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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几步路，凌驾看了看手中不自觉拧着的折价券，突然道：「晃茂，要跟我去喝咖啡吗？」
明央似乎有些吃惊地望着凌驾，最后，羞涩地点了下头。
「雨宫先生，不好意思……」
凌驾还没说完，雨宫只是点了下头，明白地大步快走了。
由明央带路，两人往咖啡厅「孟婆亭」的方向走去。在步入咖啡厅之前，有段不算长的廊道，从这边开始，上半边的白色墙上，就开始挂些绘画了。
与厅内风格相符地，每幅都是由黑色圆滑墨线构成一个个不规则的轮廓，其中则用透明水彩以各种颜色来填充，远看写意、近看又颇有童趣，是一系列的好作品。
挂画墙的对侧是整片的巨大玻璃窗，给人明亮清洁之感，在逐渐轻松的气氛中，凌驾却又突然明白了一点，这整层楼的摆设，每一分一厘，「都是经过精心设计过的」。
有种，身不由己被推向被设定好的结局之感。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并不是针对转轮个人，而是整体的环境，仿佛被强迫、挤压、固定住，「非得这样做不可」。
那是谁的心境？
那是，转轮王六道的……
「欢迎光临，请问几位呢？」开朗的女声让凌驾从思考中回神。主机的插头被拔，强制停止运转。
「凌驾哥哥，其实麻婆茄子不是中华料理。」明央望着凌驾点的那盘麻婆茄子盖饭，若有所思地道。
「咦！」凌驾正把一口热辣的酱汁送进嘴里。
孟婆亭咖啡厅兼售简餐，而中华风料理则是最新主打。
「而且一点也不辣。」明央点的是「据说」正宗的麻婆豆腐盖饭，「……里面还放了冬粉。到底为什么要放冬粉呢？在家庭餐厅吃这种东西的时候，我就一直觉得很奇怪……」
「那是什么料理？」
「日本人自己发明的吧。」明央搅拌着豆腐上的红色油。
「难怪每次全家去餐厅吃饭的时候，你都像心情不好似的。」凌驾微笑。
「那是……」明央顿了几秒，「心情不可能会好的吧，打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是为了杀死重要的人而存在的。」
但凌驾，还是只有微笑而已，甚至有点安心的味道，「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不过还是想说声：太好了。」
他看到明央瞪大眼。
「之前大概也说过了吧，只是那时候有点匆促，所以没有解释得很好。如果你并不是因为讨厌我所以才那么做的话，那么就没什么问题了。我最担心的，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才招致怨恨。不管如何，我现在过得……还算不错。」
是谁说过的呢，谋杀不见得基于恨，大多是因为爱。
凌驾也搅拌着自己的饭，「不管是不是道地的口味，能够让吃的人开心的话，目的就算达到了。茄子其实也不错啊。」
「……那个时候，我以为就算没有说出口，六道也会明白的。」明央小声道。
「明白什么？」
「我要求转生，就是要求分离的意思。」
「那种东西不说清楚是不行的啊，尤其是这么重要的事。」凌驾却摇头，「没有谁可以完全地了解另一个人，自以为了解是错误的开始。」
「对不起……」明央低下头。
凌驾一看到明央道歉，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居然摆出了教训人的姿态，连忙摇手道：「啊、这个不是说教的意思，我是说，如果你有任何烦恼的话，我会尽可能地听一听……你讨厌转轮先生吗？」
「……不知道。」明央稍微噘起唇。这是只有在兄长面才会表现的娇态。
凌驾这回露出有点困惑的表情。
「虽然两个人要结婚应该也是会考虑很多物理性原因的啦……」像是金钱、房产、车、生儿育女、双方父母兄弟、亲戚……「不过因为彼此讨厌所以结婚的不是太常见吧？现在怎么听都觉得是我的缘故让你们因此分离，如果除了我之外，还有其它原因的话，难道不是你开始讨厌转轮先生了的这个理由吗？」
「凌驾哥哥当初都没问得这么清楚的啊。」明央微微撇过头，有点像在闹别扭。
很自然地，她就是会在对方面前展现真性情。对平时工作时就跟个环球小姐般完美的她多少有些差距。
「……对不起，虽然不记得了，但那时候的我好像干了不少蠢事。」包括让五官跟秦广伤心，让阎魔的个性变得更糟（这是最大的灾难）、让变成王讨厌工作……现在还害妹妹离婚！（天啊）「既然之前没问的话，现在就来问个清楚吧！从你们第一次约会到结婚请了多少人，婚后关于家庭计划的部分，全部、嗯！啊、等我拿个笔记……」
「凌驾哥哥……」明央目瞪口呆地望着她最亲爱的兄长。
「怎么了吗？」
「……你变了耶。」明央咬了咬下唇。
「往好的方向的话我会欣然接受的。」凌驾认真道，「你是我的堂弟……不、妹妹嘛，以前了解不够多的份，现在补回来就好了。」
「现在才突然说这些，可有点、那个，你不会不好意思吗？打从转世之后，我可是刻意地跟凌驾哥哥保持距离，还故意假装讨厌你的，凌驾哥哥难道连一点点感到不平的情绪都没有吗？问什么我跟六道之间如何如何的，我可是……我可是……」明央越说越小声，最后决定大口吃掉不对她味蕾的盘中物。
「我也是相当的不好意思啊，这可是人生第一次嫁妹妹啊！」凌驾拍了下胸口，「而且还紧张得不得了，真是的、我现在很能了解失忆症患者的烦恼了，我错过太多重要的事了。」
虽然想慢慢挽回自己的人际关系，但那些绝非一蹴可几，而且平时大家都公务繁忙，也只能尽可能一点一滴来。
「……那个，我好歹也算……离婚了……」居、居然说第一次嫁妹妹！唉呀、讨厌，为什么说了这种令人害羞的话呢？凌驾哥哥真是的！
「可是转轮先生没有同意的样子。」凌驾为求慎重，又追问：「至少我知道离婚同意书上一定要有两个人的签名，如果只有一方想离开是不可以的。」
「冥道没有这么多规矩啦……别说离婚证书，连结婚证书都没有人在签的啊。」明央因为熟知凌驾完全没有转生前的记忆，所以不怕麻烦地一一解释，「本来在这里结婚的人就不会很多，虽然有着各种形式的自由恋爱，但大家一忙起来都是六亲不认的，所以恋情自然消灭的状况反而才是常态。」
「所以当初一定是非常非常喜欢，所以才会结婚的吧。」凌驾忙问。
「……不知道啦。」
明央又噘起唇了，这次脸颊还淡淡漫起了粉色。
「你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凌驾已经掏出了十王厅每个员工都会配给的小本记事册，手中的汤匙不知何时换成了原子笔，专注的神情仿佛刑警正在讯问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明。
「等、等一下啦凌驾哥哥、」明央咽下口水，「你、你真的想知道那种无聊的事情吗？」
「一点也不无聊。」凌驾把视线从记事本上移开，认真地盯着明央的脸，「因为是你的事情啊，就算是小事，也是很重要的。」
明央先是露出有些惊吓的表情，最后抱怨：「……凌驾哥哥，不可以随便对其他人说这种像是在搭讪的话喔，刚才我的心脏可是瞬间都要从嘴巴里蹦出来了呢。」
「咦？」
「尤其是在某些危险分子面前……那个谁跟那个谁……哼哼哼我的凌驾哥哥怎么能让那群家伙……」嘀咕嘀咕。嘀咕嘀咕。嘀咕嘀咕。
「咦？那个，明央？欸？」
结果，在明央终于肯好好帮凌驾完成笔录前，她脸色阴暗地扳着手，似乎列了好几个性质微妙的假想敌，并试算着该怎么排除他们的可能性。
在甜点后，随着账单一起送上桌的是两张意见调查表，以及夹在意见调查表下的一张传阅通知。
敬启：
离「预算的确有改善空间！转生轮系统测试日期，还剩：四天。」
请十王厅／城隍府／六司府各单位同仁注意，即日起，本部门将与平正厅尸兵队通信兵第二、三小队合作，将派遣数名技术人员进入各单位进行双向同步信息收发测试，测试时间无法使用部分电子签文系统，敬请见谅。（关于通信人员名单及配置部门讯息，请参阅「公告第7740号」，内有详细说明。）
初江厅技术管理及开发第四部门 函送 十王厅／城隍府／六司府
各单位公告传阅
「贵莲还真是厉害啊，居然宣传到这里来。」明央拢了下乌黑飘逸的长发。
「……没有人想针对那个标题说些什么吗……」凌驾喃喃道出连接好几天的疑问。
第5章
敬启：
离「特典收录☆转生轮系统测试日期，还剩：三天。」
请十王厅／城隍府／六司府各单位同仁注意，本部门在此郑重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