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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岈山之后无秦国’,不肯承认我燕秦的正朔。”
“我不怕高自成推翻我燕秦的天下,只怕关外的女真人会趁我国中内乱,借机举兵犯境,若是再被异族的铁蹄踏遍我中原大地,再将不愿为亡国奴的有骨气汉人大肆屠杀殆尽,那扶桑人只怕要在‘岈山之后无秦国’之后再加一句,‘秦亡之后无华夏’了。”
采薇见他动了真气,怕他情绪激动之下于伤势无益,忙劝道:“便是咱们再担心,也得等你身子彻底养好了,等我找出我父亲留下的《海上诸夷志》咱们才能动身。不管是防范女真人对付高自成还是安抚各地的流民,没有钱是万万不成的,可若想尽快的靠海运发财,就得有这下西洋的航海图。”
“父亲弥留之时曾说他将那些珍本书籍并他所写之书全收藏在家中的抱石斋里,并说明了是在天一小阁里,可是我找遍了抱石斋的里里外外,也没找到那处天一小阁。虽那书我曾看过,也还记得大半,可这失之毫厘便会差之千里,我——”
秦斐伸出一指按在她唇上,将她强拉到榻上,“看你这黑眼圈,可是昨夜又熬了一夜在想那天一小阁到底被岳父大人藏在了何处,横竖我这伤也没好,张定忠昨儿才到这宅子里,好歹先让他歇上几天再派他去泉州。咱们不着急,慢慢找,这有时候你越是急着找它,它就越不出来,你不找它的时候没准哪天它就自己冒出来了。”
采薇被他强拉到榻上,又被他在身子上这里按按,那里捏捏,一阵困意袭来,不多会儿就沉沉睡去。
秦斐看着她的睡颜忍不住在她额上偷偷亲了好几下,仔细替她将被子盖好,他虽哄睡了采薇,自己却不打算歇午,闭着眼开始琢磨起如今国中的情势来。他得将可能出现的种种时局走向都思虑在内,再想出应对之法来,尤其是倘若女真人当真攻入了山海关,到时燕京王朝既有内乱又有外患,这样一个烂摊子该如何收拾?
他之前为免采薇过于焦心那天一小阁到底藏在何处,瞒了个消息不让她知道,朝庭虽还调派了河南和湖南的几路援军去援孙督师,可那几路援军有意拖延,以至孙督师仓促之下领着一支孤军同数倍于己的敌兵在太原对战,结果寡不敌众,战败身死。高自成的人马已经打到了保定府,离燕京城不过几百里了。
据说朝中文武已经慌成一团,一日之内发下五道勤王诏,崔相提议将京畿可用之兵全数集合起来先派往保定抗敌,无论如何总要守住京城。原本京中还有安成绪手底下二万人的黑衣卫,他们的军饷是从没拖欠过的,可谓是兵精粮足,然而无论群臣如何苦劝,麟德帝和孙太后就是不肯答应把这支精兵派出去,说是要靠他们守卫皇宫。
可其他那些兵士早已被拖欠了三四年的军饷,纷纷要朝庭先给他们把欠饷补上才肯出发。麟德帝让户部尚书拿钱出来,户部上书索性把所有的账簿都呈给麟德帝,然后脱下官帽请辞,说是自己无能,执掌户部三年,每年征收那许多赋税,竟仍填不满空虚的国库,如今库中可用之银只有百两,请麟德帝将他罢官下狱。
崔相便给麟德帝出了个主意,说是孙太后的私库颇丰,不如先请太后借些银子出来。麟德帝是知道他老娘爱财如命的性子的,犹犹豫豫地跟他老娘一说,哪知孙太后第二天带着一口银盆和麟德帝那唯一的一个傻儿子跑到大殿上,将盆往地上一扔,说道:“宫里头只有这些了,索性把我老婆子和小皇子卖了去筹集军饷好了。”
眼见这火都要烧到眉毛了,这位太后仍是这样一副铁公鸡守财奴的做派,众臣面面相觑之后还能说什么,无一不心灰意冷,横竖这是老秦家的天下,孙太后这秦家的媳妇都不急,他们急什么。
可更让他们心寒的是,孙太后舍不得把自己搜刮来的钱财拿出来做军饷,反倒让一众大臣们慷慨解囊,捐钱捐粮,好帮着朝庭度过这一道难关。
秦旻在信末还写道:“孙氏已有弃京城之心,征调所有大船搬其宫中之物拟沿运河以下金陵。”
秦斐看完他哥秦旻给他的这封密信时,简直恨不得胁生双翼,立时飞回燕京城去一剑劈死那老妖婆,都快兵临城下了,不想着犒劳将士守卫京城,倒先想着把她那些财宝运出城去,弃城而逃?有余钱把黑衣卫喂得饱饱的,却不舍得把将士们拖欠的军饷补上?这等蠢妇,上天简直就是派她来毁了他们大秦这千年江山的。
只是,就算他立时便能飞回燕京城内,若无足够的银钱,他也不能力挽狂澜。他虽有心把孙太后这些年攒的私房都夺过来,但有黑衣卫守着,也不是一时就能办到的事。
果然如那谚语所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世上某些时候,没了钱真是万事难行。
他正想的头痛,忽听采薇嚷嚷道:“我知道了,我找到了,我知道了……”
跟着就见她从床上坐起,大睁着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我知道父亲所说的那天一小阁到底藏在何处了,原来这奥秘竟就藏在我周家的周氏家训当中。”
☆、第218章
“我方才做了一个梦,梦见小时候父亲教我背周氏家训时的情景,‘搔首问天,何以永哉?存之一世,何以处之……那些字一行行的出现在我眼前,整整齐地列着,然后我在梦里忽然就看懂了那里面的意思。”
采薇一脸兴奋地说着,她掀开被子,下床跑到书案前提笔便在一张白纸上写了起来。
秦斐略一皱眉,赶紧也从床上爬起来,将一件披风给她披在肩上,“你也不缓一缓,这刚从热被窝里爬出来,当心着凉。
采薇却充耳不闻,下笔如飞,将那短短三十二字的家训写完,推到秦斐面前,指给他看,“阿斐你看,原来我父亲在这家训里是藏了字的。”
她伸出食指,在纸上从左到右、由上到下划了一个圆圈,“你看,按这样的顺序把这八个字串到一起,就是‘天一小阁,位于此处。’”
秦斐眼前一亮,“这莫不是按八卦图的方位来藏这些字的?”
采薇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那抱石斋其实就是个圆形的小院子,若按着八卦的方位来看的话,这个‘处’字所在之位当是乾位,那这天一小阁应是在抱石斋的西北处,咱们这就过去看看。”
这抱石斋乃是采薇之父周贽所建的一处藏书之所,因全是用青石建成,故名抱石斋,就建在周家祖宅的正北之处。
“这抱石斋是我父亲亲自画的图纸,请了蜀中一位有名的工匠,花了三年功夫才建起来的。我曾问过父亲为何不用木材,倒要费时费力去用那青石来建屋子,多花了那么多时候才建好。父亲说虽多花了些功夫,可这石头建的藏书斋至少有一样好处,它不怕火烧啊!因这宅子最北面正好有一座小山,父亲便将这些石头屋子建在山下,同那山连成一片,取名抱石斋。”
采薇一边说着,已拉着秦斐到了这抱石斋的门前,推门而入,按着八卦的方位径直走到西北处,却是大失所望,原来这乾位所在之处连一间屋子都没有,不过是一小块花圃,植了几株腊梅,此时枝头已有数点花苞。
采薇面露迷茫之色,喃喃道:“难道我之前的推测都是错的不成,难道竟不是依着八卦的方位来的……”
可若不是八卦的方位,又会是什么呢?
八卦,八卦,等等,八卦?
“我明白了!”
他们夫妻俩几乎是同时喊出这一句来,握紧对方的手道:“咱们之前是按后天八卦图来推的方位——”
“若是按先天八卦图推的话,那这里就应该是艮位。”
“后天八卦的艮位是在东北方。”
他二人再转到东北角一看,这回倒是没再见到花圃,看到的是那小山的山脚,边上就是一处抱石斋的屋子。
秦斐略一思索,拉着采薇走到紧挨着山脚的那间石室里,仔细查看了一番,虽觉得若是这里有个密室只能建在那山腹之内,可却怎么也找不到机关所在。
采薇拿出那张纸来,手指从下到上,仍是从左至右的划了一个圈圈,“这另八个字,‘何以启门,清音绕之。’想来就是这密室的开启之法了,清音绕之,清音绕之……”
她忽然想到一首她父亲教给她的琴曲,她父亲曾作了十几首琴曲,却唯独不曾将这一首记录在琴谱上,而是命她记在心里。
她飞奔回房将她的瑶琴抱了过来,盘膝而坐,将琴放在膝上,调好了弦,调匀了呼吸,凝神静气,“铮”的一声弹起一首曲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