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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好些时候就连我这老祖宗也得受些委屈,说又说不得,还能怎么样,不过一个‘忍’字罢了!”
“幸而你这孩子是个心宽的,并不会往心里头去,外祖母心里都是明白的,知道你这孩子的好,原想着把你带在我身边,让你在出阁前过两天舒心日子,谁想竟又让个上不了台面的姨娘把你的东西偷了。这都是我这个做长辈的没看护好你,本好好生处置那柳氏给你出气,偏她现在又有了你舅舅的子嗣,打不得也骂不得。外祖母答应你,一定给你把这玉凤找回来,你且安心去那王府里陪着太妃,只是……这件事儿自有外祖母替你料理,便不用去烦扰太妃了!”
采薇知道外祖母这是怕她将丢了玉凤之事说给颖川太妃知道,让府里失了面子,便道:“还请外祖母放心,这胳膊折了也只合折在袖子里,断没有将这府里的事拿到那府里去讲的道理。何况老太太既答应会给我一个公道,外孙又何必去跟太妃提起,外祖母只管放心就是!”
太夫人拍拍她手,笑道:“我的薇丫头真真是外祖母的乖外孙!”一面从王嬷嬷手中接过一个宝蓝荷包放到她手里,“这里头是外祖母给你预备下的一些银锞子,到了王府好打赏下人用,可别小气替外祖母省钱,只管大大方方的打赏出去,别叫人家小瞧了咱们,在背后说嘴!”
采薇见太夫人如此说,便谢过收了,辞别了老太太,带着杜嬷嬷、香橙、芭蕉三个人跟那四个颖川王府的嬷嬷出了二门坐上轿子,往颖川王府而去。
安远伯府离颖川王府并不甚远,行了不到一个时辰,采薇在轿中便听外面跟轿的婆子说已到了王府,也是从西角门抬了轿子进去,直到二门外才落轿。
采薇出了轿子,便见一个年约四旬的圆脸嬷嬷看着她笑道:“这位想必就是我们太妃娘娘的表侄女周姑娘吧,我是太妃娘娘身边的温嬷嬷,太妃正在上房等姑娘呢,还请姑娘这边走。”
采薇这还是头一回到王府中来,一路行来,见这颖川王府虽然按照规制自是比公候府第要气派许多,但若论及富丽堂皇,却还不如她曾去过的昌平候府。
及至她到了太妃所在的上房,见其房中陈设也并不如何华贵,只摆放了极简朴雅致的几样器具,多余的陈设一概皆无,陈设虽少,却不觉得冷清,倒反有雅致宜人之感。
采薇和杜嬷嬷四人忙给太妃见了礼,太妃笑道:“快快免礼,来,坐到我身边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温嬷嬷便笑道:“太妃昨儿瞧了一天还没瞧够?今儿还把人接进了府里来细瞧。老奴这就告退,好不打扰您看侄女,杜姐姐,我带你们先下去歇歇,看看我给你们备下的屋子可还合心意?”
杜嬷嬷几人便跟太妃告了退,留下采薇一个在那里给太妃握着她手细细打量,她倒也不羞涩扭捏,大大方方的任由太妃凝目端详她,唇畔还抿着一丝儿微笑。
太妃足盯着她瞧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才幽然叹道:“你的眼睛、鼻子像极了你父亲,眉毛、口唇却是像你母亲!”话中竟是大有伤怀之意。
采薇听她提起亡父亡母,心中自也有些难过,就听太妃问她道:“你父亲从没跟你说过你还有我这么一门亲戚吧?”
见采薇点了点头,又问她,“那你可怨你父亲?”
采薇摇了摇头,“父亲当日不告诉我,也没有告诉杜嬷嬷知道,定是有他的原由的,父亲从来都只是为了我好,我相信他定是自有安排!”
“你父亲自不会只将你放到那安远伯府里,他还将你托付了给我照顾,可我明知你三年前就到了京城,却从不与你相认,由着你在那府里受人算计欺辱,寄人篱下、忍气吞声,你怨不怨我?”
采薇不想这位太妃说话竟如此直接,稍一迟疑,道:“既然父亲能将采薇托付给太妃,可见在父亲心中定然是极为相信太妃的为人的,太妃这样做,怕是也自有别的原故。”
“我父亲将我送到那伯府里,本就不是为着让我去过那舒服日子的,我自小从没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气,因此父亲才送我去那等大宅院里受些磨练,若是只为了能让我安稳度日,何不一开始就直接把我送到太妃身边呢?想来太妃也是明白我父亲的一片苦心,这才一直不曾与我相认,免得我自以为有了个靠山,遇事便只会求诸于人,而不会求诸于已!更何况,若我在那府里真有了什么危难,太妃也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沈太妃不由拊掌笑道:“你父亲花在你身上的心血果然没有白费,纵然你天资聪颖,可若不是你父亲不顾世俗规矩也要教你读诸子百家、经史子集,怕是你也不会有如今这等眼光。那我再来考一考你,既然前头三年我都不与你相认,任由你自在那府里挣扎,为何现在我偏要认了你这个侄女呢?”
☆、第七十七回
采薇想了半天,她虽想到一件事由,只是这等事体,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家怎好说得出口,只得答道:“许是太妃觉得时候到了,侄女在那府里也磨练的差不多了,这才——”
太妃笑得别有深意,“确是时候到了,眼见你的一桩大事临近,这可是事关女儿家一辈子的大事,我如何能再不出面,总不能由着那起子小人在我侄女的这一件人生大事上添乱吧!”
采薇顿时满脸飞红,想要道谢,羞窘之下却如何说得出一个字来。
太妃替她拢了拢鬓边的散发,“好了,好了,表姑不逗你了,快去更衣休息一会儿,到了酉正时过来陪我吃饭,晚上咱娘儿俩再好生说会子话。”
虽多了她这位客人,但当晚的晚膳却并不见如何丰盛,不过是四菜一汤,且只有一个荤菜。采薇却并不觉得被怠慢了,因为这四菜一汤三道是她自小吃的淮扬菜,两道是她家乡菜川菜。
待她一一尝过后,眼中更是险些滴下泪来,她有多久没曾再尝到过这些家乡菜的味道了?她在那伯府里,纵然每次宴饮之时,桌上摆的各种菜馔足有几十种之多,可却从没一道菜是她爱吃的那个口味,那一桌子的山珍海味、鸡鸭鱼肉,竟还不如此时摆在她面前的这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
太妃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温言道:“虽然这些菜都是你喜欢的,可也不准多吃,这会子天晚了,只吃个六分饱就是了,免得积食。是以我也没让那新来的两个厨子多做,虽今儿晚上只做了这几道菜,可明日和后日都还有呢,保证你在的这几天里,绝不重样,好好解解你这些年的谗!”
等用过了饭漱洗完毕,温嬷嬷送上茶来,太夫人便问她那几年在眉州和她父亲是如何过的,她父亲都教她念了哪些书。这一聊到后来,两个人谈论起书中种种,顿时都来了兴致,什么辈份尊卑统统都忘到脑后,只顾畅所欲言,谈到契合处,二人均是相视一笑,意见相左时则各抒己见,有时争到最后反倒两个人一起大笑起来。
因她二人从未聊得这般酣畅过瘾,这一聊就聊到了二更时分。沈太妃见已到了亥正,便忙催采薇去梳洗安歇,“你今儿忙乱了一天,赶紧先去歇着好生睡一觉,明日还有位‘贵客’要来看你呢!”
采薇问那贵客是谁,太妃却又不说,只是催她快去安歇。到了第二日,眼见已到了巳时,却还不见太妃口中那“贵客”半点影子。
她知太妃必不肯说的,便也不去再问,幸而太妃房里有满满一大架子的书,经史子集无所不有,看得她心中好生激动,她这几年来哪里还能见到这些书,此时一见,简直就跟见到亲人似的,一得了太妃的许可,便拿了一本书坐在窗边看起来。
这一看就看入了迷了,别说什么“贵客”,连午饭都忘了去吃,还是太妃命了温嬷嬷来喊她,才将她拖到饭桌子上。等到她陪着太妃午睡起来,又想去书阁看书时,却听太妃道:“我已吩咐她们把书阁锁起来了,你早上一气儿看了半日,也该歇歇眼睛了,且跟着温嬷嬷去园子里逛逛,看看可还比得了姑苏园林?”
采薇只得带了香橙跟着温嬷嬷往王府花园行去,甫一入园,她便睁大了眼,看着那熟悉的小桥流水、山石亭阁,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姑苏的秀园,其园中布景不但尽得姑苏园林的秀逸精髓,更别有一份大气从容。
采薇信步其间,游赏了半日,方才说道:“这花园定是太妃亲手料理的,这种种景色韵致,断非寻常匠人所能布置出来。”
哪知她说完,却并不见温嬷嬷应声,不由转身一看,这才发现她身后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