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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休息,我现在去吩咐厨房煎药,一会儿唤个丫头来伺候你。”颜父转身欲走,骤然回首问道:“你是不是也倾心于那江公子了?”
颜倾垂首不语。
颜父心中有了计量,又问:“你跟那江公子有过肌肤之亲了?”
肌肤之亲?颜倾不知道她爹说的是哪种程度上的,但是就世俗的观念判断,肌肤之亲的确是有了。颜倾笃定摇摇头:“没……”
“没有?”
“真没有!”
颜父点点头,看穿了她的心思,转身笑着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望见了江洲的影子。
江洲止步,待颜父向他走来时,施礼,举起一串子药:“伯父早,我是过来送药的。”
送药?送药送到他女儿的闺房来了。颜父走过去拍拍江洲的肩膀,接过他手中的药走了。
江洲进屋的时候,颜倾刚刚撑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一夜不见,她好像又憔悴了不少。可是,她昨天已经喝过了药,晚上把她送回来时,她精神状态也还好。若不是早上出门的时候遇见了王隶,跟他说了一番话,他早就先过来瞧她了。他仔细检查着她的伤口,确认她真的没有大碍之后才放下心来。他猜到那刺客在箭上抹的药毒性不强,不然她早没命了。而且,今早王隶也告诉他了。
“昨天,我离开后去看了那个被你一箭穿喉的刺客,在他身上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物,他身边留下的箭矢全都荼了毒,不过,毒性不强,要不了人命,可见,那刺客并不是想要取你性命的,应该,跟之前的不是同一帮人。”王隶这样跟他说。江洲放下心来,但见她一副憔悴的样子又忧心忡忡,也许她体质太弱,伤口也需要时间慢慢愈合,急不来。她真是白白地为自己遭了罪。
江洲想着这些的时候,颜倾却已开了口询问他:“昨晚我阿爹把你叫出去后,跟你讲了什么?”
“唔……没什么,就质问我,把你带去了哪里?”江洲不想告诉她她已经被她爹许给他了,万一,她还没想好,不答应了呢,要是能把秘密埋藏到她及笄那天最好了,等他来娶走她的时候,她想反悔也来不及了。怕她锲而不舍地追问,江洲忙转移了话题问她:“你爹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昨晚没来看你吗?”
颜倾摇头。
江洲叹息了一声,一把将她拉了过去,揽在怀中,抱着脸亲了亲那块胎记,又问她:“昨晚伤口是不是又疼了?”
她点点头,靠在他怀里,任他抚弄她的头发。
“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吗?”他像是在问她,可语气又不像,却仿佛是在陈述。“小时候,还记得吗?你爹对你好不好?”
小时候?多是她不愿意回忆的过往。
在她印象中,阿爹从来没有抱过自己,他一直不喜欢自己,姐姐比她大三岁,却常常被阿爹抱着坐在腿上,可以无所顾忌地和阿爹讲着笑话,分享各种有趣的事。而她却站在一边看着,阿爹也不看她,好像把她当作空气,别说能坐在他腿上了,她连靠近阿爹的勇气都没有。
有一回,她和姐姐都在院子一角玩耍,阿爹进来时直接把姐姐抱起来架在他脖子里。她却被遗忘在边上,她看见姐姐脸上开心的笑容,心里不知道有多羡慕。她也想过去抱住阿爹的腿,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还是放弃了那个想法。原因在于:之前有一次,她坐在小凳上喝着香喷喷的骨头汤,有只贪吃的狗扑上来要跟她抢,她赶紧站起来避开,不料那汤却洒了出来,不巧地泼到了路过的阿爹身上,阿爹冷着眼睛剜了她一眼,她觉得那眼光真是比寒冬腊月里的空气还冰凉。
姐姐似乎也看得出来阿爹不喜欢她,常常想帮她去讨阿爹的欢心,然而,没有用,她依旧是个旁观者。
有一回,在姐姐的推搡下,她也大着胆子张开双臂往阿爹怀里扑去,阿爹愣了一下,才把她抱起来,很快又放下,仅仅是一个短暂的怀抱她都惊喜不已,之后,她再做类似的举动,阿爹却只淡淡地瞥她一眼,却不抱她,后来连看都懒得看她,直接从她身边绕过去了。她不知道为什么,难道就因为自己多了一块胎记,生得丑?
原来,所有美好的幻想都不过是贪婪的奢望。
阿爹没有虐待过她,但就是习惯对她绷着一副严肃的面孔,鲜有父女之间的温情。
只有阿娘疼爱她,但是阿娘又早早地去了。周围的人都不将她放在眼里,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与整个家庭格格不入,倒像个外人。慢慢地,她习惯了被忽视,养成了怯懦的性子,也默默地受了很多委屈,流了很多眼泪。因而,前世里,后来,当有一个男人无微不至地照顾她时,她来不及明辨是非,就轻易付出一些真心了,而那个男人,正是王楷。
寤寐求
见颜倾久久不说话,江洲又轻声问她:“小时候的事,都想不起来了吗?”
她点了点头,眉目间浮出一抹郁色。江洲察觉腰间有股力道隐隐在牵扯他的衣服。低头一看,她的双手正紧紧地攥着他腰际的衣服。
“可以下床走动吗?”江洲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下床,她试着走了几步,没走多远,人又被江洲扶到床边坐下:“你等着我,一会儿,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说完,江洲就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江洲走后没多久,春绯端着煎好的药过来了。丫头和主子多半是一条心,赵氏讨厌颜倾,春绯哪里对她喜欢得起来呢?而一家之主的吩咐却不能不遵从。
春绯把药端到颜倾跟前,没好气道:“二姑娘!喝药!”
接过药碗,瓷碗那滚烫的温度立刻把她的手灼伤了。颜倾一咬牙,把药碗放回去:“你先喝,帮我尝尝苦不苦。”
春绯不敢直接瞪她,心里不停地嘀咕。嘴上答:“不苦。奴婢之前尝过的。”
“让你现在喝你就喝!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听见颜倾忽然提高的嗓音,春绯端药的手一抖,先慢悠悠地把托盘放去桌子上,又磨磨蹭蹭,半天不端起来喝。
“怎么不喝?”
春绯不敢说药烫,颤巍巍地把手伸向那药碗,手一触,立刻被烫得缩了回来。
“喝啊!”
春绯瘪了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颜倾抬起被药碗灼伤的手放在唇边吹了吹。又抬起眼皮觑她:“还不去打凉水来!”
春绯脖子一缩,如释重负,立刻跑了出去飞快地打了一盆凉水进来。
颜倾没有训斥她。泡手,洗漱,喝药,把她晾在一边不予理睬。
春绯很惊讶,望着她手上被烫伤的地方,惶恐不已,可是,颜倾始终没有责骂她,春绯心里倒生了一丝丝感激之情,见颜倾准备梳妆,忙殷勤地跑过去毛遂自荐道:“二姑娘,我替你梳妆吧,老爷说让我来伺候你的。”
颜倾笑了笑,把梳子递给她,待她梳完了妆,颜倾忙对镜自照,摆出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啧啧赞叹那妆梳得漂亮,比琥珀梳得好,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春绯高兴极了,因为她一直都被赵氏呼来呵去,做得好赵氏也从来不说,稍有什么差池,就会遭到赵氏一顿痛骂。
给了春绯许多打赏,颜倾又交代她:“明天麻烦你过来替我换一下药。”
“是,奴婢记住了。”春绯喜滋滋地接了打赏退下了。
不一会儿,屋外传来了一阵“得得得”的声音,而后响起两声萧萧的马鸣,那马鸣听起来还有一些稚嫩。颜倾慢慢踱到窗前向外瞭望,望见江洲牵着一匹小马儿朝她屋子这边走过来了。
远望过去,那小马身上黑一块白一块的,生的花不溜秋的。近到她屋子跟前时,小马儿大约是看见了那墙壁上攀爬的绿萝,一个劲儿地挣着江洲手里的缰绳。江洲松了手,把它放过来了,那小花马呼啸了一声,甩着尾巴跑到窗前嚼起绿叶来了。
颜倾把手伸出窗子揪了揪它的鬃毛,又摸了摸它的脑袋,小马挺温顺的,任她随意抚摸,把叶子嚼得津津有味。
“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匹小马儿,阿白和阿黑生的。”江洲站在她窗前粲然笑着跟她说。
“阿白和阿黑?你起的名字?”
“不好听?那你起一个。”
颜倾看了江洲一眼,又笑眯眯地望着那小花马说:“叫阿美和阿丑。白的叫阿美,黑的叫阿丑。”
江洲也顺手摸上了那匹小花马,“可我觉得阿丑不丑。”
颜倾怔了一下,又指着小马问江洲:“那它叫什么?”
江洲摇头:“还没名字,你来取吧。”
颜倾想了想:“阿花?”
阿花?江洲顿时想起了那个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