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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就任由你们两个疯子,变着法儿地折腾我的孩子。”
“景鸿,他姓凌,从来就是你的孩子。你知道我这人,并不屑于说假话骗没有必要去骗的人。那个生了他的女人心里是怎么想,是她的事情,而我,我告诉你,我这辈子,从来就没有过丝毫让你们把他还给我的念头,从来没有。”
许乐风缓缓开口,脸上的神情平静而淡漠,“至于他能走到什么地步,我能帮多少,那也看他的造化,我的造化。景鸿,我没有逼他做过任何一件他不想做的事情,以后也不会。”
许乐风说罢,转身走出了门。
凌远很想与凌景鸿说几句什么,却完全说不出任何的话,只是呆望着他,而他,也就那么站着,仿佛神思已经不在此地。
凌欢是何时进来,何时把椅子搬过来让父亲坐下,何时将一杯茶放到父亲面前,何时又悄悄地离开了……凌远都恍惚地知道,却又似乎没有确切的印象。
病房里日光灯的光,有些惨白地落在父亲的脸上,父亲垂着眼皮,手里握着那杯茶,很久,都不言,不动,仿佛石化了似地,坐在离他只有半米的地方。
他脸上的神情,一如十六年前。
在这一刻,凌远蓦然明白,父亲从16年前的那一天,就已经老了。
16年前,卫生部大院的老住处,那时候家里的客厅不大,也许还没有这间病房大,当时他的面前,是父母,和几天前,对他说,自己是他的母亲,被自己斥为抑郁躁狂综合症,幻想症症状的女人。
然而,现在,她在他的家里,与父母,坐在一起。
父母都沉默着,而她,是那么热切的神情。
“你看你小时候的照片。看妈妈小时候,看你爸爸小时候,你看,你这眉毛,眼睛,完全是他的翻版,鼻子,嘴巴,可不都是我的?”
“我一直注视着你,一直,你上小学,调皮捣蛋,你装病不上学去买洋画,跟别人赌洋画儿,赢得太多,对方急了,一拥而上要揍你,你记得那个把他们赶走的阿姨么?当时你的嘴巴真甜,真会说话,我问你怕不怕,以后还要不要这样了?你说,要,如果不来,怎么看得见这么漂亮的阿姨?”
“你跳级,上少年班,一直跟比你大的孩子同学,但是却偏偏个子长得晚,运动上,就吃亏,你却是不服输的个性,一个人在操场上练球。那时候,我真高兴,我就能一直看你那么长的时间。看你生气,看你笑,看你有时候自己跟自己做鬼脸,想着些奇 怪{炫;书;网}的招数。我的孩子,是个多么聪明可爱的孩子啊。”
……
他听着她说,却是望着父母。父母却都沉默地低着头,没有阻止,没有愤怒,没有反驳。
于是,许许多多从前模糊的不自在…………与母亲之间,隔着的那层说不出的不够亲昵,如今变得可怕地清晰。
那女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说自己对他的爱与不舍,说自己这多年的撕心裂肺……
而他,在父母的沉默中,只觉得惶恐,越来越惶恐,终于,他打断了她,以一种从前,决不敢当着父母如此粗蛮地说话的语气打断了她。
“你别再啰嗦了。”他当时站起来,往后退,指着她,“就算你说的是事实,就算是。没有人从你手里把你的孩子偷走,是你不要了。笑话,不要了这多年,当初扔出去的时候,才1个月,大冬天,你想必已经是当你的孩子死了。这时候,掘坟吗?你在我已经不太需要人养的时候来找我,你不觉得,你无耻?你把我爸爸妈妈当什么?你滚,滚出我家去,以后不要跟着我,我不想再看见你。”
“我当然安排好了一切,我怎么可能当孩子死了?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孩子死?”她也站起来,“我一直看着凌大夫把你抱起来,我一直注意着你,一直,我就是要给你找最适合寄养你的人家,比你跟着我还好的人家。我怎么是不管你?”
“寄养?”凌远重复这两个字,声调已经变了音,然后不可抑制地狂笑,“你给寄养费了吗?”
她却没有丝毫的尴尬,仿佛没有听出他的讽刺,“我给你安排好了一切。你5个月的时候,你养父母已经准备把你送到福利院了,他们已经决定了,你马上就要被送走,等你养父一出差,就送走;我当然不能让他们把你送到个不配养你的人家,我找到你父亲的岳母……………她以前就找过我,让我把孩子留下,有什么问题他们可以帮忙,给他留个后,那么优秀的男人不能没有后,我知道他们的心思。他们怕他不踏实,有了儿子,就踏实了,不想其它了。我自然不是因为她找我才留下你。为了得到你,我花了多少心思,怎么能不要你……但是,她既然说过会帮我,尤其是帮这个他唯一的儿子,我就去找她,让她想想办法,然后,他们留下了你。这也是个政治任务。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个政治任务而已,他们完成得不错,而我,才是你的妈妈。”
“小远,我一切都是为你好。如今,依然是为你。为了给你更好的,比现在更好的生活呀。”
他们要把你送回福利院了……
然后,他们留下了你。这也是个政治任务。
然后,他们留下了你……政治任务。
然后……
所有的所有,快乐的,骄傲的,温暖的……都在那一瞬间,如同海边,他哄欢欢高兴时候用沙子和水塑的漂亮气派的城堡,本来那么帅气地立着,却就在浪来的那一瞬,成了瘫软的泥沙。
他的心,一点点一点点地沉下去,在彻底地坠落之前,他轻轻地,带着最后一点奢望地望着凌景鸿,极低声地叫,“爸爸?”
父亲没有答。
“爸爸?”
他想向凌景鸿走过去,却挪不动脚步。
“小远……对不起。”
那是父亲的回话。
那是他长到16岁,第一次看见,连面对着偏瘫的可能都只是平静地悲伤着的父亲,流下了眼泪。
第二十一章 7
“爸爸。”
“小远。”
凌远和凌景鸿几乎是同时开口,凌景鸿冲凌远摆摆手,“小远,这时候不多说了。你休养重要。我就几句话,说完,我就回去,你静心休息。到时全面检查做了,结果我要看的。”
凌远点头,苦笑道,“我本来是不愿意你们知道了担心。再怎么经历过无数疑难杂症,到自己家人身上,也要大惊小怪。”
“我看大惊小怪些好。比年纪轻轻落下病根好。”
“我现在……”凌远不自觉地想到后面一件接一件必须要做的事,然而看了父亲一眼,又咽了下去,点头。
“这一段,搬回家住。”凌景鸿的口气全没商量余地,“把身体调理好了再说。这个病,饮食和休息很关键,就算咱们这个行当,休息上有时勉强不来,饮食上,我照看着,总比你自己整天地混事儿强。我听了欢欢说了,你冰箱里的东西,倒都是她隔三差五地添进去………她自己都不会照顾自己,你倒比她还差。还有你那俩个宝贝儿,你现在有空每天去带出去跑吗?你回家来住,现在你爸就只一周出两次门诊,偶尔参加会诊,有的是时间。”
凌远发呆地瞧着父亲,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放心,以后,我也不会管你工作上的事。”凌景鸿叹了口气,苦笑,“我也知道,我们的观念,确实是老了,只是……”
“爸爸,”听到这里,凌远忍不住接口,神色竟是凛然,“爸爸,您听我说一句。”
凌景鸿一愣。
“爸爸,您相信我。”凌远不自觉地抓住了床头柜的边角,“您相信我,是真心地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和条件,把目前这种缺陷太多,再不改变,带来的矛盾已经可以极大地影响医患双方的生存质量的服务体系,做一个改变。改变到,可以达到双方能平和地继续扮演自己的角色的底线的标准。”他说到这里嘴角抽动,停了一下,调匀了呼吸,“是,说条件包括了……许伯伯这层关系,也还有您和许多我的老师们不能认同的方式,但是,爸爸,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确实……我确实需要。爸爸,我不是个……野心家,”他说到此,声音已经发哑,眼睛微红,“少年轻狂的时候,曾经意气风发地也‘胸怀天下’,想做个大人物,想……但是,自从……自从那之后,照顾她的那些年,我早就倦了。尤其,她不甘心地念着‘许乐风’ 三个字死去。我当时只想找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比如美国或者英国,重新开始,我连执照都已经考完,轮转医院已经收到,我只想简简单单地做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