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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染契纳闷的搔了搔头发,平子陵过於熟络的态度让他不禁对自己目前在加贺城的定位感到模糊。「有事吗?也才傍晚不是吗?」
「今早不是说过要替你们引见一位客人?现在人家正在堂上等著呢!看看时辰,主公也快到了。两位也请赶紧动身吧!」平子陵边催促著两人的脚步边道。
「平先生?」雪舟欲言又止望著平子陵,从他的犹豫,平子陵似乎也察觉出了什麽顾忌。
「雪舟君,这是你的机会,万不可不把握。我既然敢说要保荐你,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吧!堂上的客人来自京都,不瞒你说正是北条家的公子。主公虽然不倾向幕府,但远来便是客,你言辞之间可务必拿捏些分寸……」
「我能择日再见清原大人吗?我不想与北条家的人碰面……」雪舟微微蹙起眉头,平子陵以为他只是因政治立场不同而心生排斥。却见他不以为意笑道:
「还是去吧!主公也想听听你对北条家的意见,雪舟军师——」
这句话无疑是被扣上了顶沈重的帽子,雪舟勉为其难抿起了唇。「那好吧!请容我下去换件衣服,我稍後便到。」
「那麽赤染君,你要与我同行吗?」
「呃?我同他一起过去好了。您先请吧!」
「那子陵恭候两位大驾。」
「不送——」雪舟作揖朝平子陵一拜,听著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但他的心,却渐渐沈了……
「雪舟——」一踏进屋内,赤染契再也按捺不下沈默。他这一整天可真是憋得够久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麽,但我劝你最好别开口——」
「为什麽不能问?你还有什麽事我不知道?」他蓦地捉过他的肩,好让他正视自己。「那位北条公子肯定是你的什麽人对吧?所以你才会这麽不想见他!」
雪舟冷冷格开他的手,苍冰色的眼更是不著一丝温度。「究竟要我说几次你才会明白?!」失了方才温文的口气,看来他的忍耐似乎也已经到了底线。
「我跟北条家没有任何关系!你别再在我耳边唠叨这些穷极无聊的事,我不再是北条家脚下那块污泥!你到底还想知道什麽?!过去那个任人糟蹋的藤原昭雅已经死了!打从踏出那道门之後我便与北条氏再无牵扯!我这样交代够清楚吗?!」
「你冷静点儿!我不想跟你吵!」
「我早就叫你别跟我吼这个,是你却偏爱跟我作对!」
「是是——是我不识相喜欢讨骂总行了吧?」赤染契没好气的拉他就地坐下,却见他依然板著一张脸孔,他见状心里不禁暗自叫苦起来。雪舟这阵子的心情还真不是寻常的不稳定,虽说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敏感易怒总也不是好事……试著将他这几日的阴阳怪气串连起来,他该不会事前就已经察觉出什麽徵兆了吧?
赤染契堆起笑容率先挂起休战牌,因为再跟他纠缠下去两人火气只会越烧越旺罢了。他索性岔开话题道:「算了算了,我不问了。你高兴讲再说吧!平子陵还在等咱们,你若要更衣,手脚就快些……」
「连你也听不出来那只是个藉口吗?」淡得几乎不著痕迹的笑意轻轻掠过唇边,黑绸般的长发在揉乌帽取下之後瞬间倾泻而下,赤染契自雪舟手中接过揉乌帽,便见他随後走入了屏风之後。
「我当然知道,我以为你希望我装傻……雪舟,若你真决意要留在加贺,那麽与北条家的人碰面自是无可避免。我相信你也明白这一点,但我不懂你的怒气从何而来——单单是对我——」
「连在你面前也不行吗?为何对你,我还得隐藏我真正的情绪?还是你希望我如此?」幽怨的声音如泣如诉,赤染契望见屏风後削瘦的身影微微颤动,心中不禁一荡——
「雪舟——你对我若是保持这种坦诚的想法,我很高兴……但我总觉得你似乎还隐瞒了我什麽?」
雪舟裸足走出屏风,深色的里衣外头是件岑白色的外挂,他张开衣袖在镜前作最後的修饰,赤染契留意到那张宽大的衣袖上有墨竹泼洒的痕迹,他早就知道再如何素净的颜色穿在他身上都是一样耀眼。但曾几何时,那抹冷冽高洁的白梅香已然悄悄混杂了一股几不可闻的血腥味——
他叹了口气,「你的最终目标是锁定武田?清原?还是幕府?」
「谁能为我所用谁就是我效忠的对象——」
「你效忠的定义在哪里?」
「傀儡幕府没有存在的必要,所以我容不下北条家——当然,一方面也是公报私仇——」他笑,但那抹笑容却令人觉得伤感。
「雪舟,对上幕府不是那样简单的事……」他盘膝坐在他身侧,如今的幕府虽无法让全国人民真正安居乐业,但在武田麾下待了将近两年有馀的自己,对於武田永宗的为人却也是始终无法心服。
想当初随军一路征战,从南到北他是一路看过来了。武田军每占领一个据点,非但当地居民备受侵扰,就连财物也必定是被洗劫一空,他曾将诸等情形告知雪舟,但雪舟也只是冷冷的回了他一句:
「没办法,这是激励士气的方法之一,你也知道出羽人穷怕了。」话虽如此,他仍留意到当时那对美丽的蓝眼悄悄掠过了一丝无奈。
他理解他身为统帅的心情,於公於私,他都不能感情用事,因为一时的心软极有可能会导致一步错全盘皆输的局面。他自然也明了仁义之军,并不适合生存在这个动盪的时代里。
雪舟口里虽嚷著要复仇,但曾几何时他却也曾在那双美丽的蓝眼里头见到两簇正享受著战争刺激的熊熊火焰——
依他的性格根本也无法与这种环境相容,但留下来的理由,无非也只是为了那个人罢了……
他是抛不下眼前这般脆弱敏感却还有著另一张深沈复杂脸孔的少年……这一点或许他早就察觉到了,只是一直不敢去细想……
为了不想见他太寂寞,所以他以为他的肩膀偶尔也能派得上用场……就为了这个愚蠢的理由,对於再多来自四面八方对雪舟的非议,他都可以恍若无闻——
「对上幕府是不简单但扳倒它却绝非不可能……在我手上总会诞生一位新的领袖,你相信吗?」
「值得吗?」
「你所谓的『值得』指的是我还是他?」雪舟对著镜子拿起木梳盘起了头发。
赤染契见那只修长纤细的指尖捞起颈下掉落的一绺乌黑发丝,他感到有点心猿意马。试著将视线别开那片魅惑诱人的皙白,却见他已经盘好了发,他赶紧取过揉乌帽让他戴上。「他?你指的是清原吗?」
「或许唷!」雪舟呵呵的笑了,彷佛他真说了啥笑话似的。「但将军这个位子不是每个人都坐得稳的!」
「雪舟,你心里究竟在盘算些什麽?」
「顺势而行。」
「你的『顺势而行』听起来好像得死很多人……」
「流血伤亡自是战争无可避免的代价……你想在这种兵燹四起,战祸丛生的乱世时代讲求仁义之道?那无非是纸上谈兵——动盪的大和需要的是霸权的镇压统一而不是一味软弱的隐忍退让!赤染啊!活生生的例子就在你眼前,你想想官声斐然的清原为何至今依然一事无成?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也希望当政者是有德之君,但仁慈的前提是在统一之後——」
「这、这是没错……」但我们不能置身事外吗?至少不要是你来当这时代推手——
「雪舟——」他想开口劝他跟他隐蔽山林,但可能吗?震动的衣袖在鼻息间掠起一阵淡淡的白梅香,当他再度回过神时,雪舟的身影已出现在门口。
「赤染,我们去见北条琉光——但看到他时请你不要惊讶,你只要记住我是雪舟就行了。」
玄关前端丽无双的少年微微噙起一笑,在那双苍冰色的眼底,他望见了一股豁然的决心——
雪狩《第二十五章?咫尺天涯》
正中央的席位仍空著,但两列席上却已是满满的将士。这之中雪舟识得的人不多,但他知道每一道锁紧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含带了深深的怨恨与敌意。跟在身边的赤染契替他抱屈,但他却视若无睹的凛然朝前走去。他早就习惯这种视线了,还怕扎身吗?
微微扬起的唇角,带起他的孤傲与自信,过於平静无波的神情,在众人眼中看来反倒成了种挑衅之举。
「平、平先生!您这是什麽意思?为什麽把他也领上大堂来啦?」
「平先生!您晓得这家伙手上沾了咱们多少兄弟的鲜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