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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继续往西南,而且直到天亮也没回头。
在一个小镇上吃了早点,住进客栈上床就睡。一口气睡到傍晚,吃了饭继续赶路,而且仍是奔向西南,落荒而走。
雨虽停了,云层却很低,四周峰恋叠翠,非但不是官道,就连小径也不明显。
他故意造成迷路的印象,在林深草长的荒野中悄悄地掉转了方向,由向西南而绕个大圈子向东,疾行一夜,再由东折往东北。
这一手也许很灵,因为他的确隐隐觉察到,有人盯着他,现在已经摆脱了。
两天后的深夜,他到达麦家堡。
看看断垣残壁,一片焦黑,他忽然感到怀疑了。
如果这把火是“黑煞”派人放的,是否暗示巨书不在这儿?不过再深入一层想想,也许这正是造成“巨书”不在麦家才会纵火的错觉。
他以为这想法很有道理,况且当年三人之中,麦老大的可能性最大。
他对这儿太熟了,甚至甬路上哪儿生了一根草,哪个石头有凌有角,他都能指出来。
也看过自己住的小院,麦秀的起居处,以及麦家两子和麦俐的小院。触景伤憎,他都未耽多久。
他边走边想,所谓“巨书”,到底会“巨大”到什么程度?能放置在什么地方?天阴未雨,到处黑黝黝的。尸体已运走或已掩埋,却仍有阴森森的感觉。
大约已是四更天了吧?边走边看边想。他注意过墙壁、大树干、巨梁或任何足以雕刻上字迹而不易被人看到,甚至根本不会有人想到的地方。
最后来到水树附近,就连水谢也都被侥光了。
一个人藏东西要别人来找,那比一个人出上联要人对下联还要难上千百倍,这么大的庄院,就算真的藏在这儿,又如何去找?直到天快亮了,才离开麦家堡,他要以三个夜晚的时间,尽一切可能找找看。
他在十八里外的县城关外买了些食物,躲在山野中的草寮内打发时间。
但是,第二夜也白跑一趟,他还是耐心地思索,决定照预定计划找它三夜。
第四天,他在草寮中睡了一天,他是决定要离开了,他以为这种找法,等于大海捞针。
当他出了草寮,向麦家堡作最后一瞥时想:“我既然来了,又以为这儿的可能性最大,何不再找它一夜?”
于是他又去了麦家堡。
这次他伏在最高的地方俯瞰,这样自另一个角度观察,也许能有所发现……。
的确,居高临下去看同一件东西,是有点不同的。比喻说,平看那被烧光的水栅,一根根海碗粗的原竹,深入池塘水中插入泥内,露出水面仍有尺余。
然而,自这株大树枝桠上下瞰,好像那些巨竹是和墉水齐平的。
不论是谁纵火,又何必把这全用原竹造成,别具一格的水榭烧光?还有一点,要把原竹造成的水榭水面上半尺以上部分全烧光,这几乎不可能。
除非有人在每一根插入水塘烂泥中的原竹露出水面的部分,全涂上易燃的油脂。
正在他的灵感一动时,忽然发觉堡外有条黑影疾驰而来。
这人到了附近,还倾听了一会儿才悄悄进入。
这人进入后,仍然藉断垣残壁隐身前进,似乎十分小心。
凌鹤隐隐觉得这人的身材有点像麦秀,可是麦秀如果回来,为何只他一人?又何必鬼鬼祟祟地?这人一路掩掩藏藏,竟来到水榭附近,似乎又倾听了一会儿才走到池塘边,静静地打量塘内那些露出水面的竹橛。
凌鹤心中又是一动,莫非这些插入塘中的原竹上真有蹊跷?这灵感本是他刚才所想到的,现在更深信不疑了。
若非如此,这人为何深夜神秘来此,不到任何地方去,直接来看这池塘?想到这儿,内心有说不出的兴奋、如果走了,岂不失去了这次机会?这人似乎不想久留,看了一会儿,掉头而去。就在他转身之时,凌鹤心弦一紧,头皮发炸,浑身如泼冷水。
这人不是麦秀,而是麦老大麦遇春。
他是一个已死了五六年的人,怎么会在此出现?世上真的有鬼吗?果真是鬼,凌鹤对自己这双眼睛就十分怀疑了。
仙道无凭,是指古往今来,无人能为成仙得道者作证,但他却亲眼见过已坐化的了性大师。
鬼嘛!虽然有人绘影绘声说是看见过,却也是人言言殊,而他今夜不也看见了?到底是不是鬼呢?如果是鬼,他来看这些烧剩的原竹干什么?麦遇春死时,凌鹤到麦家来才不过一个多月,但有一个多月,他对这麦氏兄弟的印象已经很深刻了。
他立刻溜下大树,跟出堡外,眼见麦遇春向南没于夜雾之中了。
凌鹤现在几乎可以断言,这水榭的残余原竹上必有秘密,这人十之八九是麦老大,可能当年声盲彼人施袭重伤而亡是假的,自然不信是鬼。机不可失,他仔细注视倾听了一会儿,确信这里除了他以外别无他人,腾身飞落在竹橛之上。
这水树的基部是由九十根原竹组成,每三根原竹拼成一组柱桩,也就是菜有三十组柱桩。
他站在一组柱椿中的一根上,拔出一根,大约有七八尺长度是插入污泥中的,在塘水中洗净污泥。
他几乎失声惊呼,这污黑部分果然有一行雕刻的梵文。他心中嘶呼着道:“天哪!
果然找到了!那麦老大今夜就是来看这竹橛有没有被动过吧?“
于是他把这根照原样插回,再拔出另一根,上面也有一行梵文。
然后再换了两组拔下察看,果然都有,只是每根上的一行梵文都不一样,而且目前也看不出顺序来。
他已不必再看,这就是那部“巨书”了。
试问,世上哪还有比这个更大的书?每根原竹原来有两丈六八尺长,烧去了一半以上,也有一丈二三。
每根长一丈二三,粗逾海碗,共九十根,如要运走它,大约要十匹以上的健骡,或三辆以上的双马巨车才行。
他要想个办法,这办法必须万无一失,而且要快、要不,麦老大可能也会把它弄走。
他决定先回草丛休息,同时苦思办法,一定要秘密进行,才不会引起整个武林的觊觎;他一进草寮,猛吃一惊,竹榻上坐着一个人。草寮内虽暗,仍可看出是个女人,他沉声道:“什么人?”
“是我!麦俐……”
听到这个名字,凌鹤像是全身陷入烈火之中,道:“你真有勇气……”
“凌鹤,我知道由于我的牺牲,对你有多大的伤害,可是我不能不顾家父的生命安危。”
“随便你找些什么歪理,也都太迟了吧?”
“我知道你不会信的,我还是要见见你。”
“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你大概知道,江涵是那主子的心腹,我爹的生死全握在小江手中。”
“令尊死了没有?”
“还没有!”
“可是小江已经先走了。”
“他……他死了?”
“不错,但不是死在我的手中,你该为他料理后事,披麻戴孝的。”他说了小江遗尸的地点。
“我知道他会有这一天的,报应……报应!”
“你可以走了吧?”
“说完了话我会走的,你到麦家堡,已有人跟踪你,你要小心!”
“多谢。”
“你不想知道是什么人跟踪你?”
“你的话谁还敢信?”
“信不信是你的事,我还是要说,他就是我的大伯。”
“麦遇春?”
“不错,他并没有死,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死,却又能使别人相信他死了吗?”
“必是一种邪术。”
“那不是邪术,是瑜伽的一种。他有个心腹,就是麦家堡的内总管,大伯大敛后第二天凌晨,就被总管自棺中弄了出来。”
“他为什么要装死,这些年来他在何处?”
“当然在暗中隐伏,到处打听武林中会梵文的人。”
凌鹤以为派他到麦家堡卧底的人是了性大师,和麦遇春扯不上关系,除非麦老大和了性大师有某种默契。但由梵文联想到瑜伽,他已有所悟,只不知到底是麦遇春跟踪他,抑是故意诱他注意池塘中的竹桩?“打听的结果呢?”
“知令尊精通梵文,而你也会。”
“这么说,家父青年被袭,可能和梵文有关了?”
“好像是,但据说令尊坚称不懂梵文而被杀。”
“麦老大能以一人之力杀害家父?”
“他只不过是帮凶而已,据我听来的片断,应该另有主使人。”
“谁?”
“‘黑煞’妻子奇!”
“姜子奇是杀父仇人,我早已怀疑,当初入洞的三个人,先是家父和东海渔樵遇害,不久麦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