水北,自引精骑十万,屯驻水南。待至李广利兵到,交战数次,互有杀伤。广利毫无便宜,且恐师老粮竭,便即班师。匈奴兵却随后追来,适值路博德引兵趋至,接应广利,胡兵方才退回。广利不愿再进,与博德一同南归。游击将军韩说,到了塞外,不见胡人,也即折回。因杅将军公孙敖,出遇匈奴左贤王,与战不利,慌忙引还。自思无可报命,不如捏造谎言,复奏武帝。但言捕得胡虏,供称李陵见宠匈奴,教他备兵御汉,所以臣不敢深入,只好还军。你要逞刁,看你将来如何保全?武帝本追忆李陵,悔不该轻遣出塞,此次听了敖言,信为真情,立将陵母及妻,饬令骈诛。陵虽不能无罪,但陵母及妻,实是公孙敖一人断送。

既而且鞮侯单于病死,子狐鹿姑继立,遣使至汉廷报丧。汉亦派人往吊,李陵已闻知家属被戮,免不得诘问汉使。汉使即将公孙敖所言,备述一遍,陵作色道:“这是李绪所为,与我何干。”言下恨恨不已。李绪曾为汉塞外都尉,为虏所逼,弃汉出降,匈奴待遇颇厚,位居陵上。陵恨绪教胡备兵,累及老母娇妻,便乘绪无备,把他刺死。单于母大阏氏,因陵擅杀李绪,即欲诛陵,还是单于爱陵骁勇,嘱令避匿北方。俄而大阏氏死,陵得由单于召还,妻以亲女,立为右校王,与卫律壹心事胡。律居内,陵居外,好似匈奴的夹辅功臣了。小子有诗叹道:

孤军转战奋余威,矢尽援穷竟被围;

可惜临危偏不死,亡家叛国怎辞讥?

武帝不能征服匈奴,那山东人民,却为了暴敛横征,严刑苛法,遂铤而走险,啸聚成群,做起盗贼来了。欲知武帝如何处置,待至下回表明。

武帝在位数十年,穷兵黩武,连年不息,东西南三面,俱得敉平,独匈奴恃强不服,累讨无功。武帝志在平胡,故为且鞮侯单于所欺,一喜而即使苏武之修好,一怒而即使李陵之出军。试思夷人多诈,反复无常,岂肯无端言和?苏武去使,已为多事,若李陵部下,只五千人,身饵虎口,横挑强胡,彼即不自量力,冒险轻进,武帝年已垂老,更事已多,安得遽遣出塞,不使他将接应,而听令孤军陷没耶?苏武不死,适见其忠;李陵不死,适成为叛。要之,皆武帝轻使之咎也。武有节行,乃使之困辱穷荒;陵亦将才,乃使之沈沦朔漠。两人之心术不同,读史者应并为汉廷惜矣。

第七十六回 巫盅狱丞相灭门 泉鸠里储君毙命

却说汉廷连岁用兵,赋役烦重,再加历届刑官,多是著名酷吏,但务苛虐,不恤人民。元封天汉年间,复用南阳人杜周为廷尉,杜周专效张汤,逢迎上意,舞文弄法,任意株连,遂致民怨沸腾,盗贼蜂起,山东一带,劫掠时闻。地方官吏,不得不据实奏闻,武帝乃使光禄大夫范昆等,著绣衣,佩虎符,号为直指使者,出巡山东,发兵缉捕。所有二千石以下,得令专诛。范昆等依势作威,沿途滥杀,虽擒斩几个真正盗魁,但余党逃伏山泽,依险抗拒。官兵转无法可施,好几年不得荡平。武帝特创出一种苛律,凡盗起不发觉,或已发觉不能尽诛,二千石以下至小吏,俱坐死罪。此法叫作沈命法,沈命即没命的意义。同时直指使者暴胜之,辄归咎二千石等捕诛不力,往往援照沈命法,好杀示威。行至渤海,郡人隽不疑,素有贤名,独往见胜之道:“仆闻暴公于大名,已有多年,今得承颜接辞,万分欣幸。凡为吏太刚必折,太柔必废,若能宽以济猛,方得立功扬名,永终天禄。愿公勿徒事尚威!”胜之见他容貌端庄,词旨严正,不禁肃然起敬,愿安承教。嗣是易猛为宽,及事毕还朝,表荐不疑为青州刺史。暴君不暴,亏有诤友,惟不疑亦从此著名了。又有绣衣御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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