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暮春三月,草长莺飞,天气晴暖。湖边柳树下茶铺里坐了不少吃茶观景的闲客。
茶铺老板是个上了岁数的老汉,招呼一阵便要坐下来让小童儿给捏腰捶腿。
一书生打扮的熟客道:“张老爹,你这腰还是不行啊?”
张老爹苦着脸应道:“可不是嘛,自打前个月扭了之后,总养不好,连着腿也开始疼。药日日吃着都快吃穷了也不见好。”
熟客道:“你知道新开的广济药铺吗?可以去那儿开几副药试试。”
“广济药铺?”
熟客道:“是啊,听说他家药的品质都极好的,同样的药吃了别家的不管用,吃了他家的就好。”
张老爹道:“真这么灵?”
熟客道:“都是听别人传的,你就去试试也无妨啊。他家还有个规矩,药价因人而异,共分六等,买药的需得先报上病人名号,以何为生,家业如何,才因人定价。家财越多者,价越高。”
张老爹奇道:“还头一回听说有这等规矩,可就算买药的人不说实话,他们也不知道呀?”
熟客摇头道:“此言差矣。”他故弄玄虚的压低声音道:“你可知这家药铺老板的来头有多大?”
张老爹果然好奇地凑到那熟客跟前,“不知。”
那熟客道:“这广济堂开张那日可算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一个小药铺开张原不会有那么大动静。可奇就奇在这日有两个大人物都去贺了彩。”
“什么大人物?”
“安王爷和睿王爷。”
谁都知道安王和睿王如今深得新皇倚重,一掌兵一侍文,咳嗽一声都会惊动京城里上上下下无数人。
张老爹目瞪口呆:“那开药铺的八成也是个皇亲国戚吧?”
熟客道:“这就不知了。药铺老板一直神秘的很,从不露面。外头打点的是个叫李甲的中年汉子和一个叫天冬的少年。听说睿王爷经常会去广济堂。安王爷虽不露面,但他手下的那对孪生兄弟却三五不时的出现在药铺里。“
张老爹听得直咋舌,“好家伙,我今日就去瞧瞧。”
熟客道:“不如你让你儿子看着铺子,我现在就带你过去如何?”
张老爹道:“好,这样再好不过,劳烦孙兄弟了。”
两人议定了便即动身搭了辆板车,一路到了广济堂门口。
广济堂门前左右两个汉白石狮子,漆红柱子的廊下摆着两溜石凳,坐着些来买药的人。堂门正上方高悬着一块青地金字的大匾,上书“广济堂”三个字。
孙书生道:“就是这里了。”
二人走进堂里,抬头便见正前方靠墙摆着一张紫檀木条案,案上左右各一青铜的熏炉,炉身成凤形,露空刻成暗花纹羽。条案上方另悬着一匾,鎏金的大字分外夺目 “兼济天下”,右下方四个小字“晏清主人”。
张老爹看直了眼,这些摆设就是寻常富贵之家都不见得有,更何况是放在药堂之中。
孙书生推推他,悄声道:“那块匾是皇上亲赐的呢。”
张老爹憋了半响,竟扭头要走。孙书生一把拉住他,道:“你去哪儿?”
张老爹颤巍巍道:“这样的地方哪是给我们这种人抓药的,我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二人正拉扯着,已有一少年迎了过来,问道:“二位是来抓药的吗?请先过来跟我登记一下。”
张老爹被孙书生拉着跟那少年走到一边的桌案前,后面坐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
少年道:“茯苓大哥,帮他们登记一下吧。”
话音方落,门口传来一声高叫,“紫苏!”
少年捂住耳朵,跺脚道:“不是昨日才来过吗,怎么今儿个又来?”
茯苓笑道:“你快去看看什么事儿吧,要不易来能把房子喊塌了。”
紫苏嘟囔道:“他俩能有什么要紧事。”嘴上虽这么说,到底还是转身走了过去。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站在门口,真是要多显眼有多显眼,好在紫苏已经习惯了接受众人的注视,对那二人道:“又有什么事?”
易来一把拧住他耳朵道:“小崽子敢跟师傅这么说话?”
紫苏被拧得直叫唤,心道我师傅只有里面住的那一位,才不是你呢。嘴上却只得讨饶:“徒儿错了,错了,唉……唉,快放手。”
易去拍开易来道:“别闹了,快说正事。”
易来方道:“有要紧事,快带我们去见你师傅。”
紫苏心里骂道,你刚刚还自称我师傅呢。
“师傅不会见你们的。”
易来道:“出大事了,我们必须得见你师傅。”
紫苏撇嘴道:“你上回,上回,上上回都说出大事了。结果呢?不就是送几尾鱼,帮你们王爷带几句话吗?我再不上当了。”
易来道:“你这次带我们进去,我就把家传的绝活都教给你。”
紫苏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天冬哥会骂死我的。你们就算给我买一辈子的琉璃汤包我也不会答应的。”
易去道:“紫苏小兄弟,这回是真的出事了。王爷明天就要离开京城了,我们一定得见你师傅一面。”
紫苏吃了一惊:“什么?安王爷要出京?做什么去?”
易去道:“这些事我们得当面跟你师傅讲,迟了就来不及了。”
紫苏开始犹豫。
易去道:“虽说天冬不让你放我们进去。但每次我们进去了,你师傅当真怪过你没有?”
紫苏摇了摇头。
易去道:“这就是了,说明你师傅并不讨厌见到我们。这次事情紧急,你就再带我们去一回吧。”
易去、易来二人跟着紫苏从大堂的后门出去,又过花园穿堂,几间厅房。沿游廊入后院,方停了下来。
院中杏花开的正盛,烟霞一般落满枝头。
树下的软塌上,有人微阖着眼睑,半坐半躺在那里。白皙的肤色被日光照得泛出淡淡的粉,当真与那杏花相得益彰。纵是时常见面的易去易来二人也忍不住放轻了脚步,似是怕惊扰了这份恬静一般。
倒是塌上那人听到声响睁开眼睛,看向他们。
紫苏忙快步上前,小声道:“师傅,易去易来说有要紧事见你。”
杜明懿闻言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吃了几次亏,怎得还学不乖?”
紫苏涨红了脸道:“不是,师傅,这次是真的有事,他们说安王爷明日就要离开京城了。”
杜明懿脸上的笑容散去了,道:“叫他们俩过来。”
易去易来走到近前。
易来推推易去道:“你说。”
易去道:“杜先生,皇上想要撤藩,齐王贺僖反了,已经打到了宣叶。皇上派王爷带兵征讨,明日便要走了。”
杜明懿直起身,好半响没有说话,脸上静静的,也看不出什么。
易去只得继续道:“杜先生,王爷让我们来是想问问你,他能不能在走之前来见你一面?”
杜明懿怔怔出了许久的神,嘴张了又闭,似乎想说什么 ,却仍旧没有说出口,终于只道:“叫王爷自己保重。见面,就不必了。”
易去易来白了脸,却知道杜明懿性子左犟,决定了的事再没有更改的可能,只得默默离开了。
泰和三年,齐王、陈王相继起兵造反。朝廷派安王贺洵,大将阵峻等率军平叛。雪花片般的战报不断飞进京城,喜忧参半。
泰和四年,正月十三,一场大雪从半夜便下了起来,很快便覆盖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天冬搓着手站在广济堂门口,指挥着几个仆役清扫门外的积雪。
道上不远处传来得得的马蹄声,天冬朝前望去,只见数辆马车正朝着这边驶过来。他想,应该是李甲带着新到的药材回来了。
果然马车行到广济堂门口便停了下来。
李甲从头一辆车上跳下来,天冬忙迎了上去。
“好大的雪啊!”李甲边说边伸手拍打着外袍上的雪,扑簌簌落下来许多,又问:“先生怎么样了?”
天冬招呼着伙计们出来搬药材,闻言应道:“还是不大好,这几日一直低烧,饭也吃不下去。”
李甲叹了口气,小声道:“也不知安王爷什么时候才能打完仗。先生这病怕是得他平安回来才好得了呢。”
天冬踢了一脚脚边的雪堆,洒出许多雪花来,愤愤道:“那个人有什么好?说着不见不见,还不是每天巴巴的出门外等年糕来送信,非得把自己折腾病了才够!”
李甲摇头道:“先生心里苦,你又不是不知道,少说两句吧。”
天冬道:“我知道啊,不过气他不爱惜自己。在他跟前我想着法子哄他高兴还来不及,哪敢提这些话啊。也就憋得难受才和你说两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