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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蛮为之一愣,片刻后似乎有所明白,正向凤时看去,病房内突然传出卢天益激动的叫声。众人闻声转头,见卢天益从椅子上站起来,握着白应昊的手大声喊着“哥”。
秋蛮打开病房门冲进去,“阿天,表哥怎么了?”
“我刚刚听到声音,哥在说话,他叫凤大哥的名字……”卢天益语无伦次,“哥!哥!”
秋蛮回头,凤时从几人中走出,到了病床边还未出声,只见紧闭着双眼眉头蹙起似乎正做着噩梦的白应昊忽然松开眉头,嘴唇轻轻蠕动,声音微乎其微。卢天益把耳朵贴到氧气罩上,努力辨认其中的音节。
“……去?……曲?曲子?什么曲子?哥!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曲子……阿时……”
“……凤大哥!”
卢天益再无法辨认出除了“阿时”和“曲子”以外的字眼,正打算让凤时来想想办法,一回头却见凤时脸色微白,带着几分怔愣几分不信站在原地。秋蛮和龙沐涧几人对凤时的反应毫无头绪,睦魅却几乎和凤时同样神情,睁大眼睛望着白应昊,数秒后紧急地转向秋蛮。
“秋五公子,那颗魂珠是否还在您身上?”
秋蛮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从包里掏出锦盒。睦魅接过盒子打开,迅速默念了几句法术,盒内的封印解除,半透明的鬼魂逐渐浮现到空中。
“阎瞳,你又要玩什么把戏了么!”陌泽狠狠瞪着睦魅,才开口,忽然注意到了一旁的龙沐涧,“……龙?!还有龙鱼,狐狸……”他转身,“凤凰,白虎……嗬,好大的排场,这是要会审么?”
睦魅没有立刻回应,陌泽神情凶狠却也察觉到现在气氛异样,向着凤时身后的床上仔细看去,脸色徒然一变。
“……恩公?!”陌泽疾速飘到床头,看到白应昊不省人事奄奄一息,顿时心思大乱。他把手伸向白应昊,但没有肉体的魂魄只是穿过了白应昊的肩头。“恩公!恩公——”
声音传达不到白应昊的听觉里,白应昊仍旧只是缓慢地蠕动着嘴唇,断断续续地叫着凤时的名字。
“是你!这一世又是你害了恩公!”陌泽恶狠狠地抬头转向凤时,“只要你出现在恩公身边就不会有好事!每一世……每一世……”
凤时冷面不语。
“此事应与时弟无关,若只是因时弟而变动了命数,今早我与他同时出门,理应会察觉他有大劫在前。恐怕正如睦魅所说,他是中了地府的法术。”算半个局外人的龙沐涧开口为凤时辩解。他对陌泽一事毫无了解,但听到刚才陌泽的话,心里略略察觉到睦魅在这种紧要关头突然把他从魂珠内放出的理由。这鬼魂恐怕是知道些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地府……即便真是地府的法术,不也是因你而起!”陌泽仍旧怒视着凤时,却没有立刻否认龙沐涧的说法。
睦魅心下一凛,这鬼魂果真是知道些什么极为关键的事。
“白公子几世间都和我家公子身处极近,这绝不是巧合。我们都还不知为何他会每世都遇到公子又短命猝死,若真是地府法术,凭你一介孤魂想要破除那法术毫无可能。不如把你一心隐藏的秘密告知于我们,兴许还有办法。或是说,你宁愿看着你恩公此生过后,来世再经历同样命数?”
陌泽咬着嘴唇手指颤抖,心中对睦魅近乎威胁的劝告愤怒不已,却又无力地无法反驳一句。他不甘心输给凤时,这么多年来一直心念白应昊的是他,但无论哪一世,白应昊心里却只有凤时,哪怕只是远远地望到了一眼,便唤醒了长在他心底里的某颗种子,生根发芽,再也无法从他心里拔去。陌泽如何能甘心,明明陪在白应昊身边的是他,明明让白应昊落到这个地步每一世都如此痛苦的是凤时,为何到头来需要拱手相让的却是他!
只因为他太无力,游荡了几百年却依旧只是一个孤魂。他根本无法改变白应昊身上的任何东西,连碰触他、替他分担些杂事都无法做到,只能在茫茫人海中不断寻找他的转世,然后再看着他念着凤时的名字结束一世的历程。
“你不就是想要个身体,我与地府中人交情不浅,与他们说个情也不是难事。”凤时缓缓出声。睦魅闻言心急,以凤时现在的灵力怎么能再分给他人,却见凤时望来一眼制止他的劝阻。“我只问你一件事,那首曲子你是从何学来?”
“曲子……我从哪儿学来……呵呵……”陌泽毫无征兆地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阴森。透明的手指间鬼笛浮现出来,在笑声戛然而止的时候,笛声响了起来。
在白应昊家中被睦魅收去的最后一刻响起的笛曲,那时陌泽仅仅留下了第一个乐句,而现在整首曲子连贯悠扬,像是练习过无数遍,一气呵成,吹奏得完美无缺。
病房内静得落针可闻,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曲子;只有凤时脸色越加发白,睦魅不安地关注着他,正要出声,病床上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阿时……听到了……笛声……太好……了……你还……在……等我……”白应昊的气息孱弱,紧皱的眉头却是松开,嘴角似有似无地带着一丝安心的微笑。
卢天益惊喜地扑上去叫唤白应昊,仅仅一臂开外的凤时却瞳孔剧烈收缩,惊战从背脊升起,蔓延到四肢,开始发颤。
“不可能……”
“你还不知道每一世都被你害死的是谁么?”
作者有话要说:回帖~~~~~~~~~~~~~~~
☆、阿奇 22
“你还不知道每一世都被你害死的是谁么?”陌泽讥笑着,“恩公每一世都做着那个梦,他醒来便记不得,可潜入到他梦里的我却看得清清楚楚。黑衣的凶兽,白衣的凤凰,梦里是多么美满,也只有梦里那么美好,凤凰一直在荒石岭中等着凶兽,直到凶兽到来一直吹着那首曲子。我在恩公的梦里一遍遍地听这曲子,一遍遍看着梦里的白衣凤凰在现实中活生生的恩公面前走过却只注视着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畜牲。既然你已经不要恩公,又凭什么来阻挠我和恩公!”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认错阿奇!”
凤时本想说得斩钉截铁,但出口的声音却在发抖。猜疑钻入了心中,便开始和积累着的疑惑连成一片,继而啃噬那些一直以来坚信不疑的东西。白应昊的梦,白应昊的身世,白应昊对他的执着,所有的疑点一下子都有了最合适的解答。
但是这个解答却是最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认错自己深爱的人?他怎么可能连真正的爱人近在咫尺都丝毫察觉不了?!
“不信你便解开恩公魂魄上的法术看看,让阎瞳进入恩公的记忆中看看!”
凤时面色苍白,头脑中一片木然,睦魅走近他身侧惊慌不定地等着他的判断。病房内一片静默,龙沐涧在查遍了当初观刑之人的下落却没找到白应昊时一度想到过这种可能性,如今听到陌泽的话仍旧震惊,更别提从未想到过这种事的秋蛮和涟金。这些在凡界都可呼风唤雨的精怪灵族呆呆地不知要如何动作,打破沉默的是卢天益的高喊和接踵而至医疗仪器的鸣叫。
“哥!你醒醒,凤大哥就在这里,哥!”
秋蛮离得近,反应过来立刻冲上前,“该不会是听到了笛曲而没有挂念了吧……”
卢天益脸色大变,更大声地叫唤,“哥!哥!……秋蛮,秋蛮,怎么办!”
秋蛮握着拳头啧了一声,“……我先用法力护住他的心脉,但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秋蛮说着念起咒文,法力的光珠才聚到手上,有人已经抢先一步。陌泽手上的鬼笛化为细长的光雾,延伸到白应昊的胸口慢慢没入。
“凤时,我不需要你施舍。我爱恩公,我会留在他心中!虽然只有这一点法力,但或许我也能改变他的命,只要有一丝改变……”
鬼笛完全化为了光雾,接着是陌泽的手指、手掌、手臂、躯干。
“陌泽,住手!”秋蛮不住大喊,“你这样以后再也无法……”
“我会和恩公在一起,下一世再下一世一直在一起!”陌泽的整个身体已经只剩下了头和一边的手臂,半透明的白色鬼脸上,泪水般的东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