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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武田永宗的营帐之後,雪舟并没有直接折返自己住处。他一路信步听著风声徐徐拂过耳梢,望著星辰棋步满天,不知不觉,人竟已来到了那夜萤火纷飞的河边——
就在出营未受到拦阻之时,雪舟明白了武田永宗对自己的宽容。他允诺给他四天的时间,所以在这段期间之内他仍是自由的。
摘下了揉乌帽,得到自由的长发随著夜风吹扬瞬间散了开来。岑白的狩衣静静落在草上,雪舟一个人坐在河畔很久。
他坐看河边芦苇荡漾,痴望萤火起落的景象,然後,想起了与赤染契童心未泯相偕戏水的那一夜……
淡红色的唇边淡淡带起一抹笑,总觉得那样的日子虚假的好像作梦一样……
他以为天真已离自己好久好远,怎知那男人竟又将它带给了自己……他知道赤染契是个麻烦的角色,是他让他越来越不像自己,还是该说,是他让他重新找回了自己?
雪舟觉得迷惑,他以为事情打从一开始并不应该那麽复杂。要是没有他就好了……要是没有他的出现,武田永宗又如何能拿他威胁自己呢?
美丽的蓝眸失焦的望著被风勾动涟漪的河面,雪舟微微蹙起了眉头,他觉得自己在杞人忧天,他为何要去在意那样一个男人的生死呢?他难道就不能一个人逃吗?他只不过是个比起陌生人还要熟稔些的男人罢了……他有必要为了他向武田永宗妥协吗?
眉间的折痕随著握紧的拳头越陷越深,雪舟越想越觉得不对。说来说去他肯定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去周详一个完美的脱逃方法,当然前提是在没有任何累赘的情况下……
毕竟复仇对他而言并非刻不容缓,更何况武田永宗提出了那样屈辱人的要求——
以为沈淀了一夜便能够做出明智的决定……但为何踏出的脚步最後还是选择朝著军营的方向走去——
一想起那个男人还孤身留在武田营内,他的唇角便抿得死紧——
不懂心底莫名的焦躁从何而来,他想的是那个约定,那个三击掌,还有始终记挂著的那句话。
「你是我的了——」
他一直想找机会向他问清楚那句话的意思,但却总是被那个男人一笑置之带过。
他觉得生气,总觉得自己像是被愚弄的傻瓜似的。话虽如此,若那个男人是因自己的缘故而身陷险境的话,说什麽他多少都得负点责任……
他毕竟是同自己来到出羽的伙伴,他毕竟是因为自己的因素才留在武田家的……他毕竟……
再细想下去,连雪舟都不禁感到脸红心跳,总不是因为那每每令自己脸红心跳的吻的缘故所以才会……所以他才会这般在意著那个男人的存在吧?
他用力摇了摇头,无非是想让自己更冷静些。
还有四天,他相信他还有足够的时间……
飘动的衣袂轻轻回过沾露的芦荻,清冷的月光淡淡照出了回营的路途。
他不容许自己再这般举棋不定,他以为若这局棋注定要死,就算要输,他也要输得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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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赤染契踩著愉快的脚步扬长而来。怎知才兴致勃勃的掀开帐幕,一张俊脸却瞬间垮丧了下来——
空荡荡的帐内,几上原封不动的饭菜看来像是被搁置了段时间。赤染契纳闷的挑了挑眉毛,「怪哉!人跑哪儿去了?」
把头探出了帐外,脑袋还来不及思考,注意力便教那只蓦地搭上肩头的手给拉了过去——
「哪来无礼的士兵?胆敢擅闯右军师的营帐!」
赤染契诧愕的转过头去,就在接触到来人怀疑目光的同时,他二话不说便率先拨开了肩上那只多馀物体。不以为然的瞅著对方,毕竟「擅闯」这两个字一向不被纪录在他的字典里头,更何况一切与雪舟有关的事对他而言都是理所当然的名正言顺。
「究竟是谁无礼啦?有人打招呼像阁下您这样直接把手搁在人家肩上的吗?」赤染契不答反问道。
对方瞪大了眼,直呼不可思议。「小子报上名来,你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
「有何不敢?我指是实话实说罢了,我才奇怪你这人心眼怎麽这麽小?」赤染契作势无奈,讪讪扬了扬手。「再者我只是出言『稍稍』纠正阁下失当的行为,阁下未免也反应过度了吧?」
「无礼的小子,你给我闭嘴。我都没说要治你罪,你反倒理直气壮啊!」来人见赤染契口沫横飞讲得不亦乐乎,净觉哭笑不得。
赤染契一听话锋对自己有利,便嘻皮笑打起了马虎眼。「嘻!岂敢岂敢!是您老大人有大量不跟我计较!抱歉啦!我要找的人跟你要找的人好像不在,若没事相找,我就先告辞了。」
来人见赤染契转身要走,连忙唤住他道:「喂,你这小子等一下!我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
「啊?」
「说你机灵却又少根筋,你真是有眼不视泰山,你可晓得我是谁?」
「我只认识住在里头的那座冰山。」赤染契一脸无辜的指了指雪舟的营帐。
「你指的是雪舟君吗?嗯……你同他是什麽关系?」对方捻著山羊须意味深长的看著他道。
赤染楞了一会儿。虽然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倒也还算忠厚老实,不过说太多又有可能会招致雪舟的怨恨……但话说重头,这人关切的态度总让他感到奇怪。
正值赤染进退两难之际,对方却像是看出了他的忧虑,只听他开口补充道:「我是上村,与雪舟君同为主公的谋臣之一。我以为你若是他的朋友的话,就请你去劝劝他吧!」
「您这话是什麽意思?」赤染闻言觉得诧异。不知为何,村上的话听起来充满了弦外之音。「您知道雪舟上哪儿去是吧?」
赤染快步走向他,却见上村一脸忧忡的捻起了下颚那副为数甚为稀薄的山羊须。
* * *
皎白的明月不知何时被乌云悄悄蔽去了光辉,当雪舟再度回到军营之时,营中除了几名负责守更的卫兵以外,活动的人已是寥寥无几。
返回自己营帐的途中,他蓦地想起甫进营时与其中一名站岗士兵交谈的情景。
只不过是顺道到赤染下榻的地方去找他罢了。怎知与赤染同帐的兵士见到他反倒瞪大了眼睛,一脸又惊又恐的为赤染的不在向自己前後致歉了好几次。
雪舟当时觉得莫名其妙,虽深谙自己平日带军的严厉与积极长久下来已被众人误解为冷酷与嗜战,所以那名士兵在见到自己时会有那样的反应自是可想而知……他的确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而替武田永宗战斗,他的确也是剥夺了众人和平喜乐的夜叉……
然而即使这一切的批评都是顺理成章,他仍然多少有点感伤。
一抹莞尔浅浅挂在嘴角,尔今终於是他为这个祸果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就在脚步渐渐接近自己的营帐之时,不意却望见了那抹徘徊不定的人影——
不知为何,在认出那人背影之时,他竟驻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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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起了眉,本想视若无睹的从他眼前走过,可那人却笑著拉住了他的手——
「做什麽?」抿起唇,苍冰色的眼眸一迳飘向黑漆的帐内就是不看他。
「我这麽大个人你没瞧见啊?」赤染契话里带著戏谑,手却紧紧握住他的手腕。
「不想瞧见行吗?」
多了意气的回话让赤染契不禁皱起了眉。「大半夜的火气这麽大?又是谁招惹你啦?」
「你!你干嘛鬼鬼祟祟的在我帐前待著?」
「唉,你说这话就冤枉人啦!我本想来找你吃晚饭,怎知却扑了个空……」赤染契委屈的拍了拍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
「你自己都说这麽大个人啦!吃饭还需要人家陪吗?再说,我有不准你吃吗?」雪舟抬起头理直气壮的反驳他,反而听见赤染契轻描淡写的答道:
「是没有啦!对了!你上哪儿去啦?你可知现在都什麽时辰啦?」
雪舟楞了楞,却心虚的避开了眼。想挣开他的手,但却被他握得死紧。无奈之下他只好试著冷淡好不让他起疑——
「我去哪儿还需要跟你报备吗?你管得也未免太多了吧?」
「雪舟,你又闹啥别扭?」赤染闻言脸色略略一沈。
「我才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