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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初历史演义-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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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尽老哥升补。我当时只得谢了谢他,赶紧退下来。先拜望本厅的五大处,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五大处的处长督察长,对于我不知怎样恭敬才好,仿佛我倒成了他们的上司了。二哥你看这种事,可笑不可笑。”
  荷楼听他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套,早已听得不耐烦,后来又听畸生问他,仿佛有一种得意的意味。他更没好气了,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冷笑道:“这有什么可笑的地方,说白了,不过是一群势利鬼罢了。要叫哥哥我看,连兄弟你都有点钻进势利窟中的神气了,真是可惜呀可惜。可惜兄弟在东洋时候的胸襟志气,也不知全跑到哪里去了。才入仕途,就会变化如此,真真的令人叹气。”他说到这里,用手敲着桌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金戈二同田见龙在一旁看着,深恐畸生面子上挂不住,说出什么反抗的话来,两人因口头争执,再吵起来。哪知畸生脸上,并没有一点动气的样子,只是和和平平地向荷楼答道:“二哥,您从什么地方能看出小弟变节来呢?”只这样软软地顶一句,荷楼又有点沉不住气,冷笑道:“你做了他们的官,话里话外又说他们好,这还不是变节是什么?难道总得上劝进表,称我主万岁,那才算是变节吗?”畸生哈哈大笑说:“二哥,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要是不变节,就得一辈子不入宦途,并且还得一张口就骂当道,一见人就表示与当道势不两立,这样才算是不变节吗?”畸生这样一问,倒闹得荷楼无言可答。本来变节不变节,并不系乎做官不做官,尤不系乎骂人不骂人。这种问题,稍有常识的人,全可以答得上来,荷楼当然不能再做违心之论。被畸生问住,面子上也不好看,所以宁可咽住了不说,倒看畸生还发什么议论。畸生见荷楼不肯作答,自己忍不住了,便长叹了一声,说:“我们平民党,所以不能成功,就坏在一点上了。大家的思想,也不知怎样就错误到这种分际,请想永远不做官,永远不能与当道接近,永远张口骂人,永远被当道看成一种危险分子,这简直是自己在自己头上插了一个草标,告人说我是革命党,怎怨人家不网罗四布,用极酷辣的手段来对付你呢?这简直是自取其祸,一辈子也不能成功。反倒转过脸来,不是骂这个,就是怨那个,说人家是中途改节,不能够彻底从事革命事业。平心想一想,那个被骂的人,有多么冤枉!人家肚子里,准不想革命吗?只怕人家想走的那一条革命途径,比你近着八丈,你还在梦中呢。”
  畸生这样闪闪烁烁地发了一大篇牢骚,荷楼听了,觉得人家的话真是句句有理,自己太鲁莽了。并且畸生后来的几句话,隐含着有文章,直戳入荷楼的心灵深处。自己一想,畸生这次任差一定是别有怀抱。看起来将来成就大事,或者还要借重此人也说不定,我岂可迎头先把他得罪了,这岂不是自断其臂吗?想到这里,便和颜悦色地向畸生赔不是说:“方才愚兄说话太直,得罪了贤弟,我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无论如何,求贤弟看在同门的面上,千万不要介意。”畸生微微一笑说:“咱们弟兄,是何等关系,不要说您说话不好听,甚至您就是骂我一顿,我也没有什么可介意的。小弟所虑,还是为大局起见。如今时局坏成这种样子,说真了,还不是咱们民党中人,处处授人以柄。不怕一点小事,也要老早地喊出来,使人家防备得似铜墙铁壁一般,后来再想什么法子,也是不中用了。说白了,不止自己破坏自己,还使人家有理可讲,仿佛民党中人全是一班捣乱鬼,故意地破坏大局,使人民不能得到一刻安宁。我们一再失策,人家一再宣传,久而久之民心都变了,说民党中没有一个好人,全是些暴烈分子,除去玩手枪扔炸弹之外,便是唱高调骂人。请想人民脑筋中,全印上这种思想,民党还有成功的一天吗?”此时不止曾荷楼平心静气地听畸生演说,连金戈二、田见龙等也在一旁点头叹息,说:“陈先生的话,真可谓一针见血,恰恰说到病源上了。从此以后,我们民党中人,人人要奉为座右铭,才不辜负陈先生这一片苦心呢。”荷楼以极沉毅的态度向畸生说道:“老弟的话真能点醒我半世痴迷,从今以后,我一定要痛改前非。但是我也有一件事,要恳求老弟,但不知你能够允我所求否?”畸生道:“凡是义不容辞而为小弟力量所能及的,无不唯命是从。”荷楼听了伸一伸大拇指道:“好朋友,我佩服你一辈子,以后如再有人说你变节,我先以老拳相敬。”几句话招得大家都笑了。见龙道:“曾二哥这个拳头,大概是专预备打人的。”荷楼道:“你这话说得太俏皮了,我自己早记下了一顿肥打,等什么时候我要发疯,便打个样儿给你们看看。”金戈二早叫厨房预备下晚饭,一定留陈、曾两人吃过晚饭再走。荷楼倒是无可不可,畸生说:“我不同曾二哥,他是野鹤闲云,我身上还背着一份官差,虽说厅里的人看在老项面上,对我优待,但是同时他们拿我又当贼一般地防着。本来这留学的皮是披不得的,只要披上了,仿佛头顶上就刻着革命党三个字,我此时正在设法消除他们的疑虑,岂可再叫他们看出形迹来。你们以后要访我,千万不必到厅里去,最好在星期的晚饭后,到石头胡同翠云小班花芳兰屋里,我一准在那里候着。这是我最机密不过的一个地方,凡厅里边的朋友,没有一人知道我这地方的。”畸生说完了便起身告辞,一直回厅去了。这里荷楼很叹息着说:“我这位师弟胸怀大志,只可惜未能及锋而试,如今将这有用岁月全消磨在花月中,这也是他大大的不幸了。”自己又说起他的亲戚陈克猷,如何胆小怕事,看他住在家里,仿佛藏着私货一般,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田见龙道:“既然这样,你何不搬到我们分部来。我这里有的是房子,这后院三间西厢房已经收拾好了,足够你住的。你今天就搬了来吧。”曾荷楼本来希望搬至此间,只是自己又不好意思先说,如今见龙既慨然相让,他便毫不客气地答应搬来。但是自己不能不回去一趟对妹妹说明,免得她不放心。他回到陈家,却不肯说自己搬到社会团住,只扯了一个谎,说是在街上遇着一个朋友,约他一同到上海去,今天乘夜车便到天津去了。克猷夫妻听他这样说,正中下怀,面子上虽然留了两句,骨子里恨不得他即刻离京,也算免去了一块心腹之患。荷楼略略地收拾收拾,好在他随身除一个衣包一个手提匣之外,并无其余之物。只叫了一部人力车,拉至前门外。到前门外,他又倒了一辆车子,方拉到南横街。从此曾荷楼便在社会团分部住着。
  这时候北京城全喧嚷遍了,说今年秋天参、众两院议员合在一起,选举中华民国正式大总统,项子城已经将八百罗汉全都买好,将来选举之时全场议员一致投他的票。这个风声,北京大小各报差不多全登遍了。当时议论纷纷,北京城中仿佛要起什么大变动。尤其是一班侦探全都特别起劲,终日奔走各方,无中生有,对于各党会机关尤其特别注意。就这一个社会团分部,每天早晚,总有几个侦探前来光顾。他们只装作平民模样,前来入党。这种事态蒙过他人的眼目,却绝对蒙不过金戈二的眼目。因为北京城这些当侦探的,不是当年吃仓讹库的一班小军,便是捉督衙门的下级兵士,这些人戈二全认得他们,并且他们多有受过戈二的好处。彼此一见面,戈二便哈哈大笑,说你们诸位,何必多劳这种无谓的精神。我这社会团,既不谈政治,也没有议员,不过打着慈善招牌,专等有钱的老爷们发了慈心,拿出钱来开几座工厂,好收容我们北京无衣无食的同胞,这完全是为穷人想生活之路,并没有劳动你们诸位注意的价值,何必多此一举呢?这些人一见了戈二,便羞愧得无词以答,说:“我们要早知道是二爷组织的机关,便打着叫我们来,我们也不来。从此一传十,十传百,这些位大侦探看在戈二的面上,倒是不常来光顾了,但是戈二的心里,却益发觉着这件事有些不妥。便在夜晚,同田见龙曾荷楼开了一次三人会议。戈二的意思,是愿意请他两人先到津沪暂避一时,仅仅留我一个人在北京,无论对那一方面,全好应付。因为我对于他们这些人,原是不怕的,所怕就是你们在这里。倘然被他们知道了,一定不肯放过。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是对不住朋友。”荷楼不等见龙开口,便先说道:“目前这种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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