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贑仁跪在她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贴近她:“姐姐……”
御草子紧扣着他的手,回道:“我在这里……”
“姐姐……”
“恩……”
“姐姐……藤原不在了……葵姬也是……都是我的错……都是贑仁的错……”
悲伤,那原本在一个月前就该到来的,绝望到底的悲伤,终于在今日,在御草子那双手温柔的轻抚之下,伴随着贑仁无尽的泪水和呜咽,姗姗来迟了。
御草子看着俯在自己腿上痛哭的弟弟,她只能用手安抚他的情绪,她知道他是憋得太久了。
一个月前,在听到嵯峨野巡猎发生意外没有多久的时候,那个男人,幕府的将军派人来到神宫的时候,说的是藤原死了,太子病重,要求她务必要在元服式前来一次京都。
她是担心贑仁的身体,却是更担心贑仁的情绪会就此崩溃。因为在祖父的教导下,被要求要比任何人都更应该来的独立坚强的贑仁,其实比谁都来的更加脆弱。
所以在征求过前任斋宫的意见之后,她特地挑了这个时间扮了男装出来,因为对于她现在的身份来说,外出,势必会让整个神宫的人都反对。
自小,藤原作为祖父的左右手而常出入家中,又因出入禁中,有机会见到天皇和皇后,所以每次贑仁都会跟在他的身后追问着宫中母亲的情况。
祖父是个严厉的人,这种严厉不光是生活和学习上,更多是上精神上的禁锢和苛责。他从来不会主动跟贑仁提起他父母的事,就算贑仁问,他也不会回答,说得最多的就是“如果要见到父母,就刻苦吧,成为了东宫太子你就能够见到他们”之类的话。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贑仁才会在小小的年纪就要比别人刻苦数倍甚至十数倍,在别的孩子还在嬉笑玩闹的时候一个人默读诸子百家,春秋礼记,习为君之道。
所以,在那样的日子里,藤原就是他的全部,对他而言,藤原意味着宫中陌生的父母带来的关心和问候,而这也是他生活的全部意义。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期待慢慢的变成了对藤原的一种依赖,比起那未曾谋面的父母,藤原更像是一种温暖,一种弥久的温柔,带着某些熟悉的味道浸透了他这十二年来的岁月。
当嚎啕的哭声变成哽咽的时候,贑仁开始不停的自责:“每天晚上,我都做梦,一次,或者两次,或者更多的,我梦见藤原就那样靠在牛车上,身上全是刀的责问我,为什么我没有能给救他……都是我的错……我知道他会死,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想尽了办法……却只能看着他死……到最后我连全尸都没办法替他留住……”
这些话,却是这一个月来,他萦绕脑间,无法对旁人说出的。
这就是自己,可笑的自己……
说什么为了旁落的皇权,说什么骄傲和自尊,说什么仇恨,张扬着什么正义或者大义的旗帜,却将自己最重要的人推入地狱……
这就是自己……懦弱的,无能的,可耻的……只能躲在面具之后,自以为高明的玩弄着可笑权术的自己……
明明知道,明明自己斗不过那个男人……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当日不求饶,不低头,如果当初承认自己错了,承认自己输了,藤原就不用死了。
能让藤原活着……即使是将自己如同祭品一样献给那个男人,又如何?
自己这样的坚持着的骄傲,坚持着的高傲自尊,其实才是最终害死藤原的罪魁祸首,与旁人无关,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好想结束这一切,好想要回到从前那个无聊,烦闷,枯燥,却又平凡而温暖的日子……
可是,已经回不去了……一切都已经晚了……
嵯峨野巡猎,那是那个男人精心准备的一场狩猎活动,猎物不是别的,正是自己……
听闻角笛之响;卧身绿地;穿梭丛薮;越度洼池;追筑野鹿,此乃王者之喜悦……
自己就如同是被他围猎的野鹿,角笛声起,他便要引弓而射。然而,他并不是想要获得猎物,他是在追逐狩猎的乐趣。
这种乐趣是残酷的,比起射死小鹿来,他更乐忠与将小鹿成年之前的母鹿射杀,然后看着那小鹿在无助中哀鸣……
最后,永远地沉默,安息于绝望的沙尘……
第四十五章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冠礼了。
藤原故去后的第四十七天,在众人的朝贺声中,贑仁迎来了自己的元服式。
这一天的禁中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玉砌雕栏,鎏金画阁,富丽堂皇,一派歌舞升平,仿佛前些日子发生的不幸不过只是一场梦。
在举行元服式的御学问所之前,藤花却是开得比往年都要开得娇艳,层层叠叠的,梦幻般的紫色,看上去像挂在昭阳舍新制的垂幔,厚重而美丽。
在这一抹浓重的紫色中,一个如同神氐般的少年,踏着青海之波的乐音,踩着□飘然而来,他有着红润的唇、修长的指、乌檀的发、细腻的肌理、苍白精致的脸,在走过庭前那碎石铺就的道路后,他褪下脚上的沓,光足走上了带着些温意的地板,来到举行仪式的正厅。
正殿的柱廊前,站着一个身形高大,容貌如同惊龙一样俊逸的男子,那是即将为他加冠的幕府将军——足利氏。
见他走了上来,足利異熾冲着贑仁伸出了自己宽大的手掌,贑仁抬头看了他一眼,很是平静,没有任何抗拒的将手放到了他的手中,并在他的牵引之下,进了正殿。
正殿面,端坐着诸位公家大臣,在那御几帐的竹帘后坐着的看不清容貌的男子则是他的父亲——天皇陛下。而在天皇的左下边,五摄家臣的位置里,空出了一个位置,贑仁望向那个空空的坐垫,楞了神,他仿佛看到藤原正坐在那里微笑的看着自己。
是啊……他来了……他依旧是来了……今天是自己的元服式……成人的日子……他怎么会不来……
淡然的笑着,贑仁端坐到了父亲对面那属于自己的锦垫上,此时站在御几帐盘的司礼官手执卷轴高声念道:“吉月令辰,乃加元服。懋敬是承,永介景福。”
话音落,在殿后坐着的乐人奏起了千秋万岁乐,在一旁的女官将奉着梳篦和剃刀的盘子送了过来,由原本在一旁的大觉寺本院主持将他原本绾着的总角发解开,用梳篦梳了几下,最后便取过那把剃刀象征性的剃下了一节发尾,念道:“一百七十年有肉身菩萨;于此开演上乘;度无量众;传佛心印。”
他将剃下的发尾放到了盘子里后,女官开始替贑仁梳理那略微有些散乱的长发,然后将漂亮的黑发绾于头顶,露出他了光滑纤长的颈部。在女官用发带将发髻固定住之后,司礼官继续念道:“冠礼申举,以成令德。敬慎威仪,惟民之式。”
女官欠身后退将一顶垂缨冠捧了出来,足利異熾则执笏走到了贑仁的面前。
看着眼前端坐着的少年,他忆起从上次嵯峨野巡猎,在他面前将藤原的手砍掉之后,自己已经有一月有余未见他。之前将他引入正殿的时候,他原本以为他会因为藤原的事抗拒自己,没想到他竟然是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就将手递到了自己的手中。
表情平静,神色泰然,一切都和当日,他那几欲崩溃的表情截然相反……
身边的女官在他身边低语着提醒他该接下来下面的仪式,于是他将笏递与女官,并接过垂缨冠,转到了贑仁的身后,将手中的冠戴到了他的头上,然后接过女官递过来的发簪,将帽子固定了起来。
此时在四周坐着的前来参加冠礼的大臣和女御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原本以为加冠之后,漂亮的亲王殿下会显得男子气概多一些,却是没想到就算是绾上发髻,带上发冠,越发将他俊美的脸凸显了出来,还有那一截白皙漂亮的颈项,被紫色的衬里衬托得柔嫩无比。
“章服咸加,饬敬有虔。永固皇图,于千万年。” 司礼官继续面无表情的念着贺词,提醒着下一个环节。
足利異熾接过女官递过来的白色御直衣,在贑仁面前展了开来。贑仁转过身,微微低了头,将双手套进了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