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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陆正英抓着头,大叫一声。
哪里有半点学者大儒的风采?斯文扫地、斯文扫地!陆星霜在心中摇头。
她瞥了一眼手抄本,这本书正是眼前这位狂躁不安的祖父所写,因为还没完善,所以随手放在书房,忘记收起来了。
他现在这么失态,大概……不,肯定是因为书里的一个笑话。
这本书的全称应该叫“柬书集锦”,将历史上各朝各代有名的臣子劝谏皇帝的君臣对奏,用或风趣、或严谨、或悲壮、或温和委婉、或疾风骤雨的笔法记录成册。
简直是一本御史大夫的必读之书啊!
陆正英在小孙女面前恼羞成怒,因为他搜罗了几百年前一个著名的劝谏,大意是蜀君意欲禁酒,将所有贩卖酒酿的人都抓了,连家里置放酒具的人也不放过。有名臣指着大街上走来走去的男女,说这些人意图通/奸,这也要抓起来。
蜀君十分奇怪,质问为证?臣子对曰:他们身上带着犯案的器具。
以幽默的对奏让君主改过。成人读了,必然一笑,而后若有所思。小孙女看了……
哎呦呦,羞煞人也!
第二十六章 神童星霜
北海郡的“十万大山”虽然是虚指,不过这里群山环绕,碧水泛波,气候多雨,上天格外的厚爱,令这里的景色美如绝代佳人。尤其是烟雨朦胧时,那湿润的水雾肆意飘散,彷佛一层会流动的薄纱,将青山绿水笼着,如诗如画、如梦如仙。
能在年幼的时候,走一走十万大山里的各大村寨,见识不同民族的风俗民情,对前世出了省亲就没出过宫廷的陆星霜来说,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祖父陆正英的一位妾侍出身白夷族,是十万大山里最大村寨的一支。所以陆星霜才能在白姨娘的帮助下,自由出入几个友好和睦的山寨。
三年来,每年的三五七月,各大山寨开放集市,她都会穿着白夷族的服装,跟着白姨娘到处游玩。去山寨里看吊脚楼,品尝原始地道的食物,听最*动人的俚曲。
被束缚到不能动弹,才知道自由有多可贵。所以陆星霜很快喜欢上了在新夷的生活,没有爹娘——爹娘在不在都无所谓,她又不是真的稚龄女童,缺乏关爱!身边有人打理日常起居,她便很满意了。
现实跟她往“才女”方向的筹划有所不同,不过年龄还小么,也不急一时。她没记错的话,陆氏三房是在圣元四十年进京,也就是说,她还有五年的准备时间,足够了!
心满意足的享受“自由”时,这一切,被一本破书给毁掉了!
“该死的《柬书集锦》!”
陆星霜咒骂了一句。倒霉就倒霉在她不能解释,也不能露出任何异色,装小孩懵懵懂懂——不,一点也不懂最好!
奈何,陆正英相信吗?
这几天,白姨娘忙得脚不沾地,时时刻刻跟在陆正英后头。忙什么?当然是忙着监察陆星霜。陆星霜走到什么地方,都有几双眼睛紧紧盯着。
一双眼角带着皱纹的,是陆正英老爷子,躲在花树后头,一眨不眨的随着小孙女的走动而转动。一双是白姨娘的,她一时看看陆老爷子渴不渴,累不累,一时注意九儿那边有什么需要,她一拍手,马上有两个丫鬟过来,不是端着茶壶就是带着巾帕。
这种“盯梢”已经进行了半个月了,从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到晚上闭上眼睛。
之前开开心心,约定成俗一起去山寨的,早就取消了。老爷子疑心病太重了,没有打消疑惑之前,去哪儿?哪儿都不去!
“老爷,您的书不是写劝谏皇帝的吗?有什么不能看的?之前您还说过,要寄给京城雕成阴版,印个三五千册呢!”
“哎呀你们懂什么,那是写给大人看的,不是写给小孩子看的!”陆正英唉声叹气,一时抓抓头发,一时扯扯袖子,懊恼自己怎么就一时心软,答应小丫头随意进出书房了呢?
不让她进去,哪有今天这么尴尬?
陆正英虽然平时没个正形,在亲生儿子面前耍无赖、破口大骂是家常便饭,但在孙儿一辈面前,还是讲究个面子。他现在怕就怕,陆星霜认得字多,懂了书里的意思。
或者不懂,但是记在心里了。等她渐渐年长,懂得人事了,再回头一想……啊呀呀,叫他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越想越郁卒,越想越抓狂!
这个时刻,他甚至想把《柬书集锦》给撕掉,要是从来没有写过这本书就好了!
左右不是、抓耳挠腮之际,陆之焕来了。晚上,煎熬得受不了的老爷子拽着儿子喝酒,眼神游离,嘴角勾笑,带着一股老谋深算的奸诈。
趁儿子喝得醺醺然,有三四分醉意的时候,陆正英半是问询,半是诱供的问,“星霜孙女的启蒙,是谁教的啊?认识多少字了啊?”
陆之焕立马不高兴了,“爹,星霜放在您这里三年了吧,她认识多少字,您不知道吗?”
“我哪里知道?小孩子家家,我是跟她说‘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呢,还是说‘放太甲于桐宫’呢?有两个姨娘教就不错了!”
一看儿子的脸色都变了,陆正英马上改口,“左右就是启蒙认字,谁教不是教?又不是诗文经典!一字差,南辕北辙。你们哥两小时候的启蒙我都没教过!”
陆之焕想到亲爹的不靠谱之处,冷哼了一声,“之前在京城……您忙于编书就罢了,现在在北海郡又不是身居要职,做儿子的求您有空多教教星霜,她好歹是您的亲孙女,得您几句指教也是应该吧?”
“那个,哈哈,肯定啦。你就这么个嫡女,我也只有这么一个嫡出的孙女,不疼她,疼谁?对了,儿子,星霜嫁今年七岁了,我不耐烦从启蒙认字开始,两个老姨娘水平有限,你就多留新夷一段时间,教导星霜认得常用千字。”
陆之焕得意:“星霜四岁就认得千字了!”
“什么?她、她那么小!”
陆之焕以为老爹不相信,“不然儿子为什么这么重视星霜的教育?这孩子,天资过人,聪明颖悟,百字短文,看一遍就能背诵。”
“四、四岁就能……”
“当然!儿子去年给了她一本说文解字,让她一天看两页,把每个字的字形、字意记住。一年过去,大概看完大半了吧?”
陆正英脸越来越白,最后酒杯倾洒了大半,捂脸羞愧逃窜。
太倒霉了,如果孙女笨拙,想个办法让她遗忘就罢了,小孩子容易哄骗。偏偏来了三年,竟然没发现星霜是个神童!
这下他的形象啊,彻底玩完了!
陆正英这会儿追悔莫及,把怒火冲儿子撒——你生了一个好女儿,怎么教的?她聪明,聪明倒是显露出来啊?谁家的孩子背书伶俐,不喜欢在大人面前显摆?或是得到夸赞,或是得到奖励,怎么,怎么到了你女儿身上,藏着掖着,一丝儿都不露呢?
陆之焕知晓始末后,整个人喷着火——我女儿小时候不是受过心理伤害吗?不行,这会儿也把你当成“时疫源头”控制起来看!你什么想法!再说,谁说聪明就要外露?小时候我每次流畅的背完书,你哪次夸赞了,说的不都是“半桶水乱晃”?星霜哪里有不好了?她小小年纪这么沉稳,才是他的好女儿呢!
父子两个争锋相对,互相不让,一个埋怨生了聪明女儿瞒得太紧,连亲老子都不告诉;一个更生气,女儿要是笨拙一点,就放在家里养了,一日三餐饭还能缺了少了?不就是怕女儿耽误了天赋,才特特找了名闻海内的“大儒”教导吗?
就是没想到,大儒是这么教导的,太不负责任!
陆之焕悲愤的望着苍天。求学之路艰难,没有门路的读书人想要找到一个好老师,太难了!人人都羡慕他,生为陆大学士的儿子,享受太多的便利。
可谁知道,他的亲爹……是这么个货色?
宅子就这么大,陆星霜想躲都躲不开,把父子的争吵听了个大概。她暗暗同情便宜爹爹陆之焕了。
身为陆正英的儿子,也许是一件比身为郭金芙的女儿更为悲催的事情。郭金芙只是嫉妒排斥,爱理不理,偶尔拉拉后腿罢了,陆正英呢,把亲生儿子当成皮球,高兴时候拍两下,不高兴了就一踢!拿儿子当出气筒哇!
再次深刻的认识陆家的“家风”后,对曾经仰慕过的“书香世家”再无一丝忐忑不安。该怎样,就怎么样呗!
三月的集会已经错过,五月的不能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