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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烬声音发颤,泣道:“古哥哥……睿和斗不过他们……也斗不过大苏……”
“是啊……斗不过。究竟是我败给了他们,还是我败给了你?”
“古哥哥……我认命……”
小烬扑上前去,跪倒在尉迟古身前:“苏朝传话……说是我们若愿意缴械投降,他们放许我们百年长安,免贡税,即不招安亦不宣战……古哥哥……这才是我们最后良机,当该好生把握……”
尉迟古闻言,竟是笑的凄凉:“你当我真是只是在乎一族之长的地位,亦或是在乎战与不战?小烬……攻北齐,我败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他们不会……”
——你说他最爱权势,那他为何与我大苏向来安好,眼下却遽然攻城?
——那是因为,他真正在意的人,便是你。
柳断笛,你算对了,果然你才是那将天下一切都握于掌心之人。
小烬止了眼泪,轻轻抬手,抚上尉迟古的脸庞。
他轻声道:“古哥哥,不要伤心。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便让小烬……死在你的手下罢……”
尉迟古兀自怀住小烬的身子,不语。
……
褚桑差使旁人送柳断笛回苏营,自己则是奉命留扎此处,暗中留意睿和上下的行事举动。
他在暗地瞧着小烬从尉迟古那边中走出,独身回帐,心下攀起不详。小烬的背影使他不安,足下无声,竟像极了垂暮之人。
他从未见过如此沉寂的小烬。
哪怕是慌张的、急蛮的、苦愧的——
但至少还存了些生气。而此时的小烬,周身笼霾着无尽的死寂,褚桑隐隐感到不好,却也并未走进看护。
两国之战,不存私情。况且自己与他,本也并不熟谙。若非柳大人怜他年纪尚轻,心地比之淳厚了些,亦也不会特地嘱托自己莫要轻举妄动。
只有褚桑一人明白,凡是牵之睿和,自己心中的恨意简直渗入骨里。是他们致使义父齐樊丧命,是他们另北齐城烟霾弥漫,更是他们,另自己失了家。
罗门关一处渐渐没了声响,褚桑心中仍还惦念着柳断笛,见是两座帐子内都悄无声息,不由也缓了警觉。
尉迟古亦是焦虑不堪,此次怕是不但无法攻克北齐,更另睿和元气大伤。
他踱步出帐,去寻小烬。
既然得不到睿和——那便护小烬万全——
小烬帐中烛灯已灭,尉迟古直径掀了帷幔。刺鼻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尉迟古心下一紧。
习武二十余年,尉迟古从未如此惊慌失措。
他自记事起,便总有人教导他狠心从事,君王之道,已经太久不曾感触到如此刻骨铭心的痛意,久到几近忘却。
那股痛,交织着寒冷,从心底泛起,研磨着每寸肤体,又如投身淬火,无法自救。
他探上小烬的鼻息,已然微弱。小烬胸口前的大滩血迹灼痛他的双目。
小烬仿佛是察觉到了身旁有人,强撑着睁开双眼。
入目便是尉迟古含着泪的眸子。小烬没想到古哥哥会来,亦不曾想过,自己最狼狈难看的一面,让古哥哥瞧见了。
“我……”小烬呛咳几声,鲜血从口鼻中涌出,仍是坚持着道:“我不想……让你为难……”
其实若是可以,他更想告诉古哥哥,请他万要照看好睿和族人,那便是光,是他与古哥哥的光。
尉迟古面容僵持,只不停地唤着小烬。
“小烬从落地时……便,身负厄兆……如今……命数归天去,偿恩予圜则……”
小烬自打知道古哥哥便是睿和一族之长,便一直想着陪在古哥哥身边,看你受千人恩戴,万人供奉。只可惜,再无机会。
“古哥哥,你笑一笑啊……”
尉迟古勉强地笑了笑,眼泪却是止不住般打在小烬脸颊上,渲染了血迹。
“从此后,睿和,战如烟烬,再无血殇……”
小烬愿用一条性命,换古哥哥万世长青,扶持睿和走入盛世。
假若你这一生只爱我与睿和,那我便另你独选睿和。
我从不想你为难。
因为不只你爱着它,还有睿和族人,你也不仅仅是我的古哥哥,更是他们的王。
小烬闭了眼睛,嘴角处扬起一抹笑意。
尉迟古艰难地拥着小烬,喉中沙哑。
“小烬……你不要睡……古哥哥带你走。”
“你说休战……那就休战……咱们不打了,好不好?”
“往后你也一直陪着古哥哥,咱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小烬……”
“小烬啊……!!”
尉迟古嗓音凄厉,睿和帐中,惟剩哀鸣。
天外边霎时雷声大作,无尽的雨水散落大地。
睿和未变,只是从今往后,尉迟一族,无人再唤小烬。
他说此生,也只愿死在尉迟古一人手中,却终究抉择自戕偿国。
他说不想另尉迟古为难。
或许睿和今后繁荣昌盛,绵亘不绝,尉迟古亦可当歌百年,于世不朽,却也难再遇小烬那般之人。
尉迟古心中生恨——恨自己无力,也恨苏朝紧逼不退。
可,终究再无它法。
小烬听天由命,留予自己孤寂百年。
……
“柳大人果真名不虚传……末将堂下之言有失远见,还望柳大人莫要挂记于心。”
“李将军言重了,本官少从疆场,的确是不精于行军之计。此次剿降睿和,其中亦是参了不少侥幸。倒是李将军劳苦功高,倘若当初不是李将军对本官施些信任,今日恐怕也未可捷报。”
李将军心中一愧,忙道:“哪里哪里……当初瞧着局况不妙,一时情急,所以才会口出莽言。柳大人如此胸襟,果真令人钦佩!”
柳断笛微微一笑:“褚少将可回来了?”
李将军应道:“是,连日来奔波不断,又为齐将军劳心伤神,便先歇息了。”
柳断笛闻言颔首:“应该的,这些天苦了你们。”
李将军摇头:“国事如家事,何来辛苦二字。只是……末将有一事不明。”
“李将军请讲。”
“久闻那睿和族人阴险狡诈,柳大人只身前往睿和驻营,如何使得睿和放还褚少将?后又如何与兆文琦兆大人相互配合,天衣无缝?”
柳断笛轻笑一下。
他自前往北齐城时,心中便早有算计。
前至睿和,以身相逼,替褚桑脱身。两国局况严峻,尉迟古自身本又孤傲不已,断然不会猜测自己后路百般,变棋不定,只会认为苏朝此刻走投无路,至此下策,不自觉地放松警惕。尔后自己刻意透露虚情,谎报自方援军十万,又使尉迟古阵脚大乱。
动身前,柳断笛曾留予兆文琦详计一封。
上书几种变策,以备不时之需。
自己劝说尉迟古借以青雨烟花,实则以烟花为信。早知尉迟古会向自己行刑相逼,亦也提前串通褚桑,离开睿和后三个时辰鸣放。
——那时,尉迟古正身处风餮刑房拷问自己,断然不会察觉褚桑所燃鸣的,仅是普通烟花。
青雨烟花,与虎符无异。燃鸣后配以尉迟古口令,便可调遣大军。
时辰一至,远在苏朝大营的兆文琦便遵从柳断笛留下的计策,遣动兵队秘密后退二十里。一切就绪后,另差一千人马袭击罗门关一带。
此时,尉迟古已知十万人为假,又接到军机密报,便立即派兵应战。待到苏朝胜后,又依计放出青雨烟花,尉迟古大喜过望,认为苏朝不敌,调遣驻营所有兵马发动最后一击。
哪知苏朝刻意后退,营造不敌之象,将睿和兵马引入罗门关以南,亦是苏朝地界,点燃早已埋伏地底的火药,使睿和全军覆没。
柳断笛止了笑意,道:“只是碰巧得知那睿和首领的弱处罢了。”
“弱处?”
柳断笛摇头敷衍:“这倒有些乘人之危之嫌……不提也罢。李将军仅需切记,任何时候,都不可相信敌人所言,更不可动摇心思。”
李将军颔首道:“大人言之有理,末将定然铭记。”
柳断笛道:“李将军歇息罢。北齐已平,本官隔日返京,睿和近百年内不会再扰大苏,北齐残事,还需李将军打点。”
“末将明白。”
柳断笛望着他出帐,自己动身去了褚桑下榻之处。
哪想刚一上前,褚桑便睁眼坐起,沉声道:“尉迟烬死了。”
尉迟烬死了。
果然如同自己料想那般,玉在人在,玉亡人亡。
一时间胸口翻滚,柳断笛努力咽下涌至喉口的腥甜。
“怎么……死的?”
“自缢。”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下)
小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