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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寺,如何混进宫,如何藏身在寝殿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叶渐青最后疑惑道:“殿下,娘娘不是大好了吗?”皇后之崩何其遽也!
裴昭业这才松开了他,拉着他在几案旁坐定,将今日上午的事一一说来。叶渐青听说本来皇后已经能下地行走,却又口鼻流血而死,大喜之后有大悲,又听说太医院被查封,新请来的神医郎中被暗中通缉,立时就把心揪了起来。叶渐青勉强道:“或许是误会也说不定,毕竟皇后病了这些年。”裴昭业摇头道:“明日还不定外面传成什么样了。这会儿父皇正在调换凤仪宫的人手。”“谣言止于智者。”“天下是智者多还是愚者多?”
叶渐青终于也冷静了下来,思前想后,抖声问道:“你怀疑有人借太医的手毒害皇后娘娘?问题是娘娘本人知道吗?陛下知道吗?此时害死皇后与任何一方都无益处啊!”
“夫妻结发期百年,何意中路相弃捐。母后最后对我说了这一句。”裴昭业切齿道。
叶渐青旧疑未去,又添新问,怔怔道:“你难道怀疑是陛下的人所为?”
裴昭业面白唇青,目透寒芒:“又或者是太子。他们等不及了,想逼我出手。”
叶渐青痛心于这骨肉相残的血腥,忍不住道:“殿下何苦想这么多?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他们若是用这样阴毒的法子,则江山难保长久,即使得到大位也坐不牢的。”
“我教你一个乖。夺嫡不可能不冒任何险,谋逆更是没有回头路的。这些人岂止是阴毒,简直就是禽兽。”
叶渐青从来没有自裴昭业嘴里听过这样恶狠狠的话。他头一次见端王眼中杀气森然,便不由自主握住了他的手,道:“殿下,我可以问一句吗?为什么要夺嫡?”
裴昭业苦笑道:“你以为我是贪恋权位吗?我只是不愿意把江山社稷让给那些让我鄙视的人而已。”
屋漏在上,知之在下。若是改变不了辛劳终生的命运,就赐给我们一个明君和盛世吧!
叶渐青伸手去抚摸裴昭业的脸颊,动情道:“太子窝囊,宁王私心太重,两人自坏长城愚不可及。殿下明君之资彰显无疑,逆取正守,守小义而就大仁,正当其时。”
裴昭业今日心情大起大落,用力拉他入怀,心潮澎湃,感谢上天将叶渐青送到自己身边。叶渐青今日所担忧的事有一件已经落定,便稍减了几分焦灼。人一放松,反而觉得全身无力,头昏脑涨,口中也呻吟起来。裴昭业觉出不对劲,用手摸他的额头,一手的冷汗,便问道:“你怎么了?很热吗?”
叶渐青埋首在他的胸口,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这香味并非是凌波殿里所燃的沉水香料。他募地想起一事,因问道:“殿下身上是什么香气?”裴昭业便举起衣袖闻了闻,恍然大悟道:“这是皇后宫里的安息香。我在那里待久了,身上也染上了。”叶渐青双手撑在他肩上,呼吸有点急促,须臾道:“不对。这是苏合香,两者极易混淆。”
裴昭业对香道并不在行,听他这样说,好似想起什么来:“有一次我在凤仪宫,母后曾对宫婢说安息香香味过浓,闻着不舒服。也许后来换了熏香吧。有什么讲究吗?”
安息香与苏合香皆能开窍,可治昏厥,开郁豁痰,行气活血,但两者功效不同,苏合香更缓和些。叶渐青因跟顾苏学习医术,对这些药材习性略有了解。
“没,没什么……”叶渐青一闻到那香味便觉得心里打鼓似的,砰砰直跳,脸也渐渐涨红了。裴昭业连忙一手捏住他的脉门,只觉他脉搏跳得极快,急忙问道:“你吃了宫里什么东西没有?”
“没有。宫里的东西,怎好乱吃……”叶渐青说到这里,瞳孔倏地一紧。他今天从早到晚,除了在大理寺吃过一碗清粥,便连一口水也没赶上喝了!那粥里只怕混入了龙舌草的汁液,再碰上苏合香,莫非是巧合?还是中招了?
裴昭业见他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一手用力揪住自个的衣襟,青筋毕现,可手腕却在轻抖。“我心里难受,殿下让我独自一人待会。”叶渐青想着要推开他,但全身软绵绵地提不起力气来。
“这是我的寝殿,你让我到哪里去?”裴昭业目色渐深,低声在他耳边道:“谁给你下药的?”叶渐青眼前色彩斑斓,如烟花绽放,又好像有无数蝴蝶在翩翩起舞。他心里始终保持一丝清明,不愿意冤枉好人,勉力道:“不知道……”
裴昭业忽地站起,将他打横抱起往榻上走去。叶渐青被他放在锦褥之间,感觉他的手在解自己的衣带,于是抖声道:“殿下……”裴昭业便俯身低头在他耳边道:“说过了,两个人的时候,叫我表哥。”他一边说话一边手下不停,顷刻就将叶渐青剥得只剩下贴身衣物。叶渐青身上又冷又热,一半海水一半火焰。他咽了几口口水,眼里露出哀求的目光:“表哥,你说过,会等我。”
裴昭业脱完了他的衣服,开始解自己的外衫,一手抚着他的鬓发,柔声道:“对不住。表哥不是柳下惠。”叶渐青心底一凉,躲避他的手指,试图用别的话题引开他的注意:“表哥,你不是疑心太子吗?我替你去东宫侦查一番可好?”裴昭业手下不停,道:“我方才不过随便说说。东宫经此事过后,戒备森严,不要乱闯。”
叶渐青别无他法,急得口不择言道:“皇后尸骨未寒,这还是宫内,殿下定要做此不仁不孝不义之事吗?”
裴昭业手势一顿。
我闯祸了。叶渐青心想。他昏头昏脑中忽然感觉脸颊上落了几滴冰凉的水滴。不知为何,他心里那股强烈的不适感渐渐消去了。
那或许是淫放,也或许是逃遁,但叶渐青终于明白,豪言壮语的端王殿下也不过是个软弱可怜的人。
裴昭业出手点了叶渐青的穴道,没待他叫出声来,又反手点了自己胸口大穴,朝床上倒下。两人躺得极近,耳鬓厮磨有如仙鹤交颈。裴昭业想到母后临时的模样,又想到中宗宣懿皇后之死,她和母后一样,都在最好的年华中死在这用女人眼泪砌成的宫墙里面。
叶渐青喘息道:“殿下不要难过了,皇后娘娘是心甘情愿的。”
裴昭业笑得比哭还难看。只有他心里知道,母后是后悔了。这世上有什么是心甘情愿不求回报的呢?真正的感情可以和丑陋的欲望并存,就像我渴望你的真心,但也有不愿等、等不及、不再等的时刻。
重情如中宗皇帝和宣懿皇后,恩爱如父皇母后,怎么会勘不破呢?
人情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所虑者唯善终耳。
再说顾苏当日趁众人惊喜与皇后下床之时,静悄悄出了凤仪宫。他回首庭院的两颗百年桂树,自古君王负旧盟,江山情重美人轻。裹挟在这宫廷阴暗的权力争斗中,没有谁真的能护尽一生,再多的爱也会慢慢耗尽。就好像当年,太宗皇帝纵有不舍,也放过了师尊一样。
他想起小时候师尊说起皇宫里的事,石阁书库藏书最多,可惜自己进宫这么多天,居然连书库在哪里都不知道。他这边闲庭信步,将皇宫当西湖逛,那边凤仪殿里已是风云变色,哭声震天。顾廷让一听到消息,便布置人手去抓顾苏。宫里黑甲军来来往往,都在盘查,有谁看见一个青衫男子从皇后宫里出来。待他赶到石阁书库时,只见素来强悍矜骄的御林军将书库围了个水泻不通,个个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顾苏问:“怎么回事?”
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哭丧脸道:“这人会妖法。”
下一章金阙前开罗网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金阙前开罗网张
第二十八章金阙前开罗网张
顾廷让持剑入了书库大门。
三层的书库,每一层的楼梯上都横七竖八地躺了许多昏厥的禁军士兵,散落一地的剑戟兵戈。他弯腰探看,这些人大多身上无伤,仅仅是被掌风震晕了过去而已。他心中不由一凛,深吸一口气,上了最高层的琅嬛书屋。
顾苏一人正在窗前手持一卷书细细翻看,他听见脚步声,就把那书本放回了书架。顾廷让瞥了一眼书脊,好似是一本医书。顾苏看他提剑过来,嗤地一笑,道:“你要在这里开打?”
顾廷让是知道他底细的。他生父顾惜缘,是北燕的皇太孙,宫破之前被长乐侯裴青救出宫去,养在雪山。鲜卑慕容氏和萧氏都会一门狮吼功,一吼之下,六军辟易。当年中州御剑山庄试剑大会,一个胡人只用狮吼功就震败堂上几百名武林豪杰,事隔五十年依然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