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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我……我出去买个茶壶……”也不管那一地的热水和瓷屑,红了大半张脸的惜楠急急忙忙地想要逃出去。
恰逢此时,有患者至门,断颜来不及回她一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躲到来人身后,一转身就溜了出去。
无奈萧沨晏便宜没讨着,只能站起身来,彻彻底底打起了下手……
“萧沨晏,三钱忍冬花,一钱甘草,一钱大黄,两钱连翘……”
“嗯…忍冬花…甘草…大黄……等等…大黄……断颜,大黄放哪儿了?”
“三层左数第五阁。”
“嗯嗯……”
“还有二钱连翘,还有……”
“慢点,再说一次……”
“……”
萧沨晏手忙脚乱,偶有几日的帮忙倒也比最初熟悉了几分,断颜一边就着诊一边偷闲转头去看,心底里不明地觉得舒畅。
忙忙碌碌了半日,终于又等来一阵清净,彼时已有饭香从里院飘来,馋虫还来不及作动,便有脑袋小心地探进窗里:“…公子,吃饭?”
“惜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断颜呆了呆,问得犹犹豫豫。
萧沨晏“扑哧”一声,抱着手臂彻底笑得个不遮不拦:“能让你瞧见了还算是偷偷摸摸地遁墙根吗?”
惜楠受了委屈,这回却又不敢再一个白眼飞过去,只好撅着嘴继续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家公子。
“……萧沨晏,掩门吃饭吧。”
那厮依旧不停地“扑哧扑哧”乐着,强忍着那股子愈发要倾泄而出的笑意听话地去半掩了门。
今天这顿饭大概丰盛得很……
进院里之前,断颜暗自在心里这么想到。
一顿饭后,死皮赖脸的萧沨晏又黏在断颜的身边,耗到了行诊的时间。
在饭桌上被逗到气急败坏的惜楠跟在身边不断地冲着他吹胡子瞪眼,碎碎念个不停。唯有断颜一人仿佛置身事外,噙着浅浅的笑在房里收拾药箱子。
眼看着就要出门了,萧沨晏终于使出必杀技,目露淫光,将顿时安静下来的惜楠逼出了房间。
也是直到这丫头离开,他才又似换了个人似的开口说话:“待会诊断的时候,如果祁公子离开房间,你就立刻施针,不要太久,我不确保可以拖他多久。”
断颜一愣,收拾着的双手停了下来,抬眼莫名地看着说话的萧沨晏:“怎么突然……”
“你记得就是了,晚上回来,自然会给你解释。”
沉默着合上药箱,断颜在出发前点了点头。
见他凝眉,萧沨晏立时又笑笑,道:“你别太在意,不会出什么岔子的。”说完,又从身上摸出一块包好的锦布。
“这是什么?”
“一颗药丸,只要是不致命的毒药,它都能暂且压住,我猜想的可能性比较多,所以你带着这个,需要便用了吧。”
断颜伸手接过来,也不放进药箱,只是细细地揣进了怀里。
明明这两天正值转季降温之时,断颜却感觉贴着背部的衣物被蒙蒙地浸了一层细汗。
他抬眼,萧沨晏已经早一步出了门,出乎意料地没有赖在他身旁同行。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断颜只是茫茫然觉得有点失落。愣了愣,抱着药箱跟了出去。
“萧沨晏,你……”别太冒险。
“什么?”
那人回头应他,竟又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烂笑,瞬间打碎了断颜的情绪,舌尖绕了半天的话,明明是合乎情理,却觉得说出来会莫名其妙,于是只好噎了回去。
“没事,你头发乱了。”
“哦?那你帮我理理。”话落,萧沨晏已从他手中抱过药箱,面向他把头凑近一点点。
断颜条件反射地伸了伸手,又僵住,莫名觉得自己随口一说的托词,又给这个人一个耍赖的机会。
想罢,又微微笑了,方才一小会时间里那些混乱多变的情绪全都放松了下来,愉快地伸手将他鬓间散发绕到了耳后。
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萧沨晏突然更加凑近一步,在他眼睫上方偷了个吻,惊得断颜赶忙闭了闭眼。
“你这人……”
“走吧,断医师,您是走先,还是小的搀着您?”萧沨晏眨了眨眼望着他。
断颜默默地盯他几秒,一转身走出了院子。
换季时的气候果真是说变就变,今日更是急转直下,在下午的某刻彻底掩了暖阳,起了急风。
断颜有些心神不宁,偶有几时会转头去看被风吹得轻颤的窗栏。
目光瞟过萧沨晏的时候,那个人却像是忘了什么,如往常一样在他不远处盯着他的脸认真地望着,那双含情动意的眸子里,却奇怪地不带有别的意思,让断颜一时间以为,自己是不是做梦梦见他说的那些令人担忧的话。
那么此刻如履薄冰的心境又是如何的境况呢?
行针很慢。
“断医师今日可是有急事?”最后却是祁家公子先开了口。
原本除了急风拍打窗栏之声,周身都是极度安静的,眼下突兀的问话掷出,断颜取针的手轻微抖了抖。
“……不,只是为这急风着急,若是转得更为恶劣,恐怕不利于老夫人的身体恢复。”
确实是借口罢了。不过,方才那一瞬间的心惊之后,竟能圆滑冷静地撒谎蒙骗,难不成是跟那个油嘴滑舌的学坏了?
明明是不合时宜的时刻,断颜却在心底暗自笑了。
手上的动作依旧很缓慢,再这么拖下去的话,大概就会一如往常,收拾东西告辞了吧……断颜这才开始意识到,可能萧沨晏的计划被打破了,大抵今日的紧张不过是多余。
正是这么想着的时候,门外院里的风声中突然混杂进了意料之外的声音。那声音有些许耳熟,断颜想了想,似乎是初次将他带来祁府的那个小少爷。
那孩子似乎在一声声地喊着“哥哥”,十分急切委屈的声音。
断颜心里“咯噔”一下子,悄悄抬了眼睛看了看萧沨晏,然后低下头,沉沉道了句:“好吵。”语罢,方才将银针扎入穴道的手也不收回,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再动作。
祁公子皱了皱眉头,似乎也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安静。”房门被祁公子推开,萧沨晏也稍微挪步跟了过去,看见门外一脸委屈又害怕的小少爷,以及他身边竟敢将他如稚鸡一般擒住的三个下人。
“大少爷,我们在听风苑的假山发现小少爷的。”
祁公子原本不悦的脸色愈发沉了几分,一时间连半分迟疑都没有地便走了出去。萧沨晏略一思忖,安安静静地跟上了他的步伐,顺带着合上了房门。
事发突然,直到院里的吵声已经远离,断颜的手依旧没有进一步动作。
他想着方才萧沨晏一个眼神也没有留给他,心下十分不安,背脊明明在丝丝渗着汗,却有如凉风袭入一般寒凉。
今日在此只说了两句话,两句都是别有目的。
或是不曾有过不坦荡的时刻,现下这后怕是不是出现得太快了……
断颜抬头望向萧沨晏的位置,空无一人。
彼时,他才终于恍如梦醒,双唇颤了颤,赶紧收回手,将目光挪到祁老夫人的脸上。
——往日那双盯着帐顶的眸子正含着一成不变的浅笑看着他。
心里又是一惊,立刻取针选穴,直中祁老夫人的哑穴。
“抱歉,在下只是试试,如果没要试错,夫人您能开口说话吗?”
那老夫人的唇有着轻微的抽搐,极轻极缓地开合了一点后,带着无比僵硬的微笑突出几个干涩的字:“…救……我…儿……”
断颜心下吃惊,祁老夫人虽然吐词艰难,他却是听得清楚。
“夫人的孩儿,是指祁公子?”
“…苒…烟……假山……”
院里传来脚步声,祁老夫人双眼闭了闭,不再说话。
反倒是断颜有些慌了手脚,无措了一刹后,才迅速地抽了祁老夫人哑穴上的细针。
银针入盒的一瞬,房门被推开了。
断颜抬头,先进房门的是祁公子,紧跟其后的萧沨晏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凝着的眉才舒缓了下来。
“病人诊治的时候,进门敲门。”
他回过身去,将剩下的数根银针收回,而后为祁老夫人理了理被子,这才整好药箱站了起来。
“今日天色本就不好,祁公子多加照顾老夫人。以后行诊,更是不要如今日一般喧哗。”
“……今日劳烦先生了。”大抵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是交代,祁公子沉默了半晌,那双眼才将那少许异样掩下,慢慢回复往日的温文尔雅,“那便不多送了。”
断颜微微颔首,偕同萧沨晏离开了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