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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脚踏进拍摄场地，舒慕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可能先前几次经历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只要迈进这块地，他就浑身不自在，即使太阳就在脑袋顶上发光发热，也抵消不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阴冷。
“大师，久仰久仰，以后某些方面的事就仰仗您老了！”投资人代表是个四十几岁的谢顶中年胖子，挺着个比临盆孕妇还大的啤酒肚嬉皮笑脸往覃坈身边蹭。虽然没见识过这位年纪轻轻的大师有何作为，但只看这身另类的打扮，这仙风道骨谪仙降世的派头，这冷若冰霜的世外高人范儿，投资人代表当场就在心里跪了——这位若不是高人，他立马直播吃翔！
居高临下瞟了矮胖子一眼，覃坈连哼都懒得哼，直接无视了对方伸过来的爪子，自顾自在场地里打转。旁边的舒慕一个劲儿擦汗，此时此刻，他突然有点明白穆宽陪自己出席商业酒会时的感受了——大爷不好伺候啊！幸好覃坈不是混娱乐圈的，不然就这副高冷的模样，简直每时每刻都在得罪人，要是没有后台撑着，没两天就被圈内大佬们联手封杀了。
当然，所谓高人，就是即是没有后台也没人敢得罪，而且越是端着身份越会被人高看一眼。覃坈高调无视投资人代表的结果就是在场所有人都对这个年纪轻轻的大师刮目相看，连一开始不怎么看好他的也都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逆转，假如他上来就巴结这帮有钱有势的，反而会被这群老油条看轻。
别人心里怎么想覃坈不知道，眼下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神也一刻不停地四下打量。自打存钱罐化为灰烬进入他手掌，他的感应力强了不少，即使看不见鬼魂的影子，他也能感受到这里比前几天更强的阴气。毫无悬念的，只要这里开机拍戏，就会出现各式各样的事故，一个不留神就会出人命那种。
怎么会变成这样？
“喂，你干嘛这副表情？”毫无存在感地跟在覃坈身后，舒慕忍不住搓了搓满是鸡皮疙瘩的胳膊，出门前他看过今天的天气预报，本地最高气温足有三十八度。他能感受到这会儿的气温很高，但就是觉得特别冷，这种感觉很诡异，就好像把外面包裹一层冰块的人放到太阳下化冻，最外层的冰时时刻刻都在吸收热量，最里层的人仍旧由内冰到外。
跟冻鱼冻猪肉似的。
这是恶鬼们饿坏了，要开吃的节奏么！
“情况不太好。”覃坈也不知该怎么形容，场地内外风平浪静，看似一片祥和，实则暗潮汹涌，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暴风雨前的宁静？
“要不让他们另请高明吧。”覃坈都说不准的事舒慕更不敢托大，恨不能连电影都不拍直接跑路。回想远泽老道一把一把抓鬼的壮景，舒慕头皮都炸了，那些鬼应该早就在了吧，也就是说他之前一直和无数鬼魂相处？想想都要灵魂出窍了。
“……”覃坈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刚想说什么，却被舒慕吓了一跳。在车上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满脸死气？
被覃坈抓着肩膀上看下看好半天，舒大少有点尴尬——周围还这么多看客呢嘿，咱要秀恩爱能低调点不？
戳戳覃坈的胳膊，舒慕的本意是让他看看旁边那群表情耐人寻味的围观者，没想到覃坈一看之下，脸色更难看了——这群几分钟前还很正常的人怎么个个一脸死气？他这是不小心穿越到阴曹地府了，还是好死不死满院子的人都同一天死期啊？
“马上联系那个姓唐的，让他无论如何在天黑之前把那个死老道找出来。”别人的死活覃坈无所谓，但涉及到舒慕，他却不敢儿戏，人的命数都是定了的，虽然每个人命中都带了几分变数，但大体走向基本不会发生太大变化，能在一瞬间影响这么多的生死，说明控制这片场地的恶鬼法力高强，能否独立应付覃坈心里也没底。
和讨厌的人联手，总好过陷所有人尤其舒慕于危难中，在这一点上，覃坈自问不是个逞能自负的人。
被覃坈严肃的样子吓得直吞口水，舒慕颤抖着双手翻出手机，还因为一时没拿稳摔了一下，幸好手机质量不错，没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唐老板说他会尽力的，”电话还未挂断，舒慕把唐剑文的意思转告给覃坈，没想覃坈直接抢过电话，冷冰冰对那头的唐剑文摊牌：“要么把死老道找出来，要么就给今天到场的所有人准备棺材。”
他这句话说的声音不大，却也足够跟在他屁股后面的一票人听个真切，一瞬间，这群平日里呼风唤雨的幕后人个顶个一脸菜色，有两个气愤地想说什么，都被旁边的同伴给拦下来。在他们眼里，若是覃坈胡说八道，那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这个危言耸听的混蛋，可万一对方说的是实话，那对方无疑是他们眼下唯一的救命稻草。
听说真正的高人都有点鼠肚鸡肠小心眼的属性，可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给得罪了，不然当真见了鬼大师不救他们可咋办！
哭都没地方哭去。
“……知道了。”唐剑文沉默片刻，果断挂掉电话，而后又连打了三通电话，这才收起手机大步走出办公室。
看来他又要亲自跑一趟了。
☆、第036章
几十个人浩浩荡荡找了一天，连远泽那件破道袍的边儿都没见着，唯一的收获就是有个卖臭豆腐的摊主说中午有个形似的猥琐男在他那儿买了份臭豆腐，钱是东拼西凑好半天才凑够的，有两个硬币还是从鞋里翻出来的，这位整日与“臭”为伍的大哥二话不说把钱找给了下一位买家。
日头西斜，所有人参与寻找的都筋疲力尽，即使没收到唐老板的通知不敢消极怠工擅自放弃寻找，但也没人认真观察附近是否有个打扮过于犀利的中年男人。整个影视城已经翻了个底朝天，再找恐怕就要掘地三尺了，两个老家在农村的小青年表示这活要想付诸实践，得去农家借两头犁地的老黄牛才靠谱。
“怎么办？天快黑了！”时针指向晚七点，留守原地的众当事人沉不住气了。得知自己可能命不久矣，这帮见惯大世面的幕后人先是混乱了一阵，渐渐又平静下来，都是混迹商场和娱乐圈的老狐狸，没有哪个是吃素的，单凭覃坈一句话，谁也不信自己活不过今晚。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信，表面上也要维持基本的淡定，装是一种境界，而这票人恰恰是无时无刻不在装的典范。
可表面无所谓不代表心里不在乎，他们都是有钱有地位的人，正享受着别人羡慕不来的好日子，谁舍得拿自己的小命去犯险。要不是覃坈发话说就算人离开也没用，反而容易被恶鬼单个击破，他们早都一哄而散了。
“是啊，天马上就黑了。”和那些内心波涛汹涌的人不同，舒慕度过最初的惊恐，很快冷静下来，他早知道自己霉得快长蘑菇了，也不在乎在撞鬼实录上再多加一笔，与其自己吓唬自己，还不如放松点，至少真见鬼了也能跑得比较快。
“别怕，”从挂断电话就一直在低头沉思，覃坈此时才缓缓抬头，先是冷淡地扫了眼旁边那些死气更重的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舒慕的脸上，“保护你一个，我还是做得到的。”
被对方由冰冷突然转为炙热的眼神烫了尾巴，舒慕脸颊通红地“嗯”了一声，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话不对劲。再看覃坈，果然只在看着自己的时候才嘴角带笑，看其他人时那感觉跟在太平间里看尸体差不多，难道……
舒慕别扭地咽了下口水，把差点冒出来的话又吞了回去，他不是圣父白莲花，没法大度地把生的机会让给这群连名字都叫不上来、更称不上老弱妇孺的人。何况见鬼这事和其他生死抉择完全不同，被鬼吓死or被鬼附身耗尽生气而死or被鬼当破衣服穿到报废，他哪个都不想选。
不过道德底线让他没办法在自身安全有所保障之后就完全无视其他人死活：“要是找不到远泽道长，他们就必死无疑了吗？”
“我会争取多救几个。”说这话的时候，覃坈满是无奈，若是找回全部的力量，他还用怕这群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就会背后捅刀子的跳梁小丑？虎落平阳被犬欺，他算是明白什么叫力有未逮了。
舒慕点点，心头却莫名一松。这才是他印象中的覃坈，虽然明显感觉得出对方最近气场发生很大变化，整个人由呆萌变得冷冰冰的，好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而且非人的身份也拉大了彼此的距离，但舒慕就是觉得对方骨子里不是个无情冷血的人。
也许只是，桀骜吧。
他清楚地记得当初住院那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