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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自己现在身体不便,不然非把袁五抓来好好训斥一番,看他们袁家还敢爬到他头上来!
在他东想西想的时间里没有一个人进来,连服侍的下人都没有。这可不像向阳的作风。提起向阳,他怎么也不来看看自己,什么事这么要紧可以把他给忘了的?
罢了,伤神劳肺的事,莫去想他了——
透过纱窗看天色,这才发现月亮已经爬上枝梢,看样子他也没睡多久了。试着爬起来,挣扎了五六次才勉强可以下床。扯了架上的一件薄衫就简单套在身上,想着向阳出去之前说过的话挪到了隔壁门口。静听片刻却什么声响都没有,怕是睡了不成?
最后在他辗转碾磨思索后还是厚着脸皮移开了那扇门,脚一跨进去便使劲跌倒在地。嘴里反复念着:好你个易显,拿个破药糊弄我。
试着爬起来,但一次又一次摔了回去。
向阳,我又中兰香手了,又看到幻觉了,对不对?
“不然,不然……”
“表三少爷?”身后响起熟悉的女声。
是娇容。“娇姑娘,扶我下,可好?”易箪竹说着把手伸给站在他身后的女子。
那女子敛起眉眼,伸出一双还算白皙的手将他拉起来,又扶着他要往外走。被易箪竹叫住。
“你家大人呢?”也听不出情绪变化。
娇容吃力得扶住易箪竹的肩膀,“大人有急事出去了,叫表三少爷您等他。”
门合上的时候,易箪竹定下了脚步,娇容不解回望,却看到男子清妍的脸上血色全无,一双眼金亮金亮的,说:“把房间清理下,碍眼。”然后推开她,拖着身子离开。
娇容一转身就冲回那间房,扑到躺椅上男子的身上,哭着说:“大人,大人,你可听到了,这世上只有娇容才真正将您放在心上。”
男子早就失去了知觉,意识也徘徊在鬼门关口,哪还听得到什么。
四十四:回魂无望
他在等,从月高挂到月东斜,他看不到时间的流失,但他可以感觉到从脚底爬到心底的寒气。
在鸡啼三声过后,他再也等不下去了。
脚步凌乱得撞进那间房间,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他很急,但更怕,从没有过的惊恐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
狂乱地奔走在每一条廊道,冲进每一间屋子,直到呼吸紊乱他还是没有见到一个人的身影。他冲出房子,站在匾牌前面,抬头,“秋露居”三字直直击向他。
整个人立刻僵在当场。
死寂无声,万籁俱寂。风不着痕迹地刮走了他的发簪,金发水泻般披了他一身。
“主人。”
那细细的一声终于是唤回了他的心神。迟疑地转身,那个瘦弱的身影跪在他跟前,头低得快碰到地面了。
院落的风很大,竹影摇曳,全向一边倒。
“主人。”在地上重重一磕后抬起头,少年眼神清亮干净,在稀落的月色下炯炯有神,“快去救君佐大人,这是,这是……回魂丹,还有希望。”
说着掏出一只盒子塞到易箪竹的手里,然后扯着嘴角笑得牵强。
他这才发现那个少年受了伤。当他去扶他的时候,水梓笑着推开了。“我脏,不要碰。”
“你这是……”
少年急急抢着说话,“兰香手,一个人一辈子只会中一次,解不了的便一辈子都脱不开,解开了便不会再中第二次。主人,大少爷的药绝对没有问题!君佐大人现在命在旦夕,您快点!”
“可是你……”
他啪得挥开易箪竹伸过来的手,低下头开始喘气。
空气中都是压抑的粗重低喘声,压得易箪竹胸口烦闷。“你这是。”少年还想说什么却被易箪竹一巴掌甩上了嘴巴。
易箪竹毫无形象地大喝,“你这是在搞什么?这一身的血是怎么回事?还有……还有,你的头发怎么,怎么……”
在月光下,那个少年原本一头青丝不复,披散开一身的粗糙白发。他跪在地上又弯着腰,易箪竹看不到他的脸,只能从露在外头脖子上褶皱的皮肤判断。
“逍遥丸,那家伙竟然给你下逍遥丸!他,你,我……”
“没有时间了!您快去,快去救君佐大人!他中了毒又中兰香手,这一刀下去又流了不少血,晚了就迟了!”少年还在劝,他举起手想要去抓易箪竹的手,却在触到他的衣摆时慌忙收回。只是低着头不断不断说着快、快、快——
易箪竹却不给他躲开的机会,一把握住他干枯骨嶙的手臂,蹙眉冷喝,“袁少彦,你……你好样的!想要让我一辈子内疚,想要让我永远活在自责中,你,你好,你真了不起!”
说着打开那个盒子,取出里面的药丸便要往少年的嘴里送。
而少年头一撇直接躲开,不顾易箪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喃喃自语,“少彦,不是水梓,不是袁三,是袁少彦。够了,够了——”
突然抬起头,眼睛闪亮,神情张扬,这是这个少年唯一留在男子记忆中最耀眼的一刹那。他提高音量,字正腔圆,“少彦求主人一件事。少彦会在黄泉路上等你,不管是十年、二十年、一百年还是两百年,少彦都会等着你!”
那一声过后,易箪竹很长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手中的手臂垂下,而风嘶鸣着割着他的皮肤,他才意识到,那个少年是真的离开了。
天终于开了,而有些事是再也无法挽回的。
手里握着不只是一个逝去的生命,还有一份执著。
回魂丹,对死人,是回魂无望的。这世间也没有起死回生的药。
他将袁少彦抱回秋露居他住过的那间房放置好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的少年应该已经上路了,那么就让他等,等一百年,等两百年,等到没有耐心,等到再也等不下去。这样子,他总该死心了吧——
既然这份情他还不了,就欠着,有来生,他便还给他。
紧了紧手里的盒子,男子纵身一跃,轻盈的身子飞跃在混沌的天空下。
很快便确定了目标,君佐府今天特别安静,安静的几乎诡异。所有下人似乎都没有听到鸡啼之声,窗门紧闭,水房、厨房都没有一丝声响。
他轻巧地侧身钻进一间房,踩着余辉来到床畔。
“你,你……”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摆,却被他毫不留情地踢掉。这个死女人,竟然做出这种事来。她要死自己去死好了,怎么可以拖上向阳。
易箪竹跨过挡他去路的娇容,直接坐上了四方大床。轻缓摩挲向阳细腻的肌肤,感到一丝丝的暖意,才重重舒了口气。总算是赶上了。想也没想取出回魂丹就塞进他紧闭的嘴巴,抬起他的下巴,让药顺利地滑下咽喉,易箪竹才直起身立在奄奄一息的女子面前。
“呵——”女子轻蔑地哼道,“我输了。”
“但你也别得意太久,大人的心根本不在你身上,你比我强到哪里去!咳咳咳咳——”可能血倒灌进了气道,便急促地咳起来。
易箪竹的眸子从来没有这么冷过,他扯着嘴角笑,但那笑却没有到达他的眼睛,反而异常恐怖。妖艳的容颜,鬼魅般惑人,然这个男子却用三寒天冻的声音说:“他爱不爱我,在不在乎我,与我何干?”
那女子一听,疯狂的笑了起来,差点岔气,“好!好!易箪竹,你够狠!对自己最爱的人也可以这么绝情,你个恶魔!哈哈哈——哈哈,哈。”
声音戛然而止,血随着刀子的拔出飞溅开来。手腕上的那刀并没有要她的命,而脖子上那一刀却直接了结了她。
暗下了眸子,颓然坐回床,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累过。
整个君佐府的下人都被娇容下了药,一时半会儿是醒不了了。易箪竹只能自己来,草草清理下易向阳睡着的屋子,将娇容的尸体拖到走廊,又折回了秋露居。
把袁少彦交给随之而来的水镜后,他好生叮嘱道:“别送回袁家去了,找个好地儿直接葬了吧。”
那个冷漠的黑衣男子什么都没说,飞身跳出了他的视线。
一下子安静下来后,他才把发生的一切好好整理下。回魂丹极其少见,现在为世人所知的应该只有旬泽那一颗,却在易老三府上被舒墨然抢走,可是按照易显的话的意思是那颗东西是假的,也就是说回魂丹还在旬泽手上。袁少彦将它偷了来,那一身的伤必然是因为偷回魂丹而得。可是,唯一的疑问是——谁伤了向阳?
要他相信是娇容爱慕不成而动了杀念又殉情,还是不容易。可是,似乎这是唯一的解释了。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