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客栈老板对顾微言充满了感激,忙堆着笑招呼顾微言和齐云入座,一面又吩咐店小二收拾满地狼藉。
奈何顾微言没有一点食欲,瞥了一眼赵云琛刚才待过的地方,厌恶地转过头去,头也不回地跨出店去。
两人找了另一家饭馆。齐云见顾微言兴致不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为他夹了几箸菜,笑话他:“你这样吃饭,倘若没人管着你,岂不是要饿死。”
顾微言看着饭碗内的菜,不知在想什么,半晌突然道:“待会儿,我想走走,一个人。”
齐云举着筷子的手一顿,点头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眉间雪(三)
客栈内,齐云一身劲装,望向黑沉沉的夜空,闭了闭目。再睁眼时,脸色整肃。他轻轻穿过窗户,如一只灵巧的猎豹跃上了屋顶。万籁俱寂,整座临安城陷入熟睡。此起彼伏的屋顶成了最好的道路。
傍晚时分他已去尚书府踩过点,靠近皇城的那条大道边,位置醒目得很。他轻轻冷哼一声,没入无边的黑暗中。
尚书府内,年逾五十的赵文涛还未入眠,他待在书房,手边一本书,半天却没翻一页。大儿子自从毁了一只眼睛后绝了仕途,再不成器,整日流连花丛、斗鸡走狗,成天喝得醉醺醺的。沈若璎乐得他成这个样子,向来不管他。然而作为父亲,总是不愿意儿子这般堕落下去。
今天傍晚,以前总是半夜才醉醺醺地回来的大儿子罕见地回来了,却是满脸惊悸。他醉得不清,口齿不清地喊着“他回来了。”
从他的嘴里喊出的那个名字,便如同隐藏在心底的一根刺突然被搅动,是悚然震惊的痛。这令整个赵府讳莫如深的名字,在毫无防备下又一次被提了起来。
整整二十年未见,却不知他过得如何?赵文涛的思绪不由得飘远。
“老爷。”一个小厮在门外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平常时候,赵文涛在书房不喜人打扰。
“什么事?”
“是……夫人,她、她……小的们劝不住她……”小厮说得隐晦。
赵文涛的眉毛不由得紧紧皱了起来。自从云齐丢失后,他们夫妻两人都十分悲痛,感情倒是比之前融洽了一些。只是有了云深之后,两人感情逐渐变淡,这几年已经分房睡了。
沈若璎性子偏激他是知道的,当下便按耐住心中不耐,随着小厮去了沈若璎的住处。
踏入房内,果然是一地狼藉,满室奴仆婢女都跪在一边瑟瑟发抖。
赵文涛沉声道:“你们都出去。”那些仆人得了他的话,全都松了口气,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赵文涛将门关上,问她:“你又有什么事?”
沈若璎也已年逾四十,依稀能在脸上找到曾经美艳的影子,只是长期的暴躁和不顺意之下,眼梢嘴角几道深重而刻薄的纹路,使整个人看上去老上许多。
她吊起眼睛斜睨着这个男人,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明知故问。我问你,这个贱人来了,你准备怎么办?”
赵文涛揉搓着手指,半晌没有言语。
沈若璎气道:“这个贱人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气,‘索命’这么毒的药竟也要不了他的命,现下他又回来了,明明白白是来报仇……”
“住口!”沈若璎一口一个‘贱人’,喊得赵文涛烦闷不已,看着面前这个颜色俱失,神情激动的女人,他不想再看一眼,“当初要不是你下毒手,何至于此!”
“我这么做还不是你逼的!”沈若璎倏然站起,尖声喊道,“是你鬼迷了心窍,管不住身上那块肉……”
堂堂一个贵妇,口出如此秽语,比之市井泼妇还不如。赵文涛难堪地闭上眼,将心中郁气按耐下去。
沈若璎喘着气,见到赵文涛强忍怒气的脸,满腔戾气消下去,眼泪忍不住掉了出来:“无论如何,总要抓到他问个明白,我可怜的云齐究竟如何了。”她的第一个孩子,她呵护备至的那个孩子,就这样突然没了。她还记得他那软嫩的可爱脸蛋,挥舞着手臂喊她“娘”的样子。
那一晚后,她与赵文涛疯了似的到处寻找,然而顾微言和她的孩子却如人间蒸发了一样,寻不到一点踪影。顾微言将她儿子带走,得知真相的他必定不会善待自己的孩子,云齐在他手上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折磨。
她的丈夫不爱她,她的孩子离开了她,一时间她的天塌了,她的人生失了颜色。那样焦心煎熬的日子,再一次想起都是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折磨。
赵文涛揉了揉眉头,沉声道:“他既然在云琛面前袒露自己的身份,便是借云琛之口告诉我们他来了。想必也不会就这么离开。明天我便派人出去找他……”
他话音未落,只听到一人冷冷道:“不必这么麻烦。”两人顿时大惊。
一个人影破门而入,乌黑的剑身上划过一道冷光。
那年轻男子蒙着面,只露出一双冷到极点的凤目,眉峰英挺如墨染。
赵文涛一声“言儿”唤出,才发现此人身形高挑矫健,眉目神情锐利,不似他以为的那个人。
那人转过头,问:“你是赵文涛,她是沈若璎?”
赵文涛沉声道:“正是,你三更半夜,持剑擅闯尚书府,意欲何为?”
那青年却懒得回答他,只道:“都在这儿了。”目光森然,手中的剑寒光乍现,一剑向赵文涛刺去。
赵文涛虽为尚书,一身功夫却不俗,看到这人确定他们身份后二话没说便拔刀相向,当下翻身急退。心念直转:“是否是言儿让你来的?”
齐云冷冷道:“你不配喊他的名字。”剑光似雪,笼罩赵文涛。
赵文涛与他瞬息间过了十几招,发觉这青年内力浑厚,武艺高超,不禁背后发寒,嗤啦一声,手臂上已经被刺了一剑,顿时血如泉涌。
沈若璎闻言,当下取了墙上挂着的鞭子,厉喝道:“顾微言那个贱人在什么地方?”加入战局。
这两人面目可憎,齐云不屑与他们费口舌,浩然剑气如长江大河一泻千里,雄浑苍劲的剑势,如若破竹。只听赵文涛闷哼一声,胸膛已是被他一剑刺穿。齐云抽剑,乌黑的长庚饮足了鲜血,隐隐显出红色血光。
赵文涛倒在地上,鲜血洒了一地。
“涛哥!”沈若璎嘶声喊道,她痛恨这个男人,恨他的无情,恨他的冷漠,然而当她看到赵文涛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心中的恨与爱却再难分清。
她咬牙,手中长鞭将剑身牢牢卷住。
齐云稳稳地站着,剑身震颤,将长鞭一寸寸绞碎,沈若璎向他扑去,被他一脚踹翻在地,顿时咳出一口血来。
青年一步步走向沈若璎,他低垂着眉眼,冷淡地盯着面前的妇人,手中的剑尖抵上了她纤细的脖子。
只要往前一送,便能果结掉她的性命。自此以后,他便可带着师父远走高飞,再不问世事,余下的日子,多活一天便是上天对他的眷顾。
他不该在此刻犹豫,师父还在等着他。
他的时间不多了!
然而,剑尖不易觉察地颤动,他,到底在犹豫什么。
沈若璎躺在地上,被剑尖迫地抬着头,目光在青年面上逡巡。青年的眉峰处略粗,拖出的眉梢微扬,显得英气勃发,低垂着的眼,眼梢是一道流丽的弧度,长长的。
这样的眉目,这样的眉目……那般熟悉。
她浑身剧颤,一个不敢置信的疯狂念头突然出现。她伸手抓住青年的剑,不顾双手被划出深深的伤口,语无伦次道:“是你吗?是你吗……”
就在此时,一个少年愤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放开我娘!”
齐云侧身避让少年的剑锋,与那人一照面,顿时一怔。少年手中的剑横向平砍过来,因他这一分神,竟没有完全避过,蒙面的黑布被剑尖挑飞。
齐云偏过头,慢慢地转过脸来,同少年四目相对。
“齐云哥……”少年眼中愤怒的血色还未消散,然而再度涌起的是强烈的震惊,他环顾四周,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双亲,僵硬地望回齐云,拿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是你……”
同样震惊的还有齐云,眼中闪过一丝迷惑。
赵文涛、赵云深……
他张唇,艰难道:“你是赵文涛的儿子……”
一旁的沈若璎喊道:“云深,你方才喊他什么?”她挣扎着爬起来,捏住小儿子的双臂,死死地盯着小儿子:“你方才喊他齐云,是不是、是不是?”
赵云深看着面前发髻散乱歇斯底里的母亲,又望向站在一旁的齐云,喉咙像是被卡住了似的,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