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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又来了相府,不是借书,是……还书的。
“太子殿下。”看门的李伯已经跟易慎混得很熟了,这两个月,除了相府的几位主人,进出次数最多的就是这位当朝太子。他给易慎开门,从最开始要去通报到最后直接放了人去宁怀宣的住处,这样通情达理的看门人,可比皇宫那些守门的侍卫可爱多了。
穿过园子的时候,易慎遇见几个相府里的婢女,也都算熟人了。
婢女跟易慎行礼,笑问道:“太子又来借书啊。”
易慎笑着点头,很是亲善的样子。所以说,外头传太子喜怒无常、性格乖戾那都是骗人的,看看咱们这位太子,脾气好得有时候在相府里遇见了,还会跟下人开玩笑呢。
快到宁怀宣书房,才拐过弯,易慎原本飞快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做贼似的躲到后头——宁谨铭才从书房里出来。
见人走远了,易慎才蹿着去书房,开门就叫了一声:“宁怀宣。”
书房里头站着的人闻声回头,满面的笑容却教易慎惊怔当场——不是宁怀宣——而这笑容,这眉眼,这身段,看着很眼熟。
那天在帝都街头,拿银票当废纸扔的骏马少年。
“怀宣啊,这是哪位?”少年朝一旁望去,并不因为易慎的到来而错愕,反而有种看好戏的心情。
宁怀宣正在书架前找东西,听见温汲那样叫他,他便回头,见是易慎站在书房门口,伸在架子上的手即刻缩了回来,带落了一本书,正好砸在他的头上。
“哎哟。”宁怀宣叫了一声。
温汲笑了出来,悠闲地走到宁怀宣身边,俯身拾起那本书,看了看封面,道:“你看吧,果然是不要找的时候,它自己就出来了。”
“那你收着就是了。”宁怀宣笑道。
温汲是开朗外向的性子,说话发笑都有种光明磊落的大气,方才冲着宁怀宣的窘迫模样一声笑,整间书房都仿佛充满了跟外头园子里一样的生机,连穿窗照来的日光都明媚了许多。
就站在温汲身边的宁怀宣还着青衣,自然不如温汲那样潇洒,笑容淡淡,但跟往日很不一样。
易慎看着,只觉得判若两人。
“太子殿下。”宁怀宣此时才向易慎行礼。
“原来是太子。”温汲随手就朝易慎拱了拱手。
易慎的脸色不大好看,尤其是看着温汲的时候,早没了方才在过来书房路上遇见旁人时的和善,跟在宫里时有些像,太子的架子……隐约又被端了出来。
“这是毅勇侯府的小侯爷温汲。”宁怀宣道。
“毅勇侯?”易慎狐疑地打量着宁怀宣身边风姿卓然的少年,那“万物不在心间、唯我高兴”的劲儿怎么就教他看着不太舒服呢?易慎抿抿唇,问道:“温隽温老侯爷家的?”
“正是。”温汲回道。
温隽不是皇亲,当初是祖上凭借着军功得了侯爷的封号并且世袭下来,传到温隽那一代也不知多久了,其实也就是顶着个侯爷的名衔靠朝廷养着。
易慎淡淡地“嗯”了一声,负手走到宁怀宣身前,看了眼温汲手里的书。
谁知温汲手快,将书册藏去了身后,还嬉皮笑脸地往宁怀宣身边靠了靠,道:“怀宣啊,为了找本书,让你费心了。”
一声声“怀宣啊”传到易慎耳朵里很是刺耳,易慎将手中的书塞到宁怀宣怀里,道:“我看完了,给你。”
宁怀宣捧着书,默然转身放回书架上。
那个背影安静得就跟书房里没有其他两个人似的,白细的食指在书架上摆着的一排书册上一一滑过,最后才想起什么来,回头问易慎道:“太子殿下这回想要什么书?”
易慎要什么书是皇宫里没有的?那些孤本绝本,好些是宁怀宣这辈子都不会看见的,那个傻子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易慎只觉得心头被宁怀宣那双泛着纯良光泽的双瞳放了把火,火势蹭地一下就烧去了喉咙,连带着他说的话都火气十足,道:“没了。”
甩了袖子,易慎转身就跨出了书房。
温汲坏笑着看向宁怀宣,道:“怀宣啊……”
“有!”易慎的声音很不合时宜地传来,锦绣的衣裳又一次出现在书房门口,伴着又大又快的步子到了宁怀宣跟前,闷闷道,“你说重新给我抄的那本书呢?”
说的正是《与君书》。
当时宁怀宣出宫,确实带走了那本跟在易慎身边多年的《与君书》。就与易慎不知为何在后来总要跑来相府找宁怀宣一样,那个时候的宁怀宣看见放在易慎案头的那本书,莫名地就伸手拿起,然后带出了皇宫。
按理说,那册《与君书》原来也是宁怀宣的东西,不过是在易慎的书案上放的时间久了,就成了当朝太子的东西。
易慎第二次来相府的时候,宁怀宣还在看书。风寒早已经好了,他就坐在书房里,挺着脊梁,左手卷着书册,右手执笔,偶尔在面前的纸上写些字。
彼时易慎在书房外头偷看,透过门缝瞧书房里的那个人,或读或写,都聚精会神,心无旁骛的样子教易慎很想知道,当时自己在东宫的书房看书是个什么模样,是不是也跟宁怀宣这样专心致志?
那一回偷窥被宁怀晨撞见了,听见那一声“太子殿下”的时候,易慎吓得破门而入。门扇被砸开的声音一并有易慎受了惊吓的呼声,彻底搅乱了书房内的宁谧气氛。当易慎终于定下神时,发现左边是哭笑不得的宁怀晨,右边是手里拿着书卷笑意清润的宁怀宣。
那次之后,易慎半个月没再来过相府。想起宁怀晨憋着笑的样子,易慎还不至于太过苦闷,但凡宁怀宣那仿佛已经看习惯了笑意在脑海中浮现,易慎便悔极了当时自己如何就不正大光明地走进书房,偏生要在外头偷看——一时看得出了神,就有些忘乎所以了。
小福奇怪于那半个月易慎的循规蹈矩,心里还高兴着终于不用再跟着易慎总在皇宫跟相府之间来来回回地跑。
谁知易慎在此之后往相府跑得更勤快,好几次都险些要在相府里过夜。
那时宁怀宣与易慎道:“明早还要去见太傅的。”
傍晚的霞光满天,照在在园子里那两道身影之上,一个笑色里带着宽慰,一个听后就默然点头。
所以易慎后来一下学就直奔相府,这才做了相府的常客,跟府里众人混了脸熟。
宁怀宣说会为易慎重新抄一册《与君书》。原本易慎是不太情愿的,说不清为什么,但后来又答应了,同样找不出理由。但只要宁怀宣一天没有抄完那册书,易慎就有理由上门讨债,顺便蹭吃蹭喝。
宁怀宣抄书的速度极慢,但每每易慎问他抄到哪里了,他总说“快好了”。等易慎下回来了,他仍旧是这样的答案。
一日拖过一日,一回延后一回,易慎倒是不介意宁怀宣这样,相府的大门也总有人为他打开。
然而今次,易慎想问了,因为宁怀宣尽心尽力地帮温汲找书,所以他要知道宁怀宣到底有没有为他好好抄写那册《与君书》。
宁怀宣低头看着易慎的衣摆,少年太子的身后就是阳光,但这一次没有照在易慎身上。他沉默着,复抬头,回道:“快好了。”
“还有多少?”易慎没跟往常一样听见这样的回答就乐呵地坐在一边,随手捡本书翻起来看,任凭宁怀宣接下来在书房里做什么,他就这样有意无意地看两行字,看看宁怀宣,消磨消磨时光。
宁怀宣垂着头没回答。
温汲见两人间陡然冷却下来的气氛,便道:“怀宣啊,我先回去了,书看完了就给你送来。”
临走时,温小侯朝宁怀宣感谢地笑笑,再给了易慎一个怪异的眼光,提步而去,并且很贴心地将书房的门也给关上了。
书架前的两人站得近,易慎的呼吸有些已经可以噗到宁怀宣脸上,温温热热的气息呼起了相府小公子鬓边的发。
“你跟温汲认识多久了?”易慎逼问道。
“从小的交情,十六年了吧。”宁怀宣眼底浮动起柔和的光,连嘴角都不知不觉带上了舒朗的笑意。
宁怀宣的身边还有个温汲,易慎居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几乎日日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少年,竟然还有一个相交多年的好友。
易慎不知,从来不知。在宁怀宣到自己身边的那一刻起,就是他对那个人呼来喝去,凡事以他为先,他的意愿才是所有人都必须遵从的,至于那个叫宁怀宣的小子,从来都只是附属。
恰恰就是今日温汲那一声声“怀宣啊”,言辞间透出的亲密昭示了两人之间多年来的莫逆之交,在易慎的不觉察中悄然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