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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折腾,刘恪整个人呕得比孕妇还厉害,也快拉得虚脱了,最后还是传了大夫。身体的确很好,第二日,他又生龙活虎了,正气冲冲地走在通往西厢的路上,又听闻侍从来报:“郡王,表公子来了。”
“到到,到哪儿了?”
“王府门口了。”
刘恪匆匆转了个方向,往门口走去……
心机深重的刘恪把江洲引去了东厢。一个在东厢,一个在西厢,中间隔得远,就算住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能够碰面呢!想到这里,刘恪心花怒放。
东厢的庭院里竖着一排排的荼蘼架子,荼蘼种植的年岁很长,已经攀得老高,上呈拱形蔽住天日,下方宽广可纳数人。江洲来得真巧,真赶上荼蘼花繁的春时,二人对坐在荼蘼架下,疾风过尽,花飘如雪,依附华裳。
刘恪唤人拿来烈酒,殷勤地为江洲斟酒:“来来来,今日你我二人在此一醉方休。”江洲四下环顾,见花木繁盛,想起了当年花前月下与她在藤蔓扶疏的窗子口幽会的情景,想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笑道:“古人宴客于荼蘼下,有飞花堕下,浮白酒盅,花香入酒,号为‘飞英会’。想不到你竟然也有此高雅的情趣!”
刘恪听出他最后一句是在嘲讽自己,回道:“怎么,四时的风花雪月是独属于你的?只许你戏弄风月?不许人家附庸风雅?”
“附庸风雅?”江洲举酒浅品一口,“用于你,极好。”
刘恪将唇抿起,徐徐勾了起来,言归正传:“我是个粗人,某些方面的确不擅长。所以,需要智含渊薮的人辅佐,都说天下的智慧都集中在晋阳侯府下的三千食客,这话不假,可没有一个出色的人号令,很难归聚人心,食客三千,说白了,慕的都是晋阳侯和公子洲之名,就是不知道姑父是不是已经下定了决心,选定了主?”
江洲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严肃,笑道:“如果没有选定,上回我会帮你在东南私运兵器?父亲让我来告诉你,如今,陛下的确心生动摇,有易储之心,但时机未到,让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江洲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陛下一直偏袒你,这些年一直刻意给你慢慢积攒兵权。陛下子息单薄,舅父一辈只剩下了你父亲长沙王,本来想传位于你父亲,可是按祖宗规矩,立嫡立长,才不得不在一些固守规矩的老臣压力下立了嫡长孙。如今,陛下年事已高,如果要废了皇太孙,在皇孙人选中,你是最有可能会继承大统的。”
“那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
江洲道:“陛下的心思太孙一定也有所察觉,他也知道你是最大的威胁,等太孙犯错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
“原来你来这里是跟我说这些的,那你什么时候走?”
江洲一愣,“我怎么听你的语气跟下逐客令一样呢?”
“哪里,怕怠慢了你。”刘恪赶忙替他斟酒,掩饰地笑了笑。
瞥了他一眼,江洲说道:“明日就走,去淮南。”
刘恪心中明了。狡黠地追问道:“不是在那里留了情吧?”
江洲兀自饮酒,对他笑了笑,似是默认。刘恪心里虚虚的,不知道他知道了该是怎么一副情景。
气氛一时沉寂,一阵悠扬的丝竹声却突然在此时响起。刘恪听出那乐声像是从西厢飘出,心中大呼不妙。江洲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闭目细听起那曲调,像是铿然的琵琶声,所奏的曲调繁复,初如小溪涓涓细淌,陡然激昂,银瓶乍破,急转如流星。最后接连听到秋竹豁然坼裂之声。
刘恪心中震惊,难道是她弹的?惶然去观江洲,他的眉毛随着曲调的变化时而微蹙,时而舒展,时而扬起。刘恪真怕他听出来什么。然而,江洲此前从未听过她弹奏,也不知道那弹琴者是她。
就在刘恪心虚之时,琴声突然停了,刘恪心中大石落地,继续跟江洲喝酒……
琥珀端来新鲜的荔枝,说是南方新熟的,今晨才到王府,郡王早上命人送来的。颜倾顺手接过一颗剥好的喂到嘴里,蜜汁顺着喉管一路流淌甜到心房。颜倾又拿了一颗,刚准备剥开,忽见窗前闪过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猫。立刻提起裙子追了出去,小白猫贪玩,正挂在花枝上荡着秋千,听见颜倾的脚步声,匆匆跳下花枝窜逃,颜倾觉得那白猫生得可爱,想捉来玩玩,就一路追逐,也不知追了多久,去了一个庭院,那白猫顺着一个荼蘼盛放的架子蹭蹭攀爬,颜倾也跟着在荼蘼花架子间绕来绕去,沾了满头的花瓣,在绕过一排架子后,陡然止住脚步。
坐在刘恪对面的,面对她的,那是江洲吗?头发束起,及冠了!三年不见,更加俊朗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攀着荼蘼架子悄悄观望,江洲正与刘恪谈话,面带笑意,宛如玉树。他的肩上和发上也覆满了雪白的荼蘼花瓣,应该和刘恪在那里坐了很久。
她呆呆的看着,看痴了。不知不觉剥开了手中的荔枝。
“喵——”头顶上传来一声奶猫叫,颜倾抬起头,那只白色的奶猫爬在荼蘼架子顶,对她得意地荡着雪白的尾巴。
她抱着架子晃了晃,抖落了一场荼蘼雪。再移目去看江洲时,竟然神奇地对上了他看过来的目光。她举起手中剥好的荔枝,使劲朝他掷了过去。
“啪——”
落入了江洲的酒盅里,酒水溅上了江洲的脸。
窃我心
最开始,江洲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睁大了双目愕然地望着她,惊觉那真的是他朝思暮想的美人。多少个夜晚,当月洒回廊时,那隔云端的美人总让他行也思量,坐也思量。
溅上脸的酒水慢慢顺着下颚滑落,他的注意力也没有半分的转移。
荼蘼飞花在她周围飘漾,堪比一阵皎皎的梨花雨,春风鼓动着她绯色的曳地长裙,湖蓝色的轻纱罗带随风乱舞,不断拂飞那雪白的荼蘼,似乎要脱离那缠绕的臂弯飞上天去。
她不再是几年前他所见的那个常扮男装的小公子了,此时浑然一副女儿家的妆扮,双环髻下青丝纷飞,又在风歇间隙柔软地垂在她的腰迹。
当拂面的青丝散去,他望见了她灼灼如桃花的脸颊,她好像长高挑了,比之前瘦了些。
春风里,袅袅婷婷的美人斜斜地倚在荼蘼架上,宛若初夏的绿波间探出的第一支水莲,自此在他脑海中留下一幅温婉的画卷。
她正与他四目相对。
江洲极度震惊,欲站起身子,近前去瞧她,她却款步珊珊地朝他走过来了。江洲又坐定,呼吸渐渐沉重起来,专心致志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刘恪早就发现了江洲的异样,见他痴痴凝视着他的背后,也转首去看,这一瞥竟再也移不开眼,那一刻,刘恪的心神恍如海上的一叶孤舟,一直颠簸在惊涛骇浪里。
待她近前,江洲的心中涌起千种疑惑,连呼吸都要窒住了,尤其是她轻扯嘴角的时候,真的有一种勾魂摄魄的美。
颜倾收起了笑容,又把目光从江洲眼里移开了去观刘恪。刘恪心驰神往,险些不能自主,虽然知道她和江洲有种不寻常的关系,还是镇定自若地厚脸皮道:“你来找我?”
她淡淡地瞥了江洲一眼,望着刘恪问道:“刘恪,想不到你在这儿啊?有客?”
刘恪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江洲不是她心上人吗?不过,听她这样说,刘恪的心里还是无比高兴的,毫不介意她直呼他的名讳。
见她一副冷淡的样子,听她直呼刘恪的名讳,看刘恪的眼神也温柔如水,江洲又惊愕地去看刘恪,刘恪满面春风,望着她的双眼已是含情脉脉。江洲恨不得立马站起身来质问她,又恨不得把她扯起来就走,胸中憋着一股难以释放的郁气,但还是克制住了,故作沉着,举起酒樽欲饮尽酒水,移到唇边时,看见漂浮着片片荼蘼花瓣的酒水里沉着那颗凝脂状的荔枝,就先饮完了酒水,荼蘼花的香气随着酒水一起入口,江洲却再也尝不到荼蘼花香,相反却觉得那味道又酸又苦。完了,又捻起荔枝放入口中咀嚼,越咀越酸,酸得他腮帮子都要掉了。
“找我什么事?我们借一步说话?”刘恪说着已经先起身,回首对江洲道了一句“失陪”,然后就要过来牵她的手,她看出刘恪的意图,最后瞥一眼江洲,快速转身往回走。
刘恪跟了上去,他很疑惑,她不是想见江洲吗?怎么见了却是这个样子,而江洲也跟傻了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刘恪决定跟上她去问问。就在这时,有个人影快速从他身边跃了过去,等他看清时,江洲已经拉住了她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