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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前韩志归来，那时边疆的战火略微有了些好转，郭子渊放了他，让他归乡。当然也放了戚姜，只是戚姜说他不会走。
戚姜一直是那个样子，他说等战争结束了，会亲手杀了郭子渊替父报仇。
秦忆从怀里拿出一本书，那书页已经泛黄，他顿了顿，才说：“这书是戚姜的。”
“那本来就是你们秦家的书，而今也当是物归原主了。”江清酒面色有些暗淡，他伸手小心翼翼的从韩志手上接过骨灰盒，看着盒子上淡雅的木纹，笑了笑，抬头去看秦忆，说：“他死的，可还痛苦吗？”
“万箭穿心而死，想来很是痛苦，秦某人也很是佩服他。”秦忆眉头微微皱着，他其实想告诉江清酒，戚姜是为了救王爷才死的。
“他武功不弱，只是世上已无了牵挂，能战死，也是不错的结果。”江清酒淡淡说，对于戚姜来说，这世上还能有牵挂的也就只有自己这个堂弟了，那时他在庙上，戚姜拿了高景杨画的画来，他就知道这人的心已经死了，只是这人不会表达，便是难过也不知道如何说出口。而今死了，一心的遗愿，怕只是希望能和高景杨合葬。
“清酒？”韩志伸手拦着江清酒的腰，江清酒的眼中噙了泪，脸上还是带着笑淡淡的说。
“我没事，只是觉得我这个堂哥，可真是个十足的呆子，竟是比你还呆的。”江清酒伸手揪住韩志的衣襟，忍住泪，又去看秦忆，问他：“你是打算留在这里吗？”
“只留一些时日。”秦忆目光有些呆滞。
江清酒只需微微一想，也就知道了秦忆这话的意思。前些日子，从城中传来消息，说外敌已经退了，双方签订了协议，这几十年，边疆算是暂时安稳了。镇安王郭子渊班师回朝，少帝列队足足上百里迎接镇安王。
只说当时旌旗蔽天，锣鼓声天，少帝亲自穿了登基时才穿的冕服来迎接这位异姓王。
镇安王如此威风，却把秦忆给遣走了，所有人都知道一句话，盛极必衰。镇安王的风头有些过了，而且这些年镇安王都在外奋勇杀敌，大权在握，这位少帝一直在朝中，人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任人宰割的幼帝。
江清酒记得那时他和少帝一起生活在郭子渊的将军府，少帝只因为一个婢女对他有些不恭，便将人杀了，自己亲自动的手。杀完人躲到郭子渊的怀里，哭个不停。
江清酒没有问秦忆何时走，他知道秦忆会什么时候走，等京城传来消息，他便会走了吧。
“王爷会不会有事？”两人带着戚姜的骨灰，下了山，走到半山腰处，韩志去问江清酒。
“恐怕凶多吉少。”江清酒笑笑，转头去看韩志，见韩志皱着眉头，他的心突然揪在一处，声音很轻，又说：“其实我不想他死，我想救他。”
韩志静静地看着江清酒，半响，将人抱进怀里，说：“好，我陪你一起去救他。但你记得你已经和我成亲了。”
韩志回来时，只过了半个月，韩母让韩柔送来了两套喜服，全是男装。韩母说没成亲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在一处，惹人闲话，两人成了亲，就搬回家里住吧。
韩柔那时已经有了身孕，韩母说等韩柔第二个孩子出生，无论男女都过继给韩志当孩子。
而今韩柔的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七个月，江清酒还是经常住在那个茅屋。那时他们两人像平常的嫁娶一样拜了天地，只是全都是新郎的模样。全村的人都来了，甚至有些城里的人也都跑来讨喜酒喝。
闲言碎语有是有，但是这么些年都过来了，所有人都知道，有个模样极好的男人在这里等了韩志八年。
韩志看着这人，这么些年，模样还那般，忍不住又将人抱紧，几乎紧的喘不过气。说：“你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就好，你去哪我就去哪。”
“呆子，我哪里都不去。他是王爷，有自己的命，我只是不想他死而已，我哪里能救的了他。只是觉得他死了，心里不安生，觉得自己欠了这个人。纵然以前有千般多恩恩怨怨，到最后也都会平淡，只是觉得他那个人学不会放过自己。”江清酒轻轻说，慢慢说。
韩志将人松了，认真去理解江清酒说的话。江清酒的过往他都知道，郭子渊对江清酒的喜爱他也知道，只是他不能说因为知道这两人曾经爱的死去活来，恨得彻心彻骨，就放了江清酒让他和郭子渊在一处。
江清酒执了韩志的手，说：“先把戚姜葬了吧，高少爷往后也不会孤单了。”
高家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没落，江清酒是在高山妻子的口里知道，高景杨的尸身还在高家的冰窖里。
那时战火已经蔓延到城里，他一个人冒险去了高家，恰巧遇到了公羊田。那时他抱着高景杨已经腐烂的尸体，头发脏乱，身上全是尸臭。
公羊田当时以为江清酒的心上人是高景杨，又见到江清酒的右腿走路有问题，整个人跟个疯子一样。
让人给他让了路，公羊田只是吩咐，说谁也不能伤他一丝一毫。
那时公羊田在后面看着江清酒抱着那具尸体，拖着一条断腿，一个人发了很久的呆，到人消失了，他才自言自语说：“我配不上他。”
后来郭子渊铲除叛贼，孙迈被俘，公羊田的父亲公羊业带头开城投降，只有他一个人宁死不屈，当场抹了脖子。
那时公羊田捂着脖子里喷薄而出的鲜血，一步步走到郭子渊身边，附到郭子渊的耳边，说：“郭子渊其实是你输了。”
江清酒不知道这些，只是从韩志口里知道，当时郭子渊进入京城，安抚降兵的时候，有个将军宁死不屈，抹了脖子，名字叫公羊田。
高景杨的尸身被埋在原本的衣冠冢里，江清酒与韩志将戚姜的骨灰带了过来，他们没有进行什么仪式，只是将人合葬，在墓碑上写了两个人的名字。
☆、第三十章：结局
秦忆在庙里住了近三个月，江清酒与韩志不曾来见过他，只让高山的两个遗孤经常送些吃的来。那两个孩子也不爱说话，每日巳时一刻准时到破庙里，两个孩子都是在一处，秦忆偶尔还会教两个孩子一些剑法。
秦忆也是冷面的人，多数时候都站在庙门前，也不说话，就那样站着。这日已经到了未时，还不见那两个孩子来。
三个月的时光，秦忆不曾离开过，京城也没什么消息传来。他有时觉得呆不下去，却又不敢违背郭子渊的命令，郭子渊让他离开，此生今后都不许再进京。
秦忆一直在庙门前站到日光西沉，镀了金的光芒将他笼罩进去，一身黑衣也柔和了许多。庙门外不远处响起脚步声，很轻，像是不小心失措绊了一跤一样。
秦忆转头去看，就见到一个瘦削身材颀长的男人一身长袍站在那里，夕阳的光芒打在那男人的左肩上，将影子拉的残长。
他分辨不清这男人的年龄，只觉得这男人浑身充斥着狠毒，双眼深邃，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只是却带了光，是炙热的，似乎冰冷瞬间被烈火又燃了起来。
所以那身上所带着的狠毒也削弱了，只是还是让人不敢与这人说话，秦忆也不敢，这男人身上有一股杀气，满身的血腥味。
秦忆想了许久，也没想到自己有见过这样一个人，他自认为这天下人已经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可这人就只是站在这里，他连动都不敢动。
男人身后站着那一对兄妹，躲在男人的身后，似乎受到了惊吓。男人的长袍宽大，秦忆开始根本就没注意到高山的两个孩子在那男人身后。
“你姓秦？”男人开口，声音像是生了铁锈一般沙哑，似乎很久没有同人说过话。
“是。”秦忆回答，他将目光从男人的身上移到那两个孩子身上，见到那两个孩子身体在颤抖，似乎刚才才受到了一番惊吓。
“这庙里曾经住过一个和尚，你可认识？”男人站在那里，如一杆标枪，动也不动，面上也没什么神情。
“那是家兄，他十年前就走了，说是去寻一个……”秦忆说到这里猛然抬头去看面前的男人，那男人并未说什么话，转了身双手提了那一对兄妹打算离开。
“你是……你……”秦忆开口，却不知道如何问出口，当初他们秦家也是武林大家，只因为他那位哥哥招惹上了一个魔头，害的家破人亡。
“这两个孩子根骨奇佳，我带走了。”那男人转眼就消失不见，秦忆追了过去，却跟不上那人。
秦忆到了山下，见到山下躺了八具尸体，看模样打扮都是武林人的造型，有几个他还认识。
他愣了许久，便下山去找江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