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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途-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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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是在家待久了发闷,不到医院来,又上哪里去呢?不想弄得你们不得安宁。”

袁明清这话只说对了一半。说他没病,他又确确实实病着,是个货真价实的病人。说他有病,医生查了几天,也没查出他到底是什么病。

其实再怎么查,袁明清的病也是查不出来的。他的病不在身上,在心上,是心病。有道是身病易整,心病难治。心病终须心药医,恐怕别的药是医不好的。那么医疗袁明清心病的心药,又到哪里去找呢?

袁明清本人最清楚答案。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等待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才是袁明清的心药,只要电话一来,肯定药到病除。

只是这个电话迟迟没来,袁明清的心病也就迟迟好不了。

桃林市人代会前,省委组织部要求袁明清放弃参选副市长的当天晚上,他就跟省政府侯副省长联系上了,问他知不知道桃林的人事变动。侯副省长跟袁明清渊源不浅,两人在一个厂里做过工程师,后又同时被组织上选调,一个去了省委机关,一个进了桃林政府部门。多年下来,袁工程师才做上桃林政府秘书长,侯工程师已是堂堂副省长。

侯副省长当时没在省内,却也知道袁明清的副市长已泡了汤,安慰他说不见得就是坏事。该做副市长没做上,还不是坏事,袁明清问侯副省长此话怎讲。侯副省长没说什么,只说近期他可能到省委那边去做副书记,还说到时会给袁明清打电话的。

侯副省长的意思很明白,省政府主要是做事的,省委主要是管干部的,他做了省委副书记,这对袁明清意味着什么,自然是哑巴打手势——不言而喻。袁明清也就吃了定心丸,天天待在家里等候侯副省长的电话。开始还沉得住气,侯副省长没有把握做副书记,是不会随便给你透露这个消息的。可好几个月过去,侯副省长的电话还是没来,袁明清心里一下子没底了。官场充满变数,好多事情说变就变,谁也说不死。就像袁明清自己,两次都要参选副市长了,事到临头又突然被刷了下去。

袁明清便往好处想,也许侯副省长已做上副书记,只是太忙,忘了打这个电话。可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侯副省长记忆力非常好,从没忘过自己说出口的话。何况他真做了省委副书记,消息早就传开了,报纸电视上也会有体现,袁明清尽管足不出户,也不可能一无所知。也想过主动跟侯副省长联系一次,可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没做上副书记,你联系得再勤,也无济于事。他若有副书记可做,你不联系,到时他反正也会告诉你的。袁明清没有别的法子,只好捺着性子,静心等候佳音。

可世上风易静,雨易静,唯有心不易静。假若侯副省长没说过他可能做省委副书记的话,断了袁明清念想,没有任何盼头,这颗心也许早静下来了。袁明清又是个好动脑筋的人,喜欢探究事情背后的原因,待在家里没事,很难不去琢磨侯副省长的事:他为什么还没做上副书记?是省委主要领导将有变动,还是他本人出了什么事?袁明清可见得多了,有人上午还在跟别人谈话,苦口婆心,语重心长,谁知下午就有人把自己找去谈话,也是同样的口气和腔调,且谈着谈着就回不去了。更有甚者,台上的反腐报告做得正生动,检察院的车已候在外面,报告结束刚下台,热烈的掌声还没停止,就被喊到了车上。

袁明清越想越不对劲,怀疑侯副省长是不是也被人找去谈话,或是被叫上了车。应该说侯副省长还是沉稳的,人也正派,凭他的精明和睿智,一般不会有什么事的。可此一时彼一时,人都在成长,进入官场,成长为高官,或成长为囚徒,都有这个可能。官场中人最不缺的是治国驭民的大智慧,却往往容易被小支票小女人所俘虏。

想得多了,想得远了,这样那样的疑问号塞满脑袋,袁明清哪里还睡得着觉?这疑问号简直是铁打的钩子——挠心挠肺,有时又像高速运转的轮子,惯性太大,怎么也刹不住。人到了这个地步,别说医生,就是万能的上帝,恐怕也没法让你平静下来。

李雨潺虽然年轻,没有过袁明清复杂的人生体验,却在机关里待了这么些年,知道位置的失去对官场中人意味着什么。远的不说,就说那些在重要位置待过的到龄老干,又有几人适应得了卸任去职时的悲凉日子?何况袁明清年富力强,正是可以大显身手的时候。也是李雨潺慈悲心肠,很能理解袁明清,又有郁所长的吩咐,不时要去医院关照关照老领导,尽管他并非老干处的服务对象。

第九章

这天李雨潺又要到医院去,恰好乔不群看过新大门工程回来,没什么要紧事,随她出了政府大院。赶往医院高干楼,袁明清正坐在床前,手拿遥控器,不停地调换着电视频道。见了两位,袁明清忙扔下遥控器,说:“小李把出院手续给我办了吧!”李雨潺说:“不是住得好好的吗?怎么想起出院了?”

袁明清唉一声,愁眉苦脸道:“都是被你和老郁害的。住在家里,晚上睡不着,白天还能补个觉。现在倒好,夜里睁着眼盼天亮,白天眼睁着盼天黑,跟傻子没两样。再这么待下去,我怕是老命都不保了。”乔不群说:“没这么严重吧?”李雨潺说:“可不是?要出院,也得等郁所长回来再说。”袁明清说:“郁所长又不是郁院长,没有她点头,医院就不放人?”李雨潺笑笑说:“我也知道郁所长不是郁院长。可您想过没有,这里条件这么好,吃喝拉撒都有人管,郁所长出差还得有几天,这几天您一个人待在家里,吃什么喝什么?”

袁明清想想也是。过去在厂里做工程师还好,上班搞生产,下班搞家务,那是常事。改行做上领导后,每天眼睛一睁,忙到熄灯,除亲自吃饭拉屎,亲自睡觉过性生活,再没亲自做过家务,还想像从前样自己照顾自己,简直不可想象。也许不只袁明清,谁做久了领导,都会这样。领导都是做大事的,以天下为己任,吃喝拉撒这样的小事也要麻烦敬爱的领导,人民群众自然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不赞成。

见袁明清不再提回家的事,李雨潺放下一颗心来,说:“不就是睡觉不着吗?我告诉您一个催眠的好办法。”袁明清说:“什么好办法?”李雨潺说:“数数呀。比如数羊数牛什么的。”袁明清说:“数羊数牛有什么用?我还数过人民币呢。”李雨潺笑道:“数人民币还没用的话,恐怕只有数美元了。”袁明清说:“那你快给我拿些美元来。”

这美元可不是说拿就拿得来的,得去找人兑换,有些麻烦,乔不群说:“我也有一个办法,保证比数美元见效。”李雨潺说:“不是要袁秘书长数金元宝吧?”乔不群说:“金元宝立体感太强,只能越数越激动。袁秘书长当领导的,不是经常要做报告吗?干脆动员广大人民群众来听您做报告,这样容易找到当领导的感觉,还愁解决不了失眠问题?”

袁明清一拍床头,佯怒道:“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见我如今没了做报告的机会,故意气我。”李雨潺说:“估计乔主任不敢有这种险恶用心,是设身处地为领导着想。袁秘书长平时经常召集政府办干部职工开会或学习,报告一做就是两三个小时,什么在市委市政府的正确领导下,在上级有关部门的大力扶持下,在政府系统各局委办的积极支持下,在县区各政府办的精心配合下,在全体干部职工的共同努力下……这么下来下去的,下得大家都酣然入睡,您自己肯定也会受到感染,渐渐睡过去的。”

“这样不行。我经常在台上做报告,有切身体会,台下群众睡得越香,台上做报告的做得越来劲,越兴奋,还哪里睡得着?”也许是已削职为民,袁明清也变得幽默起来,不再像做秘书长时那么严肃,轻易不在下属面前开玩笑,“我看还是你俩到台上去做报告,我来当听众,说不定还真有奇效。”

乔不群笑道:“我要有这水平,做报告能把人做睡着,也不至于天天跑腿打杂,早到那个位置上去了。”李雨潺说:“乔主任功夫确实欠点,每次组织分管处室干部开会,报告做到咱们昏昏欲睡的时候,便做不下去,就此打住,还没哪次成功让我们完全睡着。”乔不群说:“我那是小报告,没具备袁秘书长大报告的高效催眠作用。”袁明清说:“不群已做到副主任,甫迪声对你又比较重视,过不了多久,就会上台做大报告了。”

这玩笑没白开,袁明清一轻松,晚上意外睡了一个囫囵觉。这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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