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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草不黄-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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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姚铮心中却完全找不到一丝淋漓的快意,只感觉堵得难受:楚苌的哭泣,楚偃的神态,楚椒曾经扬手甩他巴掌的情景和临死时得意而残忍的笑容,兄长一口一口把血吐在他的手心和衣襟上、死去时惊异中带着了然和失落而渐渐涣散的目光,君父望着兄弟二人却难以瞑目……
  所有的一切都在姚铮的心中翻江倒海般搅在一起,他踉踉跄跄地登上最后一级台阶,又走过空荡荡的庙庭,楚椒的魂幡被雨水打湿,颓靡地贴在是失蜡浇铸的青铜高杆上,狰狞面目的兽像们盘踞在庙堂的四周——从前兄长和君父都曾经拉着自己的手教自己辨认过这些都露着獠牙竖着耳朵看起来一般无二的青铜猛兽,但那时自己却只惦念着祖庙中剔透的玉璧和玉璋,全然没有心思记住那些繁杂的奇怪的名字。
  
  姚铮站在拦住自己膝盖的门槛前,身上滴落的雨水在脚边淋出了一整圈水痕——他抬起头,宽大的屋檐在风雨中庇佑着祖庙,四角悬挂的鱼形角铁“当啷当啷”响成一片,锈蚀住的声音却沉重得异样,他听不清它们在突如其来的骤雨中要告诉自己什么。
  “君父、阿兄,我给你们送祭礼来了。”
  他抬起脚,带着手中的楚偃的头颅,跨入了灯火笼罩中的庙堂。
  
  谢扬始终站在姚铮的身后,直到对方迷怔怔地入了祖庙,他才长叹了口气,靠在了祖庙冰冷潮湿的外墙下。靠东的一侧朝着风口,屋檐挡不住斜灌的雨水,“噼里啪啦”打在谢扬的脚边——他已经浑身湿透,也不在意多浇一时三刻的雨水,便半靠半坐地签在一根黑漆的大柱下,摊开手去接滴滴答答从青瓦上跌落的雨水,手心和衣袖上的血被绽开的水花砸中,湿乎乎的浅红颜色顺着指缝和衣袪往下流淌。
  
  谢扬默默地盯着那些红色越来越淡,第一次感到了原来世上果然还有比战场上两军对阵更加复杂的局面。
  若是按恒律以取敌军兵卒一命进一爵而言,自己这七年割下的左耳恐怕连二十等爵也显得轻了,故此也难怪朝堂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客卿们要带着一点儿酸意和畏惧说“将士向来轻死生”的话,但适才面对楚偃的头颅时,自己却难以避免地感到了不可泯灭的震悚。在几个时辰前他已经知晓楚偃笑容里的决绝与释然,但却全然没有料到姚铮会用这样的方式来结束一场埋伏了七年的复仇之誓。
  谢扬辨不清其间复杂的对错与是非,甚至在此刻他仍不能完全揣测出楚偃断然赴死的深意,还有七年前含笑问自己要不要留下来做郎中丞的问题。
  楚相,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早已把国君、颜瑕、姚光、楚苌、我,甚至是你自己都计算在一盘名为恒国的棋局里了?而其中的赌注是每一个人的性命,最先掷出去的,是你自己。
  谢扬无力地笑了笑,祖庙窗纱中透出的火光映着夜色,初夏的骤雨未歇。
  
  姚铮走出祖庙的时候侧了侧头,谢扬正埋在灯火与夜幕交织的半明半暗之中望着他:“国君。”
  姚铮凝视了谢扬片刻,突然微笑着开口道:“我明白了为何国君会自称‘寡人’了——你看,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了父母没有了君夫人没有了丞相,当真是‘寡人’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往谢扬那里走了几步,仿佛是如释重负的轻松模样。
  谢扬看他靠坐在自己身边的庙柱下,头发上的雨水还未干,水珠一滴滴从耳畔落在他的肩头,而多站了片刻的地方,则是汪汪地洇开了一滩水渍,不过他脸上的表情比刚才温和了一些,却也更郁郁了——他扭头望着依然下个不停的大雨,目光不知停留在哪个渺远的地方。
  “不是的。”谢扬蓦地开口道。
  “嗯?”姚铮茫然恍惚的思绪被谢扬打断。
  “国君还有恒国不是么?”
  姚铮愣了愣,然后摇头干笑道:“恒国?那种……根本什么也不算……”
  “柘城、亍郡、繁城、峢地不算么?那么它们究竟算什么?所有因此而战死的将士们算什么?”谢扬顿了一顿,“小臣又算什么?”
  “你……”姚铮不知该如何回答谢扬这样的问题,他焦躁地吼道:“那些算什么!那些都不是我姚铮的!恒国恒国,你们每个人都在说恒国!恒国对于我姚铮而言究竟有什么意义?!”
  “可你的确不仅仅是姚铮,你还是国君!我们每个人难道不都是这样?楚偃难道只是楚偃?若只是楚偃他还要死吗?!楚苌难道只是楚苌?若只是楚苌她用得着嫁给你吗?颜瑕只是颜瑕?若只是颜瑕他何必年纪轻轻就跑到远离家乡的千里关去,一去就去了七年?还有先君、先太子、楚椒、颜共华、甚至是莒和、天子,包括刚刚被你叫去的淳于重——姚铮,你自己想想看,这个世上,还有谁只是自己?!”
  “我……”姚铮从未想过谢扬会用这样的语气逼问自己,他张了张嘴,却发觉自己竟然无可辩驳,腰上的长剑硌在庙柱和湿淋淋的长裳间,他这才感觉到疼痛。
  不仅仅是姚铮,更是国君。
  而且注定了是国君,再怎么不乐意、怨恨、苦恼……也不可能再改变了。
  
  “没有人可以在这个世上任性妄为,国君有国君的烦忧,老农有老农的困苦,不可能也不能够交给他人承担——所以国君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小孩子,只有小孩子才想着整日做无忧无虑的‘自己’而已。可是每一个人从上冠及笄之后,就要长大了。我们都是一样的。”
  谢扬叹了一口气,蹲下身体凑近姚铮,恢复了原本的柔和神态,安慰一般微笑着说道:“尽管如此,偶尔当一回姚铮也是可以的。小臣刚才说过了,不是还有那么多人在国君身边么?太子、颜瑕、朝臣……如果国君愿意,小臣也算一个,是不是?”
  
  姚铮沉默地瞅着他,仿佛在看一个他以为自己洞悉却发觉实际上全然陌生的人。他细细地打量着谢扬——祖庙的灯火在燃烧过半个夜晚之后显得有些昏晦不明,也因此将对方被战火和狼烟打磨得棱角分明的脸庞映得柔和起来,包括那个带着鼓励和劝慰意味的笑容,虽然缺少了当年面对莒和时的气势,却显出了少有的温柔弧度——姚铮突然想起,当年他问自己要不要喝野蕈粥的时候,也带着这样的神色……
  在这样的笑容下,那些熟悉的、凌乱的、骨鲠在喉的、或是苦涩或是仇恨的过往也渐渐融化而柔软起来,仿佛春至时的山雪,虽然还未完全破冰,却已经在心头淌出一股酸涩的溪流,一点一点浸润着——他低下头去,攥住了自己衣袖上的黼黻绲边。
  谢扬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摸出那枚玉珏,塞进了姚铮手中:“楚相让我给你的。”
  
  姚铮望着手中那枚白得有些透明的玉珏,栩栩如生的小龙窝在自己的手心,微微地扬起脑袋,似乎在看着自己,也似乎在一瞬窥破了深埋尘封的秘辛。
  这枚玉珏……姚铮蓦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楚相给你的?!”姚铮突然颤抖着把玉珏紧紧攥在手里,抬头用难以置信的震悚语气追问了一句。
  “……是。”谢扬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恐慌,“国君?”
  谢扬等待着姚铮的回答,却蓦地发觉有什么冰凉的液体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为什么……
  姚铮先是伸手搵着断续的泪水,渐渐有了啜泣声,然后便如同这场收不住的夏雨似的,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场已经梗在谢扬喉头七年之久的哭泣——的确,这样的哭泣不应当出现在一位国君身上,他低着头,久久地跌坐在先祖们长眠的地方,竭力而悖礼地大声哭着,如同卸去了一切,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
  谢扬望着他发泄似的哭泣着,先是不由得愕然了片刻,然后以同样如释重负又决心承担一切的神色勾起了嘴角——
  他微笑着伸出手去,缓缓地,将那个缩成一团抱膝恸哭的,孩子似的姚铮圈进了怀中。
  
  姚铮僵硬地挣扎了片刻,对方却只是将手臂圈得更牢了一些,他便放弃了似的埋头响亮地大哭着,手里的玉珏几乎要被自己攥紧指骨里。
  滚烫的泪水如火苗般烙在谢扬的胸口,他感到火烧火燎似的疼痛,但却不敢多动——他轻轻转过头,祖庙门口的玉璧流苏在地上延伸出长长的影子,在雨夜里缓慢地摇动着。
  雨线穿珠,在天地间拉出了一道朦胧的大幕,将这座孤零零的祖庙和他们隔绝在连绵的森然矗立的宫阙之外。
  不知过了多久,姚铮困倦般渐渐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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