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阿笛……有负殿下……”
他言语微弱,一是受苏偃所激,二是脑中眩晕卷袭,他实在没有力气再道其他。
“有负?有负二字,又能如何!”
静默半晌,苏偃又道:“大哥之死,究竟与你有无干系?”
柳断笛一瞬哑然。
“殿下为何觉得……臣会……”
苏偃道:“我曾与你同住,你身上那股子安神草药之息,也同在大哥房内残存。大哥往日,从来不屑那种东西。”
柳断笛苦笑:“就是因为……此事?殿下便心存芥蒂?”
原来——这便是因由。
柳断笛一直有觉,他与苏偃之间隔阂渐深,却是不曾料到苏偃事事相疑。苏安逝后,苏偃与自己愈加疏离,他只当是苏偃心中苦楚无法言语,却从未想过苏偃竟将此等株连九族之罪念至自己身上……
苏偃转了身去,怒然斥道:“为何连你也这般……轻人性命?”
柳断笛苦笑:“倘若臣说,此事与臣,毫无干系呢?”
苏偃道:“事实均至,我无法再信你。只是我并不能直证同你有关,但是……一旦另我发觉,阿笛,我绝不手软。”
柳断笛垂眸。
好……好一个绝不手软……
他仿佛只将这四个字听入耳中。
饶是这般,又何必再言其他……
苏偃道:“我不知你究竟想做甚么。但现下我成全你!也成全自己!一切随了你去!至于霍姑娘,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柳断笛,你乐意我娶,我便如你所愿,如今再这般畏畏缩缩,只怕我不能应你。”
柳断笛无言相对,只瞧苏偃拂袖离去。
“柳大人,请回罢。”
苏偃的声音寒若冰霜,另他周身轻颤。
已经……回不去了。
柳断笛屏息,使自己镇定。
他闭了眼,掌心微一用力,指甲便要刺入肉中一般。苏偃……他说,再也无法相信自己。
柳断笛苦涩一笑,自己本也不该博他信任,归根到头来,终是自己不配!
他回身转出了东宫,回至柳府。星辰闻声赶上前来,在他腿旁嗅了嗅,尔后不停擦蹭着他的身子。柳断笛蹲身,抚摸星辰额顶的茸毛,星辰吼中便发出舒适的低吟。
这只狗儿……还是从筹南一路抱回来的。
记得那时苏偃仍能满面笑意的调侃他——知我莫若阿笛,我的确是嫉妒,不知阿笛你,有法子可解么?
那时啊,只恨自己识人不精,一度受三皇子苏麟的劝惑,险些陷苏偃于不义。而今再念,已是人非物亦非,却偏不能怨天尤人。自己酿下的苦果,自是由自己如饴吞咽,别无他法了……
“主子……宁大夫求见。”青衣在门口禀道。
柳断笛起身,脑中一阵眩晕,只得撑着书案勉强熬过,这才应道:“告诉他,就说我有事不便,请他去瞧瞧小四罢。”
青衣闻言急忙道:“宁大夫本也是来给您瞧身子的!您这般讳疾忌医,又如何能够好起来?”
柳断笛听尽他的话,心中苦笑。本也是……医不好的。
青衣见里头不做声,这才惶恐自己言语过重,诺诺地唤了声:“主子……”
话音未落,柳断笛已开了房门,向他轻笑道:“无碍。我近日好多了,没有往常发作的频繁。大约……大约该是快要好了罢。”
青衣惊喜道:“当真?”
柳断笛颔首,笑道:“只是,不久之后……太子殿下便要大婚了。青衣啊,我说说,我送些甚么以表祝意呢?”
青衣闻言惊诧,一时间浸在‘大婚’二字中无法自拔。
太子殿下……大婚?!
他忙直视柳断笛,话语中带了些许不可置信:“太子殿下要大婚了……?!不……不会的!主子您莫要这么说……太子殿下,他……!”
“青衣。”柳断笛温声打断他,“我只是想知道……究竟送些甚么好?”
青衣只觉胸口如同受人剜了一刀似的,痛苦而不解。
他仍记得当初——当初自己同太子殿下的话语——
——四殿下,我家大人是好人……请您万要好好待他。
——青衣,你听好了,我苏偃对于柳断笛,不至死,不言弃。
太子殿下那日应的如此诚恳,怎会……负了他呢。
青衣忍下痛苦,只静默地瞧着柳断笛。他并不知自家主子为何此刻如此平静,他只觉得不安,若是主子能够有些生气,或是面露苦意,他倒也不至于如此忧心。
但柳断笛只是温和地望着他,仿佛真心询问似的。没有镂骨情深,亦无半分苦楚。
半晌,瞧青衣不做声,柳断笛这自顾自地才掩了房门,遂又绕过青衣向前行去。
越过青衣身旁时,青衣只听闻他口中一声轻叹:
“我倒是想……将自己的心剜出来,端给他瞧瞧呢……”
青衣稍愣,待他回神追出府去,柳断笛早已不见踪迹,徒留风尘扬摇。
柳断笛夹紧马肚,一路驾出城际,他并无目的,只念想着离开柳府,愈远愈好。直至日头渐凉才勒马止步,昂首打量,这才发觉自己竟是入了山。
他牵马缓行,脑中暇然。
原本……也并未料到自己竟会如此哀衷,而现下却是何等悲戚。
柳断笛苦笑一声,还是想一想……究竟如何应承。
倘若自己送予华丽贵物,苏偃是否亦会生疑,觉之此物由来不耻?
他轻叹一声,侧首打量这翠竹峦锋,目光戛止。此季正值七月中旬,旭日高升,惟苦山茶性属凉,解暑祛乏。柳断笛忆及苏偃满目疲惫,心中不忍。
书经有载,道是苦山茶凝根竹林深处,需以鲜血灌溉唤其结出茶叶。
他环视周身竹林,道是竟连上苍都眷顾苏偃。
将马匹寻了处壮枝拴铐妥当,柳断笛便孤身前去,沿着窄道摩挲,再回首时,已不见边境。
仿佛存心同自己置气一般,明感旧疾略有复发之势,柳断笛也不去留意,只一味地随着脑海之中零星模糊的回忆,细细勘察每一处。
好半晌,柳断笛总算发觉竹根旁掩攀一颗断枝,忙上前去查看,几番验考,终是定了心。
大约……就是它了罢。
柳断笛抬手轻捧,指尖便冒了血珠。
呵,真是锋利。果真如同书载那般,难教人触碰。
他从袖管中取了一把短刃,用刀背将断枝几侧的利刺一一拨了去,直至见了嫩里,这才住手。
柳断笛瞧着它深深吸气,遂又吐出。终是闭眼。
……苏偃,可惜阿笛尚还不能将心脏剜出相赠,供你一识真情。如今只得,以血代之,望你得幸,明鉴一二。
他狠狠划下,殷红便从腕中涌出,溅在断枝之上。
不多时,断枝便生出分叶来。
柳断笛从来不曾如此庆幸,自己携带了宁楀先前留在府中用以吊血的药物。
他忙吞了几粒稳住身形,又从划痕上方开了一道。
断枝结成之时,柳断笛面色早已惨白。
他将断枝连根拔下包好揣入怀中,又给自己止了血,届才扶着竹树缓缓起身。待眼前眩晕稍渐,却是懊悔自己未能将马一并牵了来。
他苦笑着,一步一步,艰难地回了竹林口儿。
攀上马背,柳断笛脑中意识已然消减不少,只唤它回府。马儿似是知晓一般,小跑地驮他回了柳宅。
青衣前来开门,见着柳断笛脸色苍白,忙慌了神,上前扶他下马。柳断笛双腿一软,好在青衣撑着,这才不至于太过狼狈。
“主子……您……您这是……?”青衣瞧见这般虚弱的柳断笛,心疼的几欲落泪,口中仍是一迭声的问询。
青衣不经意触碰了他的手腕,他便无法抑制地轻哼一声。待青衣揭开袖管,眼前景象令他大吃一惊。
只见柳断笛的腕臂处仅仅裹了布条,却已然沾染血迹,血液呈暗黑色,显是许久了。
“主子……!”青衣惊呼,忙大声唤道:“快!快去传宁大夫来!”
“青衣……”柳断笛声音微弱,只道:“不许找宁楀来。你扶我回房……”
青衣闻言,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掉:“主子,您怎就这般不爱惜自己呢?”
柳断笛向他勉强一笑,低声安慰:“不要担心……我只是……有些累罢了……”
青衣不忍视他疲弱的笑容,连忙摸失了泪痕,将他扶回房中歇息。柳断笛命青衣退下,自己勉力取了药物素纱处理伤口,此等时刻倘若伤势恶化……那可不妙了。
一切处置妥当,他便仰倒在榻上昏睡过去。再醒来时,青衣送至房内的药膳早已凉透,他起身微抿了一些,喉口便再难吞咽。无奈,只得将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