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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兽-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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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要是比价着那些四九城里累世清贵家大宅子里的密室;那可真是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也不出严旭所料;那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就横着一扇大铆钉缀着的铁门。门上头也不见四九城里常见的挂锁;反倒是有个西洋锁头的钥匙孔;就这么明堂四正地露在了铁门上。
  耳朵听着外面依旧喧闹不休的动静;严旭伸手从自己袖口上缝着的暗袋里抽出来一根细长的钢针;先就顺着那大铁门的门缝仔细扫过了一遍;在没觉着那铁门门缝里卡着什么绊线之类的玩意之后;这才从怀里摸出了个只有孝拳头大小、上头还连着个尖细白铜鹤嘴的獾子皮软油壶;轻轻把那獾子皮软油壶里装着的雀儿油挤到了门轴上!
  人都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可在深更半夜的时候;木门轴转悠的动静都能传出去一条街;也就更不提这怎么拾掇都能生出点锈迹的铁门轴了!
  搁在潜行里头;有那不讲究的人物撞见要开门入户的关节。当时就是脱了裤子、掏出家什;悄没声地朝着门轴上面撒上一泡尿。再拿双手端着门扇轻轻一提;寸着劲慢慢把门挪开;这才能不闹出太大的动静。
  而在潜行好手的做派上;却从来都是拿着雁、鹤、鹳、枭之类的大鸟尾羽加药材熬出来的雀儿油;用白铜鹤嘴轻轻挤到门轴上。
  只消等得半支洋人烟卷的功夫;哪怕是锈得都快粘到一块儿去的铁门轴;也会叫那雀儿油浸得油滑水润;推动起来的时候。一点动静都出不来。
  眼瞅着那铁门轴上的绿漆都叫雀儿油浸得变了些颜色;严旭从自己随身的家什囊里摸出来一根带着个小钩子的细小钢针;轻轻地伸进了那大铁门上的锁孔中。
  就洋人的锁头;说起来倒是玄而又玄;可骨子里却还是带着些老九宫锁的影子——一排七个芝麻粒大小的滚珠蛋子;都拨弄到合适的位置上头;那洋人锁头自然也就开了。
  就开一把九子连环锁都只用一碗茶的功夫。一把洋人的滚珠蛋子锁头;在严旭眼里也就是个玩闹的把戏。手腕上微微寸着劲;耳朵里再细细一听那滚珠蛋子划动到卡槽里的动静;不过是片刻之间;那大铁门上的滚珠蛋子锁头已然应手而开。
  轻轻把那扇大铁门推开了手指头宽的一条缝;严旭倒也没着急朝着大铁门里钻。反倒是从怀里摸出了早先用过的问路石;抬手从门缝中扔了进去。
  开门入户;最怕的就是门里头的人早有防备;悄没声地就站在门旁边或是门后头;任由门外面的人怎么折腾都不出声。等得门外的人探头朝里张望。或是大大咧咧地朝着门户里头闯的时候;门里头早有准备的那主儿抬手一棍、一刀下来。那少说也得取了闯门户的人半条性命!
  手里头捏着那问路石上拴着的牛筋绳子;严旭抖动着手腕让那牛筋绳子舞动起来;带得牛筋绳子前头拴着的问路石在那大铁门后上下左右的扫了一遍;耳中听着全是问路石打在硬物上的动静之后;这才把身子贴在了那大铁门上;拿着肩膀头的力气推开了大铁门;脚底下却是虚虚地踏了个连环步的功架!
  只要有丝毫不对的情形;身子一矮、脚底下一较劲;整个人就能贴着地皮窜出去一丈多远。搁在潜行里;这招保命的路数倒也有个名目;叫做——釜底抽身!照着潜行里祖辈传下来的说法;这路数还是潜行里一位前辈;眼睁睁瞧着一条叫扔进了锅里的鱼跃身而出;方才领悟出来的救命本事!
  估摸着这些个德国人压根就没打算过有电线叫人掐了的那天;地下室里漆黑一片;就连严旭练就多年的一双夜眼;仔细瞅过去也只能瞧见眼前三五步的情形。
  拿脚尖蹚着地上的台阶;严旭如同一只灵猫一般佝偻着身子;浑身上下都拿着劲头、绷得就像是条拽紧了的皮筋一般;慢悠悠地走到了地下室中的走廊中。
  估摸着是造这地下室的时候;也不敢闹出来太大的动静;地下室里的场面并不算大;也就是一横一竖两条甬道;每条甬道里头五六间屋子;全都拿厚重的铁门封着。有几间屋子估摸着是拿来关人用的;门上面全是孝胳膊粗细铁门栓扣在了门外;上头也都扣着把大锁头。
  站在一横一直两条甬道中央;严旭倒也没急着一间间屋子踅摸自己想要的玩意;反倒是静静地靠在墙边;把耳朵贴到了冰冷的墙壁上。
  这世上有些事;拿着道理去解释;估摸着还真是说不明白?
  就像是有人在背后悄悄瞧着别人;那有些被盯着的人就能觉着脖颈子发凉、汗毛倒竖;浑身上下哪儿都不对劲。都不必回头;已然发觉了身后有人盯着自己!
  还有些古时候的战将;晚上怎么着都睡不踏实;也就起来提刀巡营。还没走两步;更是觉着浑身上下哪儿都不对劲;瞧着啥都不顺眼!
  于是整顿全军、加紧戒备;刀出鞘弓上弦、人披甲马挂鞍!这才刚刚收拾停当;外面探马已然发现了前来偷营拔寨的敌军。这要不是早有防备;只怕那战将就得人头落地!
  就这些事儿。真朝着道理上头去论;那可怎么都论不明白。但像是严旭这种潜行里的积年好手。身上还真就带着这门本事——把耳朵朝着墙面上一贴;听个一碗茶的功夫;那间屋子里有人、能有几个人;心里头大概齐也就有数了。
  趴在墙上听了差不离两碗茶的功夫;严旭这才慢慢站直了身子;朝着纵向那条甬道尽头的屋子轻轻走了过去。
  从听着的那些微动静看来;这地下室里旁的屋子都没人待着;也就那条甬道尽头的屋子里待着个人。就这么黑咕隆咚的场面。一般人只要是没睡着;多少心里头都得有点慌神;说不好就得满屋子乱撞?
  可听着那待在屋里的主儿;倒是一直都没挪动地方;就连喘气的那丁点动静也都是平稳异常;显见得是经过见过各样诡谲场面的主儿!
  这要是搁在前清年间论起来;皇宫大内和不少官宦大户人家的密室里。也都能养着几个这样的主儿;潜行行话里头;把这类人物叫做‘乌桩’!
  这类‘乌桩’人物;差不离都是身上手上有点硬把功夫的好手;一双眼睛也早就练出来了夜眼的本事。叫人蒙了眼睛送进深藏在暗处的密室、宝库之后;少说就是一个月不挪窝。就跟个死人似的待在暗无天日、且无人声的地界。
  只要一进了那些个密室、宝库;这类‘乌桩’人物绝少发出旁的动静;吃喝拉撒睡也都是轮着班的悄悄完成;就等着有打那宝库、密室主意的潜行人物来了;这才猛不盯地暴起伤人。
  估摸着也就因为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界待得太久。那些‘乌桩’人物差不离全是心狠手辣的主儿;一动手全都是要人命的路数招式!
  有潜行老辈子人物传说。当年四九城里一座亲王府中有位‘乌桩’人物;在密室里溜溜待了仨月;出来的时候蒙着眼睛;左手提着一包挣来的银子;右手却是拎着一串人耳朵——那仨月里一共有二十多位潜行顶尖好手去闯那密室;一个都没跑了;全都栽在了这位‘乌桩’人物刀下!
  也就因为这事儿;闹得在潜行里都多了句俗话——宁惹阎罗;莫碰‘乌桩’!
  虽说是摸不着这德国善堂到底是从哪儿寻来的这‘乌桩’人物;可严旭倒也一点不慌地从随身的家什囊里摸出来个一根足有大拇指粗细;但却只有一寸长短的大香朝着墙上一划;那大香头上掺和着的红磷、硝石顿时微微一闪;几乎都不透光亮地引燃了那支大香。
  轻轻把那大香放到了藏着‘乌桩’人物那间屋子的门缝旁;再从家什囊里摸出个只有拳头大小的吹气葫芦;慢悠悠地把那大香散发出来的袅袅青烟顺着门缝吹了进去。才过得半支洋人烟卷的功夫;那藏着‘乌桩’人物的屋子里;已然传来了一声闷闷的喷嚏声!
  天下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出状元;可哪行也都有上不得台面的人物!就像是潜行里头;还有一路谁都瞧不上的人物;叫做——花潜!
  旁的潜行人物;从来都是暗地求财;可这花潜人物还喜欢捎带手的窃色。有时候在下手发财的档口;瞧见了事主家里有那姿色不错的姑娘;立马就点上家什囊里带着的闷香;熏得人家一家子全都晕了过去;这就上手财色两得!
  也就因为这花潜的手段实在是太下作;潜行里差不离都不认花潜是潜行人物;都把花潜划拉到了采花贼的路数上。平日里哪怕花潜的人照着潜行规矩拜码头、求帮手;潜行里也鲜少有人搭理。就严旭手里头这支花潜才用的闷香;还是在口外场面上行走的时候;瞧着个花潜人物闹得实在是不成话;这才出手收拾了那花潜人物;捎带手的还把那花潜身上的家什给取了;却没想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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