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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几人听了顿时面色一变,一个汉子拿胳膊肘碰了一碰阿宝,他兀自瞪着眼睛,那汉子立刻缩回来,几个人端碗走到别处。
阿宝皮笑肉不笑继续道:“有风大人和雨大人护着,阿恒大人好大的威风。小人这厢有礼了。”
宁卿斜睨他一眼,却是不知道这人和霜风剑雨在何处结了梁子。
她越是不做声,阿宝心头愈发着恼,他平日众人捧着,更是自觉丝毫不比这个阿恒差,好不容易有了机会,竟然被霜风剑雨直接暴打一顿,早知道真是闹到王爷身前去才好呢,他的一身娇柔和好处,只差没有机会好好告知呢。
他仔细打量她几眼:“那日鹰帐的军士都受了伤,就你,一点痕迹都没……啧啧。”他这话便过份了。
宁卿心头明镜一般,知道他意所何指,她站定:“所以,这位阿宝兄弟是说,我和剑雨大人一样,也是和军中的刺客有关联了?”
阿宝嘴硬:“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却什么都没说过。”
宁卿冷笑一声:“你什么都没说过?我瞧你倒是说的极好:‘剑雨大人破了相,这只是个开头’。真是好话!——剑雨大人提剑杀贼的时候,你在荒草野地苟合,行军迫近气势如虹的时候,你在军中散播谤军之言。你既然不在跟前之事,竟然说的言之凿凿,却不知道你是亲眼看到还是亲耳听到?!既这只是个开头,我倒想问问阿宝先知,那什么是个结尾?”
阿宝日常见到阿恒都是沉默低调模样,却不想竟然如此咄咄逼人,他日常嘴利不过是军中粗人惯着,一遇上个针锋相对的竟然说不出话来,一时你你了半天,憋不出个下文来。
宁卿缓步走过去,沾过血拿过刀的人,身上自然有不同的气势,岂是这种偷嘴巧舌的后勤之人能比的,她走过去,隔着一张小小的桌子,明明两人都是差不多高,甚至阿宝还要稍稍高一点,却觉得比宁卿矮了大半个头一般。
“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有点发干。
竟是个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却又色厉内荏的货色,生平最是厌恶此等满嘴溜跑的谗言之人!宁卿看着她,漆黑的眸子中,对面的人眼睛慌乱的闪烁,她将碗放在桌上:“你这种人,就是脸上开出花来,也是任人践踏的烂泥,剑雨那般的人,就是脸上疤痕遍布,那也是利刃上的血槽。这便是你们的区别。知道了吗?阿宝小倌?”她轻笑一声,脸上的鄙夷之色昭然若揭,尖利的话语直直的刺穿阿宝平日被众星拱月那层最薄弱的遮羞布,他又羞又恼,几乎要昏厥过去,只恨不得好生打她一顿,却始终不敢动手,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乌鸦笑猪黑,自己不觉得。你,你不也是……”终究没有脸面说出那两个字。
宁卿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拍了拍他的脸,低声笑道:“是啊,可我,跟的是王爷。”这简直是一招绝杀。
她站起身来,阿宝瞪圆了眼睛,竟是一口气没上来,咚的一声坐在地上,魇在了那里。
宁卿瞧那模样,心里只觉得无比畅快,哼一声,扭身走了。和女人比嘴巴劲,比的赢的男人都绝种了。
她撩开营帐走出去,身影快要消失时,剑雨才和霜风走出来。
霜风看着那个身影,笑道:“要不要我在帮你去揍他一顿出出气。要是还不解气……”
剑雨摇摇头,竟是半是畅快半是感念的样子:“已经有人帮我解过气了。”
霜风笑道:“也是,何必跟个小倌计较,改日将他送到前锋营去,自有人收拾。”
这事就此揭过,吵架的内容和阿宝的气煞的模样渐渐被忽略,关于这场争吵流下来的话只剩下了那句:可我,跟的是王爷。”
在这句话传到慕容昕耳朵之前,斥候送来了新的新的消息。
司马无情全队全部进了万石谷,从一开始的偏离到全速进军,现在已经消失在万石谷中。
慕容昕沉吟片刻,下令准备全队转向万石谷,两个将军忙不迭劝解:眼下军粮备用已经勉力维持,开销用度都在缩减,倘若转向那个瘴气弥漫的万石谷,除了多费时间,一旦不慎,甚至可能无法全身而退。
几个将军纷纷发表自己意见,来来回回都不愿意再带着全军和慕容昕冒险,兵败事小,慕容昕出事那可是祖宗八辈吃不了兜着走。
宁卿捧着慕容昕的茶托站在他身旁,就像是一个最称职的亲卫那样,几个将军看着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宁卿,联想到军中的诸多传言,更加觉得慕容昕此行率性而为,到底世家皇子,虽然之前表现出诸多远见,却也并不是个接地气的主儿。劝说愈发殷勤。
这里面只有宁卿知道司马的真实身份,她的眼睛有意无意在那地图上扫过,联想到上一世的诸多细节,倒是把万石谷看了几看,有了新的发现。
“王爷,几位将军大人,小人倒是听过一点传言。”
“阿恒,你说说看。”慕容昕道。
几个将军皱着眉头,什么时候主子说话一个兵卒也敢插嘴了,看来这关系,的确不简单,这御下,的确没做好。
宁卿恍若未知,朗声开口:“小人幼时曾听人说起这大烮北狄边境,有一处巨大的瘴气阴风之林,如果过了林,便是一脉平川,所以当地有传言,十人到山鬼话,九人难回家,要到北狄原,首先买好棺材板,要到万石坝,先过万林花。这行军图因为荒漠原因,只是到这一片,小人斗胆猜测,倘若到了万石谷,也许穿过就是北狄草原。眼下,军粮捉襟见肘,倘若原路返回,那必定少不得食用战马才能为继,但是若穿过这里,到了草原,那必定是另不一样。”
“混话。”一个老将军资历较深,听到这里,已气的胡子抖了起来,“本将且问你,你只是听说,听说!你可曾看过,那万石谷瘴气弥漫,向来人畜不近,且不说能不能穿过,就是穿过,那后面是什么模样,谁知道?如你就说,是北狄草原,但是现在司马无情已经叛逃,倘若他和蛮人勾结,设下埋伏等在对面,我们岂不是引颈受戮,送上门去?到时候,谁来负责?一个捧图的杂役,竟然妄议军国大事!”
“将军莫要动气。”宁卿继续道,“阿恒见识浅陋,是与不是,只需要看看即知。王爷此行目标是追寻司马无情,倘若连影子也不没看到,就此班师,回去该如何服众?”
老将军哼了一声,再要说话,慕容昕已经站了起来:“阿恒所言并非没有道理。周将军,你且看看。”
他站起来,今日帐中都是多年老将,没有一点过得去的理由,是无法说动他们的。慕容昕今日穿了一身软甲,显得俊美的脸上多了几分凝重:“诸位请看,倘若我们穿过这片荒漠,正好可以绕道赫连凿凿身后,此时,再和褚勐配合,联合夹击,必然可以将他们逼回北营之中。”他的声音不大,但是透着信任和坚定的力量,“本王曾经说过,要的不是一场战役胜利,而是北狄在十年之内再无侵边之力。”
众将想到什么,顿时一怔,都不再说话,宁卿顺着他的手看去,那片已经沦陷的北营,夹在胭脂山和断望河之间,像是一个巨大的水瓮,她无端端想起一个词:请君入瓮。
当日北营的南撤的确是一场有预谋的撤退,但,慕容昕的预谋是什么呢?
宁卿来不及想更多,慕容昕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茶盏,轻轻饮了一口,放在托盘上,轻轻拍了她的肩膀,那神态,有如老师看见得力的学生一般,透着欣赏和赞扬:刚刚说的不错。
至此,再无异议。接着,整个部队在斥候的带领下,径直往着万石谷而去。
一路之险和奔波自不必说,好在因为军医的照顾,宁卿的伤口结痂好的已经七七八八,这些日子,她紧随慕容昕,对马术也越发得心应手,特别,现在霜风剑雨对她甚为亲和,尤其是剑雨,一改之前冷言冷语哼哼唧唧的模样,总有事没事和她说几句,生怕表达不了自己的友善。
连上马怎么更加帅气的动作都要亲自示范一番两番,搞的宁卿心里倒有些打鼓,但是看他却是真真的真诚模样,不多时,也就放下戒心来。
伤口稍稍好转,宁卿便又继续开始练习臂力,看她卖力的模样,霜风不由笑道:“阿恒也不怕练成膀大腰圆模样?”
宁卿笑道:“膀大腰圆总比没命的好。”
“好是好,只是,这样子,以后嫁人总是不方便的。”他有些鬼祟一般道,“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