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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般转身开始关门,而夏小雨还愣在门外,关到一半的门里,王良琊只留了个脑袋笑道:“我有话跟他说——”
说什么?还想害人吗?在裘家还想逞威风?夏小雨也抵着门不让半步。
“小雨——你先出去吧——就让我跟侯爷光明正大的谈一下。”
这下换夏小雨成了哭丧脸,月黑风高杀人夜,哪来的光明正大?
作者有话要说: 又在埋伏笔了 谢孤棠的身世 王良琊的身世
☆、血刹
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乃至万万次,起初是羞赧不堪,接着是欲拒还迎,再之后便是主动求欢,夏小雨在某一夜事后摸了摸自己越来越厚的脸皮,发现这触感再也不是滚烫,再也不是惭愧,竟然是一种油然而生,自发而成的喜悦,余光掠至那人身上,结实的胸膛一起一伏,欺霜赛雪的劲项修长地延展,垂在眼睑上的长睫微微颤动,床榻上的谢孤棠呼吸均匀,一张脸在斜月辉映下越发出尘似玉。
“唉,配不上——”日日欢好倒像是施舍,夏小雨蹑手蹑脚的出了门,他想出去透口气,这种又爱又怕的压抑令他胸口堵得慌。
他百无聊赖地晃着圈,太湖裘家财大气粗,园邸自然也是敞阔气派,没有杏侯府那过于精致旖旎的小家作派,放眼望去,六进大宅规矩方正,造园则严谨依循着曲径通幽之美,假山上的亭榭幽静清凉,可以一揽一园盛景,百花娇艳虽已谢去大半,可四季常青也并非虚言,郁郁葱葱的松木挺拔得如裘俨然的脊梁骨,俨然大家风范。
深夜偷溜出来不是好习惯。
出门不闯祸,是非躲不过。
就在夏小雨走神地散步之时,一股腐臭烧焦的味道扑面袭来,前方一抹红影绕着一鼎香炉打着转,夏小雨机敏地绕到树后,半露出一只眼睛窥伺而去,那个小巧玲珑的身影梳着两条小辫,她似乎感觉到了周遭的动静朝四周扫了一眼,迅疾又收回视线,这一望不打紧,夏小雨竟猛然发现此人是裘家的二小姐裘亦萍。
蝎子、蜈蚣、毒蛇,鼎上轻烟缕缕,火光大作,原来这小姑娘玩什么不好竟玩起了苗疆的毒盅,夏小雨虽则见识少,可也听闻过这等玩意儿,没想到这娇俏可人的小姑娘竟然有此等爱好,心下骇道:“幸好没被她发现。”
夏小雨再也不敢多加逗留,转身就一溜烟滚回了自己的屋子,他暗暗安慰自己道:“就当没看见,就当没看见。”
时光如梭,岁月流水之间,裘家也任谢孤棠与夏小雨白吃白喝了大半个月,这期间武林豪杰走了大半,倒是王良琊一刻都不肯离开,然而王良琊却再也没有主动骚扰过他二人,不知心底在打什么鬼算盘。
太湖湖面上风平浪静,只闻寒风掠境,不见湖底波澜,裘家大宅中一派祥和,只闻宾主祥和,不见惊涛骇浪。
然而,该来的终将会来,那封战书所定的夺刀之日已渐渐逼近,谢孤棠也该去刀冢之中待命了,提前三日入得其内,保不准狼邪会不会出其不意地突然出现,这连日来裘家亦加派了守卫,派谢孤棠去刀冢简直就跟死刑犯上囚场一般,好菜好饭先供了起来,美酒佳肴也一丝不漏,但凡是谢孤棠的要求无人敢忤逆。
原因无他,刀冢虽在裘家后山深处,可饶是裘家人也不愿靠近那阴邪寒凉之地,折损功力事小,折寿是大,那刀冢中的血刹刀也成为了震山之宝,碰是不敢碰,供却还得供着。
夏小雨俨然已成为谢孤棠身边的死士,他对谢的衷心程度直逼绿拂对待王良琊,这其中几分爱慕,几分忠诚,几分兄弟情谊,他自己说不准,今夜月明星稀,冷月高悬西天,谢孤棠吃过别宴之后便带着夏小雨向后山刀冢出发了,酒席上王良琊摇着描金折扇,云淡风轻地敬酒,浑然不露半分心思。
他只是悠然一叹道:“谢大侠保重。”
“侯爷身子骨单薄,是夜风起也就不要到处走动了,谢某多谢侯爷送行。”谢孤棠亦恭恭敬敬,颇有风度的回敬一杯,谁也不知道昂首对饮杯中酒时,那一夜的决绝早已成了心中的兵荒马乱。
世间最难过莫过昔日兄弟今日仇敌,手足反目实在悲苦,闻者伤心,见者溅泪,只是这一团和气下的刀光剑影谁也看不到、摸不着。
千里之行终须一别,裘俨然肃穆地望着谢孤棠道了一身珍重更调遣了几十号人马随行,然而刀冢却只能留谢孤棠一人进去,夏小雨再三央求下也总算混了进去,刀冢外彻夜灯火通明,谢孤棠就守在血刹刀边一步不挪,饭菜由专人递到门口再由夏小雨送进去。
如此往复三日,终于到了那至为关键的一夜,裘家大老爷裘俨然在厅堂内坐立不安,他不知道那个销声匿迹了七年之久的狼邪会否真的出现,如果出现,又会否真的杀个片甲不留?他蹙眉抬头望天,左思右想也只能叹一声——“菩萨保佑!”
刀冢之中,凉风嗖嗖,血刹刀上不但没有熠熠生辉反而起了一道锈蚀,刀斜插入月牙泉中,一眼望去如两轮弯月,怪石嶙峋卧倒在泉边显得洞内更加寒气入骨,谢孤棠嘴唇泛白将自己的长刀杵在地上,深潭似地眸子死命盯住地面一处发呆。
“咳咳,谢大哥,要不要喝口酒暖暖身子!”
“不要!”谢孤棠蓦地挥刀砍向夏小雨,夏小雨吓得朝后跌坐在地,喃喃道:“谢大哥?”
谢孤棠手按在刀柄上,不断抽着冷气,他额上渗出涔涔冷汗闭眸不语。
“小雨,过来给我暖暖好吗?”胁迫又诱惑的语气,谢孤棠挑眉一笑,露出慑人一笑,夏小雨乖乖就范便凑了过去,双手环在他脖子上用周身的热量温暖着面前冰雕一般的人。
“谢谢你!”说着双唇压上夏小雨的薄唇,这一吻抵得上千恩万谢,此地除了一柄血刹刀谁也管不到,倒比那外头还要逍遥快活几分,正待二人欲共赴云雨之乐时,磐石后忽然响起一串银铃声:“嘿嘿,不知羞,不知羞,两个大哥哥在干嘛?”
红衣少女从山洞后一蹦一跳地做着鬼脸跑出来,她脚下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缓缓朝这边爬行而来。
“裘亦萍?”
被裘家二小姐撞破这等丑事,出去了岂非笑掉人家大牙,夏小雨惊得立刻整好衣冠站起来赔不是,“裘,裘小姐你别误会,这刀光森冷,洞内寒凉,我是在给谢大哥取暖。”
“哈哈,少骗我,谁取暖用舌头取?”裘亦萍乖戾跋扈,她手上扬着鞭子猛地抽过来打到夏小雨身上,这一鞭毫无留情,简直痛得入骨。
“哼,狗奴才,居然不知廉耻轻薄谢大哥,谢大哥是你碰的吗?他要喜欢也应该喜欢我这样的啊!”裘亦萍说着婀娜妩媚地跳到了谢孤棠身边,盈盈一笑道:“谢大哥你说是吗?”
“是啊,我最喜欢萍儿这样的了!”话音未落,裘亦萍眸子蓦地睁大,胸口绽出一道如她衣裳一般艳丽的血花,她难以置信地朝谢孤棠扑去,然而那一刀的距离却硬是阻越了千山万水,这刀并非谢孤棠的愁煞刀,竟是看起来驽钝不已的血刹刀,刀染着血舞,血绕着人飞,刀落人灭。
裘亦萍胸口洞开一道深深刀伤,夏小雨从未见过如此凌烈地刀法,当即吓得目瞪口呆,这一刀下去断无活命可能,谢孤棠冷笑地推开红衣少女的尸体,方才还言笑晏晏地美人此刻就死如一片秋叶了,静美无痕,连残血都没沾惹在谢孤棠身上。
“她,她死了?”
“她该死——”谢孤棠斩钉截铁地说着,径直走到月牙泉边将刀没入泉中,头顶一线月光照入,映得他整个人越发孤寂清冷,薄唇更显无情,“她瞧不起你,还玩这种毒盅害人,简直死有余辜。”
“她,她才十几岁啊,正是豆蔻年华——”夏小雨已带了哭腔,少女失神的瞳孔狰狞地瞪着他,死不瞑目。
“小雨——给我一刀!随便你怎么砍!”谢孤棠将血刹刀递到夏小雨手中。
“啊?”夏小雨不敢动。
“砍啊!来不及了!那该死的王良琊就快来了!”谢孤棠怒吼。
夏小雨闭着眸子一顿胡砍,一刀下去砍伤了谢孤棠的左肩,登时血流如注,“好样的!”谢孤棠一声大赞又夺过刀朝夏小雨挥去,那一刀竟只擦破了夏小雨的皮,尚未等他反应过来,谢孤棠右手重重一拳便朝他脑门上挥去,重击之下他渐渐倒下去不省人事。
清冷寒凉的刀冢之中便只余谢孤棠一人,他捂住自己的左臂跌跌撞撞地朝洞口走去,边走边嘶声力竭地喊道:“来人啊!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