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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雪麒调转马头向禁苑而去。
又一只茶盏因承载不了天下之主的怒气而粉身碎骨在地上,除了那个伟岸的甲胄男子外,殿中其他人都尽数跪倒,然而一片死寂,无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燕临瑄克制不住的怒气一般举起手指向那傲然不动的男子,声音并着怒气一般迸发:“崔雪麟!你眼中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你当朕真的不敢杀你吗?!”
赶了大半个月的路了,□的马都不知道累死了几匹了,崔雪麟的精神却仍强撑着,目光在傲然中隐含着急,在焦虑中游动着些害怕。
但他显然不会对眼前的君王起任何敬畏之心。
但凡金戈铁马久经沙场的汉子都不会轻易被吓倒,更何况这个君王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如不是有自己,他又何以安坐?
于是崔雪麟淡然地垂着眼皮,无声地表述着自己的答案。
燕临瑄给他的沉默怔住了,在急怒之中,他反而会容易镇定下来,定了定神,他选择看向跪在阶下的崔雪麟的兄长。
“崔爱卿,既然是你将崔大将军暗中回朝的消息禀报给朕的,你想必也知道为什么崔大将军会无辜回京,你且说来与朕听。”
摸了御案上的玉折扇在手,拨弄着扇坠上沁心凉的琉璃珠子,燕临瑄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自在君王的角色里,只是没人看得清他暧昧不明的笑容背后究竟藏着什么。
崔雪麒伏在地上,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也只得照实了说,况且自己要是说了什么,那相当于承认了自己弟弟抗旨擅离的罪名,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燕临瑄摇扇子的速度快了一点点,边摇边问:“那大将军你说,朕实在是很想知道。”
崔雪麟探手入怀,拿出一个黄绸包裹着的事物,此物一出,所有人都为之怔然了。
那是,虎符!
兵权统领凭证,虎符!
燕帝敏锐地觉察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危险气息,屏息以待崔雪麟的话。
“臣想要这虎符换一个人,请陛下成全。”
“何人?”这话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燕临瑄半颗心落了下去,说话也有了些底气,手中扇子摇动的速度降回标准。
“丞相顾朝曦。”
提起这个名字边让九五之尊恼火非常,冷冷问:“顾朝曦和你非亲非故,况且朕有没有把他怎么样,你这是什么意思?”
崔雪麟没有动,只是说:“我要见他。”
像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燕临瑄轩眉冷声:“你回京来没听到传言吗?顾相已死,七月七……”
崔雪麟打断了燕帝的话:“不可能的!”他另一只手轻抚上胸口,像是在摩挲什么,而思绪已乱,再无法拼凑。
“不可能的,他走之前交给我玉玦,约定了相逢时合为玉珏的!现在还没有重逢,他怎么会走?”
他的手指近乎痉挛地捏着胸口的布料,喃喃自语:“我们还约定了很多,还有琴箫合奏,还有……他怎么会走?他答应了我的,不会食言的!”
燕临瑄让他这模样弄得奇怪,随口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朕保证他死得一丝活气都没有——诶崔雪麟你要做什么!”
崔雪麟转身便走:“我要去找他。”
“朕在你面前你竟然视朕如无睹,你放肆!你给朕站住!”
这这次遭殃的直接是燕帝平时最爱的玉折扇。
燕帝指着他的背影:“把虎符留下!”
崔雪麟微顿了下脚步,侧过脸说:“我不见到他就不交出虎符。”
燕临瑄再次将手边的什么什物砸了出去,怒不可遏地喝道:“崔雪麟你手持虎符要如何?你是要造反吗?你就不怕朕杀了你诛你九族吗?”
一直伏地无言的崔雪麒见状立即起身拦住崔雪麟,劝道:“二弟慢走,这毕竟是在圣上面前,你要守君臣之礼。”
崔雪麟木呆呆看着兄长,缓缓摇头:“我要见他,哥,我不见到他……”他眯起双眼,微微仰头,像是在汲取阳光,又像是沙漠里的旅人在渴求绿洲。
“我不见到他,生不如死!”
“好个生不如死。”有一道柔婉的声音在默默念着这句话,随之而来的人儿几乎将阳光的光辉掩去,火红的凤尾在她衣摆上摇曳着闪闪发光,而她的面容丽色,便是连阳光都不能为之相比。
即便是初见,可崔雪麟却知道了,这个衣着华贵容色绝丽的女子不是别人,是顾朝曦最亲爱惦念的表妹,貌倾天下的慕容贵妃,慕容瑶月。
听顾朝曦说无数遍慕容瑶月是何许人,也不如今日一见,眼前的女子虽然和顾朝曦所说传言中所传的一样倾国倾城,可却又有哪里和顾朝曦说得不同。
只是他此时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这些事情。
他只想见顾朝曦。
双膝一软,名扬天下的定南大将军跪倒在贵妃裙裾下,他叩首再叩首,请求只有一个:“贵妃娘娘,请带臣去见他!”
眉间贴着梅花钿发上簪着金步摇的女子问:“他是谁?”
“大燕丞相,顾朝曦。”
“他已经不是大燕丞相了,他已经不在人世了。”慕容瑶月轻声道,“如此,你还要见他吗?”
崔雪麟咬着唇,直到尝到铁锈的味道:“臣要见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慕容瑶月静静注视着他,很久很久,直到那阳光晒得人懒洋洋,大燕贵妃才说:“那好,你把虎符放下,我带你去见他。”
崔雪麟仰起头,伏首伏得久了,做这动作便有些艰难。声音也是艰难:“你真的会带我去见他?”
慕容瑶月微微启唇笑,明艳动人:“当然,他走了这么多天,你是第一个想要见他的人。只是他向来不喜欢那些世俗俗物,所以本宫才让你放下虎符的。”
“好。”
崔雪麟放下了虎符,没有一丝犹疑眷恋。起身,带着满心满身的焦急和渴望,随着慕容瑶月而去。
第五十四章 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3)
他想过无数个他们重逢时的场景,可能的不可能的,都想过,甚至在梦里梦到过。
梦到过他的出云被他抱在怀里的样子,梦到自己的双臂拥住那袭薄衫下细腰的样子,梦到过吻上那张梦寐以求的脸容,那人还怀中临花照水般娇喘,贝齿扣唇,红霞漫双颊,身腰柔韧,在自己手中化成春水。
然后他醒来的时候,常常无法遏制住自己的欲/望,难耐地再也合不上眼。
每一天的离别都是蚀骨的折磨,晨曦日落春去秋来,每一笔春秋时光都是在他心头划下一道深深的伤痕,可他却不觉得疼,一面微微疼痛着,还要一边满怀期待地等候。
直到此刻,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终于出现在面前,他终于见到了他。
冰窖里的温度寒冷透骨,慕容瑶月披了隆冬时节时才穿上的狐裘大氅,本想让人给崔雪麟也披上一件,但出身行伍的大将军步履太过矫健,没人能跟得上他。
而冰棺盖下沉睡的容颜,是他崩溃的源泉。
慕容瑶月见他失魂落魄抱着冰棺不放,便有几分踌躇,心道自己表哥可是留了信说要保住这个崔大将军的,如今要是给冻坏了可怎么好?
转念一想,一直存在的心中的疑窦忍不住浮现出来。
——她实在想不通,自己这个向来清心寡欲惯了的表哥,因何会对这个深处政治斗争漩涡深处的男子这般挂心,或者,可以称得上是呵护备至,甚至不惜放弃自身希冀已久的归隐生活,而出仕为官,还官至丞相。
太……不寻常了。
她正想着,忽然冰窖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紧接着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满面风尘的华服女子。
竟然是大燕帝王惦念了许久的同胞妹妹,燕临瑗。
慕容瑶月许久不见她了,怔了一会儿,刚想开口,燕临瑗却没有理会她,径直穿过她面前,直扑那冰棺和伏在上面的崔雪麟。
注视着冰棺的眼神如果是柔情春水,那看向崔雪麟的眼神就是腊月寒风。
接下来,便是就连急匆匆赶到这里的燕帝都没有见过的,燕临瑗歇斯底里地哭喊疯狂。
崔雪麟任由她在自己身上哭喊厮打,却不曾动一下,直到帝妃看不过眼了将发疯的公主拉开,他才缓缓说:“他只想见我一个,不会想见你的。”
燕临瑗气得几乎昏厥,生生血泪泣道:“就是你害死他的!如果不是为了你,他为什么会回京来?都是你!都是……”
崔雪麟抠着毫无缝隙的冰棺,声音如同手中握不住的寒气:“究竟是谁害死出云,你比我清楚。”
燕临瑗如遇雷击,呆在原地,任泪珠滑落,任人将她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