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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断笛唇边扬起苦涩:“……不错。但是你可知,‘天下’属谁?”
青衣答道:“属圣上,属大苏……”
“错。”柳断笛直当地否决,“这天下,属于百姓,属于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
青衣闻言,无法作答。
柳断笛将纸张对叠收起,递还给青衣。
“切记,定要亲自交到兆文琦手中,命他秘呈给陛下。”
青衣良久不语,终是收下,几般无奈地道:“好。……也请主子心中念及青衣之言,在出这大理寺之前,好生照拂自己……”
柳断笛应是,遂便瞧着他重新蒙好面容,跟随在外静候的李瑞成绕僻而归。
他一连等了两日,无人前来召唤,亦无何人探访。自前些天会议李瑞成后,膳食倒是不曾苛待,不过柳断笛反而无心良安。
倘若陛下久疑不消,不肯听信自己,后路将每况愈下,行至末端再悟,也不得弥补了。
第三日晚,柳断笛终于等来密召,心头提吊总算缓解了些。李瑞成来牢替他更衣时,眼中稍有错悔。
“本官是否,不该为成一己之私,而给你另觅捷径之机?”
柳断笛换下一身素衣,闻他所言,止了手中动作直视他道:“李大人不必自责。你我当日所言,我自守信,不会再逾越了。”
李瑞成凝眸打量他,只觉行消骨瘦。好半晌才说:“但愿是这般……。”
随后,便将柳断笛送入宫去。
柳断笛再次来至养心殿前,竟觉久违。入了大理寺之后,成日独单。虽不似朝中枯乏,却总感同外界失了联系,反而力不从心。
“罪臣柳断笛,叩见陛下。”
李瑞成得令,只教柳断笛只身入内,故在殿外等候。
皇帝向地上俯跪的人低声道:“起罢。”
柳断笛闻声便直起身来,却仍端跪在地。
“朕信你。你也不必将心中所疑说出来,朕隐隐能够猜到究竟是谁害了奕儿。”
柳断笛抬首望他,只觉皇帝比起往昔,愈显衰老。……苏麟更可谓是用心良苦,若皇帝借此迁怒苏麟,便是替他断去敌首;若皇帝不忍,只囚禁自己,那则是替苏麟牵制异己,扰敌之心。
这般设计,怕是早已瞧出自己意存倒戈,抑或是说……从未信任?
柳断笛心下轻叹,略有些自嘲。……竟信了苏麟那人,他对自己,除过利用二字,怕是再无其他。
“……陛下圣明。”
皇帝道:“朕思虑良久,如今唤你前来,只想听你说说,朕该如何应对?”
柳断笛沉默片刻,只说:“陛下大抵知臣之行,意在将计就计。”
皇帝颔首道:“不错。”
“早在治洲天坛,罪臣曾查供银出入,其中筹南府在一年之间向天坛供给三次,合计共有足足九万两纹银。后查,其中两次均为受难之期所供,而收录人,均无。”
皇帝听罢微怒:“这种事,你为何不趁早禀上来?!你们户部上下就是这般为官的?”
柳断笛俯首答:“罪臣有意隐瞒,实乃罪该万死。……只是,若这九万两并非为了修进天坛,而是另有他用呢?”
皇帝沉声:“甚么意思?”
柳断笛同他对视,声音中略有些笃定:“有人意图不轨,借天坛纳银之机,从中获取银两,将这批赃款偷梁换柱,蓄意在外培植势力,却在朝中不动声色。”
皇帝心中大惊,忙道:“你既然有疑,为何不趁早止谋逆于未发之时?”
柳断笛道:“罪臣并不知对方是何人,更无从得知事态局况。在此等情形下,若非一举歼灭,便是打草惊蛇。那时再备,恐也防不胜防。”
皇帝闻言,似是有所明悟。
“所以,你便暗自瞒下此事,就是担忧朕不肯听劝一意孤行?包括如今一味地含垢忍辱,都是为了引蛇出洞,尔后致命一击?”
柳断笛答道:“正是如此。”
皇帝深深吐纳,眼中尽是赏识:“朕果真没有看走眼。柳爱卿此般忠信,着实令朕欣慰。”
柳断笛道:“罪臣……只求心安。”
皇帝问他道:“若真如你所言,朕当下该何般作为?……逆顺之人,定与朕不脱亲缘。”
柳断笛闻言缄默片刻,终反问道:“那么陛下以为,倘若吾朝按兵束甲,就此安歇不战,外域将会如何言论?”
皇帝闻声不语,便听柳断笛又道:“陛下以为,倘若吾朝平波一刻,就此宽心安定,那么百年之后,当该如何?”
皇帝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陛下以为,倘若吾朝龙嗣难遴,就此任随发落,那么有朝一日,如是得幸谪归反属,那时……又该如何?”
“朕……不知。”
柳断笛心中苦笑。……圣上久掌天下,手控皇权已久,又岂能不知?不过是……需人替他说出罢了。
“臣……多言,请罚。陛下心善,可是陛下您想一想,那些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边阔散民,他们成日遭受蛮夷迫害,当下关口,合该以战止殇,扫平边戎小辈,赢四方赞言,为吾朝拿取根基。最后……才是择位之事……以封口之行,换大苏长盛……”
皇帝深望他,却无从驳对。封口之行……便是指杀亲灭逆,以断叛者后路。的确将使苏朝安顺,使天下大康,却要亲手屏绝亲人性命。
周睘好半晌,皇帝才道:“容朕再想一想……再想想……”
柳断笛止了声,听候圣意。胸腹处的疼痛猛然袭来,他不由微微弯了身子,只盼着皇帝早些命他退下,莫在殿前失态才好。
脑中逐渐混沌,却又听皇帝启声:“爱卿心机如棋,权谋亦如棋。……你告诉朕,这一步棋,怎样走下去?”
柳断笛闻言便明白,皇帝总算是妥协自己。
他勉力凝声,使自己瞧上去稍好一些。
“夺权。先从王爷那处,夺归兵权,转交于太子殿下,令他手中掌控多数实权……。”
皇帝眯眼道:“你就这般信任太子?”
柳断笛答:“陛下心中,亦也抱存信任不是?”
皇帝笑一声,又问道:“朕这王爷,才从边疆回来。倘若没有甚么得当的原由,怕是难令朝众信服。”
柳断笛道:“但,前朝之时,先帝便将王爷贬谪,这已算是天大的理由。”
他见皇帝胸中疑忧不定,复又道:“若……再加行刺重犯重臣一条,可否无虑了呢?”
皇帝颇为惊讶:“行刺……?”
“是。陛下只需……将王爷遣来大理寺,后便交予臣。”
皇帝闻言,竟觉不可思议。
“柳爱卿……好狠的心。”
柳断笛勉强一笑,轻道:“陛下所愿,天下之需,便是罪臣一生重负。”
皇帝应,叹声道:“……不要将自己逼得太紧,大局未稳之前,你还不能死。”
柳断笛道:“那是自然。”
“你回去罢。”
柳断笛得令,起身时险些趔趄,好在皇帝不曾留意,待他稳了身形,又向皇帝俯身道:“……罪臣告退。”
见皇帝颔首,他便退出殿外。
行至回廊处,方见李瑞成候在此处。
“劳李大人久等。”
李瑞成透过稀光,瞧见他脸色苍白,只道:“快走罢,我不想将太医传来大理寺。”
隔日清辰,柳断笛伏在草榻旁呛咳不止,挣扎着坐起才稍有缓良。他擦去唇角旁的血迹,心中默做打算。皇帝应能明白此事迫在眉睫,今日早朝……大抵该是有所行动了。
待到午时左右,当如柳断笛所料一般,果亲王得命前来提审。
“记得还是头一年,那时本王便同柳大人说过,要警醒自己莫要成了叛国之臣。如今一来,你倒是将这罪名坐实了。”
柳断笛听闻,略觉好笑,昂首道:“王爷当真能有这般好心?……真是教在下惶恐啊……”
苏瑞方瞧他,语气稍恶:“本王拿了圣旨前来审你,你竟就是这样儿目无权贵,不视皇恩了?枉费陛下怜惜你,不愿你在外丢尽颜面,这才令我来牢私审。如此皇恩浩荡,你还不谢?”
柳断笛并不动身,直视他道:“王爷这是在拿自己跟陛下相较了?……不知,王爷与在下,究竟谁才是叛国之臣?”
苏瑞方紧收瞳仁,怒道:“一派胡言……!是你私通睿和在先,杀七皇子在后,如今内情毕露,证词与证人均在,如今……却想栽赃到本王头上来?”
柳断笛轻声哼笑,缓缓站起身来,眼中只淡漠地盯望着苏瑞方,却使他无端畏惧。
“说起这内情,王爷岂不是更加清楚?……究竟是谁私通蛮夷居心叵测,究竟是谁为利谋取七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