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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福后来与宫里服侍的其他宫人说起新帝继任大典上的情况时,双眼都迸着光,绘声绘色,细节之处尤为精彩,那帝相两人的神态举止,犹若凌云上仙,不可一世。
脚步声传来,小福知道必定是易慎,便即刻遣散了身边听故事的众人,迎着声音过去,陪笑道:“皇上可要传膳?”
已经是日薄西山的时辰了,天边夕阳都要落下,是该歇息歇息,做些易慎想做的事,而不是当朝天子。
踏入东宫时,易慎还有些恍惚,一脚踩在门槛里头,另一条腿却像怎么也迈不进去。
以前住惯了的屋子在他登基之后就空了,但好些回忆都是从这里开始的,不是人走了就能忘掉的。
有的人啊,时间过得越久,反而记得越清楚。
易慎在书房外头站着,望着才休憩过的屋顶,站了许久。那上头曾经卧着一只猫,瘦得跟宁怀宣似的,抱在怀里就是一把骨头。所以他收养了那只猫,并且取了名儿叫“小纸”,因为“宣纸”。
先帝希望宁怀宣怀中藏宣、满腹经纶,于是他就怀中藏猫、取名小纸,总也能跟那个人有点关系。后来猫儿年纪大了,又病了,终于抵不过时间,死了。那时候宁怀宣在相府里,不知道易慎其实抱着那只猫过了一整夜。
小纸啊小纸,你走了,我跟宁怀宣之间的关联又少了一些了呢。
易慎看着死去的白猫,倒不是难过,就是想叹气,一声叹过一声,叹到没力气了,生病了,跟小时候一样做场梦,梦里都还能听见宁怀宣的声音,总好过这样被一道宫墙隔着。
易慎后来才知道,六岁那年自己中暑生病的同时,宁怀宣也病了。两个那时候还跟冤家似的孩子一样的脆弱,一样的不能动弹,甚至可能连梦都是相通的——那时候易慎听见有人的低吟声,在耳边回绕,声音那么熟悉,像极了那个时候的宁怀宣。
原来这么古早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了,但谁都不知道。
小福上来说宁相有事觐见。
易慎怔忡了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那个宁相是指谁,好像还是宁谨铭。
“在御书房?”易慎问道。
“是,宁相已经在了。”小福回道。
“走吧。”视线里书房檐角翻飞依旧,但曾经坐在上面并肩望月的人不知去了何处。
易慎走入御书房时,先看见的是那到青色的背影——很多东西都可以变,唯独宁怀宣的青衣不变,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皇上。”青年丞相朝帝王行礼,感觉到身前的影子从自己跟前经过,未曾停留。
然后他面对着那张书桌而立,听易慎问起:“宁卿有何要事?”
“江南又值雨季,臣恐水患再生,恳请皇上批准臣下江南视察堤坝修筑情况。”宁怀宣一身青衫宁淡,纵然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与生俱来的儒雅从不曾改了半分。
地方之事自然有地方官员负责,何须堂堂一朝丞相亲临督查。更何况江南还有个温汲,温小侯长驻那烟花流水之地,有他在,宁怀宣怎么还会不放心呢?
易慎自然不准。当初好不容易以新君登基之事将这人从江南召回,怎么就有再随意放他离开帝都的道理?怕是宁怀宣再走,易慎更对几位老臣下了狠劲,才有如今宁怀宣当朝辅相的地位——二十三岁的丞相,古来少闻。
“别想着再跟过去一样偷偷离开帝都,朕下了令,谁都可以自由进出,唯独宁卿你不行。朕的江山,还要宁卿帮着治理,少了你,朕这龙椅坐得也不安稳。”易慎高坐,看着底下垂手而立的宁怀宣,还是那双总也深不见底的眼,笑意淡淡的,面对谁都是这样。
“臣明白了。”宁怀宣道,“如此,臣告退。”
“宁卿且慢。”易慎唤住那正要转身的丞相,随手拿起案上的一册奏折翻阅起来,道,“朕准备请宁卿留下与朕一同参详政事,先留着吧。”
“是。”宁怀宣道。
易慎屏退了其余侍者,就与宁怀宣两人在这御书房中。
一国之君正坐阅卷,一朝辅相默然静立,似乎又回到小时候,总看那个小侍读不顺眼的小太子用这种方式让宁怀宣罚站解气,这会儿……却不是生气。
易慎在专心致志地看奏折,始终蹙着眉,认真思索着什么,从偶尔帝王口中传来的叹息就可以知晓有些事并不是那么好办的,但他不与宁怀宣说一个字,自己执笔,在细想过后给予批复,然后阖上这一本,去拿下一本。
小福想询问是否传膳,在微微开启的门缝里却见宁怀宣静默站着,侧影单薄得连他身后的柱子都看来那么粗壮结实——可就这样一个看来弱不禁风的人,怎么就能抗下这么重的担子,在易慎继位之前就扬名朝堂呢?
宁怀宣感觉到身侧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便回头,瞧见小福正看着自己,他便笑笑,示意侍从先退下。
小福会意,又轻轻阖上了御书房的门。
宁怀宣嘴角的笑意在门扇最后关阖的瞬间消失,他终究还是将目光落在易慎身上,隔了这些距离看着。那已经长开了的眉目果然带着皇家才有的风度,易慎蹙眉的时候也满是思忖,落笔时一气呵成,俨然是已经做下决定,果敢果断。
这才是他期许中的易慎,从当初将《与君书》交付的那一刻起,他便希望那时还骄纵跋扈的小太子有朝一日可以成为有道明君,为民谋福。
一人坐着,一人站着。好几日,当朝天子都是借了与丞相共参国事的原因将宁怀宣留在御书房中,然后置之不理。
一直跟在易慎身边的侍者说,果然本性难移,易慎对宁怀宣再好,只要不高兴了,多少年的情分都是假的。
小福听见了,斥道:“主子的事岂是做奴才的可以任意揣度肆意谈论的!”
皇帝身边的大总管,平日与人亲近,真怒了一样有气势的,当场就吓得一干人就此散开,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小福总管这声势,将我也吓了一跳。”
身后忽然传来宁怀宣带着笑意的声音,小福忙退开一步,奉迎着道:“宁相请随奴才来。”
“皇上不在御书房?”宁怀宣疑惑道。
“是啊,皇上今早下了朝就去了东宫,说是如果宁相过来,就让奴才领着过去。”小福脸上的笑容在皇宫之中随处可见,总要溜须拍马,但对着宁怀宣他总也是带了真心的,毕竟与宁怀宣也相识十多年了。
东宫……
看着小福前去的方向,宁怀宣却是迟疑。曾经日日要去的地方,已经好久未曾踏足,有些东西被留在那里,是取不出来了。他以为不会再去东宫的,但偏偏易慎还不肯放手……
“宁相?”小福见宁怀宣站在原地,便又折回来问道,“宁相怎么了?”
宁怀宣揉了揉太阳穴,重振精神,道:“小福总管请引路。”
于是他便又踏上了那条路,知道那个地方,始终有人在等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拖拖拉拉这么多字,终于切回文名去了TAT
一帝一相神马的,是某风最萌的CP类型之一,不知道有没有亲跟咱一样咧?嘿嘿……
不过其实这两人的生活也没太大变化,照旧是小日子刷刷地过~
22
22、轮回旧年的时光(一) 。。。
今日早朝,宁相姗姗来迟。
书房中才阅完一册奏折写下批注的帝王问道:“你早朝怎么就来迟了?”
平淡生疏的语调,易慎随后又拿起一本奏折翻开,道:“看你是有话要与朕说。”
宁怀宣终是上前,拱手行礼,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通。
今日前来皇宫的路上,堂堂丞相的马车居然被人拦住。
宁怀宣几乎一宿未眠,原本想在马车中小憩片刻,谁知半途传来老妇哭求之声,横冲入街道,堪堪拦下了宁相的马车。
车夫原想让人将这老妇驱走,却被宁怀宣拦住。青年丞相目色沉沉,看着跪在马车前恸哭的白发老妇,就此下车,将老妇扶起,问道:“老夫人何事?”
那老妇是来告状的,说是帝都某家弟子仗着有亲眷在朝中为官,便欺男霸女,横行无忌,上个月掳了他家孙女去,老人家两口子前去讨人,却被家丁狠打。如今男主人卧床不起,就剩下她一介妇孺,寻了衙门递上状子,却是官官相护总驳回了这桩案子。事到如今,他家孙女都未曾回来,想是已经遭了不测。
老妇涕泗横流,佝偻的身子仿佛经不起再这样恸哭几回,手中握着状纸递给宁怀宣,哭求着这行事清明的一国丞相为自己做主。
“你将状纸给朕看看。”易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