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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寒梅冷香丝丝脉脉飘来,萧宇淡笑著,为对面的人倒了一杯酒。
“酒只是寻常的江南春,但酿酒的果子,却是西域的果子,这酒的味道没有寻常的醇厚,甘甜中多了几分绵软,确实不凡。”
苏允明微笑著品评,玉杯之中,淡红色的酒荡漾著,宛如含春少女的脸颊。
“你喜欢的话,我整坛都给你。”
玉杯的衬托让萧宇的手指更显美丽,他本便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承继了倾国玉妃的容貌,微醉的此刻,更是光华四射,眉目含情。
他看著苏允明,春水般的眼睛比杯中的酒更令人沈醉。
“行之,你真的不想……我──”
又一次地,话到嘴边又咽下,萧宇对苏允明是敬重夹杂著爱慕,有些话即使心中翻转了几百回,却到底还是说不出口。
“每一个月夜都能够与你品酒赏月,已经够了。”
苏允明淡漠地推脱著,他取下萧宇最喜欢的白玉箫,手指轻抚,凑到嘴边将要吹奏,却不知为何,眼角滑过黯淡,那是一份浓烈得不能化开的愁绪。
“行之,怎麽,不喜欢这只萧?”
半年前的苏允明或许是真的不懂萧宇的心思,但现在的他遭逢巨变,宫闱沈浮,又怎麽不知道萧宇此刻的心思,只是他已经无暇多想。
乌发微拢,将散未散,一袭青衫,尽得风流。
“只是见了旧物不免感慨,玉箫依旧,人面全非。”
淡淡地说著,苏允明将玉箫还给萧宇,萧宇接过玉箫,却觉得原本触手生温的美玉,竟是滚烫不能握住,於是手中一抖,落在了地上。
玉碎了。
苏允明皱起眉。
“怎麽,这萧又惹著你了?”
“不是萧惹著我了,是萧昔日的主人不要它了,它伤心地碎掉了身子。”
美目微嗔,萧宇的手落在苏允明的指尖。
“你……没事吧,父皇那边……我去说,你今夜就留在我的身边,好吗?”
“那……明夜呢?”
“明夜自然也还是留在我这里。你的身子受过伤,最是怕寒,我担心下面那些奴才们不懂得照顾你。还是……让我暖著你睡吧。”
言辞间已经有些暧昧,萧宇的手更是从苏允明的指尖滑到了他的手背。
“过了冬,还是要回去的。”
还是不变的冷漠,苏允明的手抽回几分,萧宇不免面色泛红。
“那我便向父皇讨封王要封地,我已经过了十五岁了,也不该再呆在皇宫了。”
“你可知道,一旦封王封地,你便不能轻易回京。你也许会因此失去继承皇位的机会。”
说著世人最垂涎的皇位,面容却还是冷漠,苏允明看著萧宇,看著他美丽的眼睛里滑过的每一丝感情。
“皇位是太子哥哥的,我从没想过。我想要的只是一块丰沃的土地,有和煦的春风,有缠绵的莲花,能够每一天的饮酒赏花。我……我也不知道为什麽,我就想要一块封地,我要将你带到封地去。父皇可以不疼惜你,我却是舍不得。”
萧宇是个天真的性子,早早丧母让他在後宫中备受宠爱,皇帝对他的独宠更是教人变得骄纵而任性,但这个天之骄子却对苏允明软言相劝,明明可以轻易用强占有了他,却还是一再地温柔哄骗,因为萧宇喜欢他,想在他的眼睛里看见自己。
“舍不得?七皇子,你能得到的一切都是完美无瑕的,我是配不上你的。”
苏允明动了一下,脚踝处的链子牵动伤口,饶得他向来吃痛,也还是露出了一丝的慌乱。
“你是担心我介意……你侍奉过父皇吗?我萧宇哪是这麽迂腐守旧的人,我喜欢你,所以只要你的心中有我,我就满足了。只要你点头,我马上就去求父皇,求他把你给我。”
苏允明笑了。
“七皇子,你只是一时的冲动,我的年纪比你大,又是来历不明,你觉得你英明神武的父皇会将我赏你吗?”
何况你们萧氏皇朝诛杀我意尼教数万教徒,妇孺无辜,纵然你是无辜的,我又怎麽能忘记那些死去的人!
“可是──”
萧宇想要说些撒娇的话,却因为看见苏允明的眼中有了拒绝,於是咽下。
偏生苏允明已经猜到了。
“你父皇从不留我过夜,他临幸之後都会让宦官将我带走,他是决计不会在我身边睡著的。因为──他担心我趁他睡著的时候,用链子勒死他。”
说话的时候,故意用力晃了手足,於是贯穿手腕脚踝的银链叮当作响,清脆之余却也是无比的残忍:
即使废了苏允明的武功,苍帝也还是担心这个人对自己不利,於是用利刃刺穿他的手腕脚踝,穿入链子,左手的链子和左脚的链子相连,右手的链子连著右脚,链子很长,不会影响他的行动,但是只要稍微动一下身体,便会叮当作响。
而且手足的伤口虽然结疤,却又不能彻底愈合,稍一用力,伤处新长出来的嫩肉便会被牵痛,经络也是一样的受阻,根本不能再练武功,虽然勉强保持著两成内力,却又不过是续著命,他的身体情况,比之常人也是远远不及。
没有人知道苍帝为什麽留著他的命,他不是我见犹怜的美人,也不懂得任何狐媚之术,年纪更是大得不能做娈童只能做脔臣,不会巧言取悦,还随时都想著杀死苍帝,但是苍帝却留下他,不断地折辱他,甚至为了让他露出羞耻的神情,每一次的交欢,都在人前。
但是同样的,萧宇也不懂自己为什麽就喜欢这个人。
他是最得宠的七皇子,纵然是太子也要给他几分颜面,天下什麽东西没有得到过,为什麽偏偏对父皇用过的人如此的有感情?
如果只是喜欢这张脸这副身体,他可以让臣子踏遍天下为他找到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但是不知为何,无数次想到拥在怀中的人和苏允明长得一模一样,胸口便会滑过一丝不快,他知道,他喜欢苏允明的这张脸、这个身体,但是也必须是这个苏允明的。
现在,苏允明就在他身边,废掉了武功的身体,因为数月的调弄,已经虚弱不堪,只要他用力就能将这人推倒在地一逞相思,不用担心他的身体不接纳自己,父皇的手下有太多懂得房中术的人,他知道苏允明的身体被弄过,他也曾偷偷见过宦官们如何调弄,他知道这身体的下面已经没有坚持,下体被弄得随时都是柔软得可以贯穿的。
但是他不敢。
当他抓住苏允明的手的时候,他胆怯了。
绝不是害怕一夕风流後被父皇责罚,也不是担心苏允明反抗或是流泪,他只是害怕,看著苏允明冷漠的眼神,开始害怕。
不明白的害怕,只是一股害怕,得到即是永远的失去的害怕。
於是,他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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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房间──其实也只是个能让自己睡下的地方,苏允明在门口却不由地绷紧了身体。
本能让他知道屋子里面有人,而且不止一个人。
但不是苍帝。
是更加精明更加年轻的人。
他沈思片刻,推开了门。
果然,是个有些眼熟的面孔。
“端王爷深夜留在宫中,倒也不避讳後宫的言辞。”
躬身行礼,身上的链子叮当作响,那坐在床上的男人倒也不惊讶他猜出自己的身份,只是瞄了他一眼又迅速转身,好似看见什麽污秽的东西般。
你怎麽猜到我是五皇子?
不需要问,也不用问,伺候在苍帝身边的人,这点眼力总还是有的。
萧天瑞扬了手,扔过一个瓶子。
“这是秘制的驱寒活血药,你在雪地里跪了一晚上,想必是受了寒。”
“谢五王爷赏赐,只是自古无功不受禄,我一个奴才,与王爷也是今日第一次见面,又怎麽担得起王爷违反宫禁深夜探访的恩情?”
说著,他将药瓶放在桌上,轻轻地推了回去。
他修习的武功名唤凝玉,修习的时候每日都在雪山冰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