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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满绣褥的帐子床里。东郭坐在床边,端了一碗水,正舀起一勺往他嘴边送。他吓得弹开了东郭的手,撑身坐起:“不行!我不喝!”
突如其来的举动也吓了东郭一跳:“你、你好点吧?”
琴官意识到自己失态,不说话了,默默点头。
东郭把水放到床几上,对琴官说:“这两年多,我时时不曾忘记阁下的恩情,若没有阁下,我便要错过与荆卿的姻缘,错过她这位好妻子了!”他忽然在踏脚上跪下,握住了琴官一只手,起誓似地,“苍天有眼!指引我又遇阁下,给我报答的机会!你一定不信,我刚刚听到你的声音!可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怎么是苍天指引?是我有意安排!如果我告诉了你,你才是不敢相信的那个吧?
琴官没有嘲笑东郭的意思,反而因为对方的单纯而更喜欢对方。他细细端详东郭的脸,比较着眼前真实的东郭与往日他用心灵窥见到的有何不同。
两年前的岩洞里,东郭身上还透着稚气,现在他已经像个成熟的男人。
两人互相凝视,直至东郭的眼神中闪烁出困惑,琴官才打破沉默——他发现无论他注视东郭多久,都会被对方的俊美迷惑住。他问:“你夫人还好么?”
“很好,她也时常惦记你,每次想起你就会垂泪。对了,你要找的那个人,可找到么?”
琴官摇一摇头,不答声。他无法用他自己的声音说出他最不愿接受的事实。
在几年的寻找过程中,他有一次分明听到内心响起商的声音:“永远不要来找我,永远。”他寻觅着这声音找了很久,仍没有一点线索。此刻,面对东郭,他开始怀疑他是否真得听到过商的声音。
“怎么?”东郭关切地问。
琴官总算是说了出来:“怕是他不要我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
琴官依旧摇头。
“既如此,何不住下?也好让我们一家有机会报偿你!”
琴官盯住东郭的脸,没有答复。他实是等着这句话,但没办法马上答应,不然会暴露他急切的心态。
东郭以为他犹豫,便恳求:“难道有使你挂心的人?”
“不是的!只有、只有我一个!我怕我是个外人,给你们添麻烦,毕竟你我只有那一面之缘。”
东郭笑了:“这是什么话呢!那一面之缘,足矣。”
“那你依我件事?”琴官趁机说。
“什么?”
“我们效仿古人,结拜为兄弟,就有了住在一起的理由……”
东郭很高兴:“有幸与阁下结拜,是我的造化!”
“那我们现在就……”
“现在?还是等你好些,设了香案再……”
不及东郭说完,琴官已先咬破自己的手指:“只要我们喝下彼此的血,我们就是血亲的亲人了。”他把血挤出来,伸到东郭唇下。
东郭迟疑了,看着琴官细小的指尖,皱紧了眉头。
“不愿意?”琴官观察着东郭的表情。这个时候,他不敢窥探对方的想法,恐怕受到任何微不足道的打击。
“不是。”东郭用嘴唇碰了碰那指尖上的血珠。血色抹在他的下唇,衬着他浅淡的肤色和完美的五官,使他看上去格外冶艳。
“你的血也给我?”琴官看着东郭,有些痴迷。
东郭无措极了,看看自己的左手,又看看右手,仿佛不能决定该弄破哪根手指。琴官不给他犹豫的机会,扯过一只手就咬破了食指。
东郭吃一惊,倒不是因为疼痛。可他没表现出一丁点反抗的意思,,只是有点瑟缩,神情也很不自然。
琴官把东郭的手指含进嘴里,那个雨天的记忆铺天盖地地向他回袭而来。他忆起了东郭的血的滋味——浓烈的荤味儿中透着茶花的清香,美味至极的血。
透过血液的记忆,琴官看到东郭的过去。
他看见一个美貌的异域女子站在金色的土地上,在炙热的太阳下,献祭似地把一个出生不久的男孩托过头顶;她用异国语言低念出为男孩祝福的咒语,嗓音优美而沉静;她的面容和东郭的极像,琴官明白了,她是东郭的母亲。
画面既而一转,一个明朝打扮的商人把男孩从母亲那里夺走了;男孩成长,不知道他的母亲是个异邦人;他渐渐发现自己和别人长得不太一样,开始怀疑;他知道了他出生的故事,相当长的时间里,他渴望亲自踏上那有着金子般色泽的土地,亲自确认母亲是否安好;之后,他认识了桃树林里姓胡的姑娘……
没有一个人的血液记忆让琴官如此着迷。他又想起他和商的事。他曾试图从商的血液中窥探商的秘密,可是商不肯向任何人揭示自己的往事,这也成了他现在恨商的原因之一。
他沉溺在东郭的血带给他的愉悦中,不顾一切地吮吸对方的指尖,源源鲜血就像受到他的诱惑,奔腾着涌进他的喉咙。
他几乎忘了正和东郭“结拜”的事,直到对方急切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他才不舍地松开对方。
东郭的手指还滴着血,他盯着那花蕾似的血珠:“直到你我中有一方死去,否则永不分离……”他对东郭说下誓言,就像商曾对他做过的——这是仪式,他早就明白了。
东郭笑了:“不是这样说,应该是……”
“博远!难道你不要和我在一起?”
“不是的!”东郭有些窘迫,他的手还给琴官紧紧攥着,他不敢看琴官一眼,“我只是,我的意思是……”他把手缩了缩,可是琴官不肯放开。他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作为兄弟,长久住在一起倒无妨,不过……”
“我明白,不要说了!”琴官放了手,“怪我不会说话,叫你误会!”
东郭强自笑笑,起身便要走。
琴官忙捉住他的袖:“你还没起誓呢!你不起誓,我们就不算兄弟!”
“好、好吧。”东郭举起右手,“我东郭多闻,和第五……”
“第五中宫!”琴官编造了自己的名字,“我叫第五中宫!”他曾告诉东郭他姓第五,字天极,后来他知道天极是三个天区的中枢,又叫中宫,统领所有星辰,包含着商星,心和狐都是商星的别名。
这一刻起,琴官成了第五中宫。
东郭说道:“我东郭多闻,和第五中宫,在此结为兄弟……”
“等等!你要按我的说!”
东郭没有办法,因为琴官用那样哀怨的眼神看着他。他道:“直到、直到你我中有一方死去,否则永不分离……”说罢,拂袖而去。
第五在东郭家住下了,还在东郭引荐下见过东郭所有家人和佣人——在第五看来,其实很没必要。
东郭家人对第五好得出奇,他们每天请他一个桌子吃饭。这是最让第五头疼的事,他不得不一天三次地把他已经和他们吃过饭的记忆灌输给他们,然后趁着和东郭独处的一小会儿从对方身上吸血。
东郭不知自己被吸血,因第五每次都对他催眠。
第五不是每天都有机会和东郭独处——东郭虽待他很好,却故意和他保持距离。他只好自己找机会、寻各种借口把东郭骗来。
东郭并不讨厌第五,只是有点怕。他觉出第五对他的感情很不一般,但他是有妻室的人,且过不久就要做父亲了,他不想让自己的名声受到一点点损害,尤其不想让他最爱的妻子和孩子受任何委屈。
东郭常带着下人到异地做生意,第五每次都和他们一起去。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独自占有东郭。
他们骑马同行、坐在一起、住同一个客房……长时间的接触,第五发现东郭不像看上去那么单纯。做生意时,东郭精明简直叫人发指,即使和语言不同的外国人,他往往也能占尽便宜,还让对方觉得如果这次不掏腰包,这辈子恐怕再赶不上这么划算的买卖!
第五很高兴发现了东郭的另一面,开始痴迷于发掘对方的内心。
日复一日,他对东郭的情感越陷越深,无法抑制他对东郭一天天膨胀的爱意和占有欲,对东郭妻子和女儿的妒恨也越来越深。
他甚至不再有继续寻找商的打算和激情——他偶尔会对东郭讲起他和商的往事,就像讲着别人的事,麻木而冷淡。东郭只是听,从不作声。
他觉得他很可能不再爱商,但每一次吸食东郭的血时,他又不能自已地忆起商的味道。他承认,东郭在某些方面,和商很像。
有一天,他和东郭到田地里查看庄稼情况,假装成中暑,躲进了旁边无人的树荫下。东郭以为他生病了,一追过去就被他抱住。
“我知道你早明白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