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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一指神差鬼使一般,上前一步截住话头:“尚药局规矩,正式通知有孕事,须得两位以上医生同时确诊。”
那女官看了牟一指一眼,点头招手:“那你也来看看。”
淑妃刚刚入宫一个月多一点。
牟一指心里算计得很多。
是在外头就有了吧?
所以圣人才这样着急地弄进宫来,完全没有皇家规定的各种仪制规矩……
牟一指低着头慢慢地诊脉。
裘淑妃则好奇地看着牟一指的手指:“咦?你只用一根手指的?”
牟一指被打断了思路,但还是确定,淑妃这一胎,必是在外头有的!
不动声色,牟一指笑眯眯的:“是。”然后站起来站到一边:“娘娘大喜,这一胎刚上身不久,不过,托娘娘一向身子健旺的福,所以反应不甚大。”瞥一眼旁边席上的烤肉,又道:“不过烤肉这种东西,以后还是少吃。”
冯皇后、过贵妃以及一众嫔妃在一旁已经听呆了。
牟一指再不吭声,退到了御医一群人里,低头,垂眸,欠身。
后来裘淑妃生了个儿子,封为宝王,是昭宗的长子。
但是昭宗并没有因此赏赐尚药局,反而某一日寻了个茬儿,将第一个给裘淑妃诊脉的医生远远地发配了边疆。
牟一指心中忐忑,这是,昭宗不乐意让人知道他和淑妃是先有了孩子才成的亲?
他没忐忑几天,昭宗宣了他觐见:“你第一次给淑妃诊脉,有什么发现?”
牟一指战战兢兢,但他是最识时务的,牢牢记住:眼前的是皇帝,不能说瞎话。所以将心里的猜测一股脑倒了出来:“淑妃当时已有两个多月近三个月的身孕。微臣胆大包天,猜着大约是圣人跟娘娘早就有情,为了娘娘腹中的孩子,微臣就没有多说。后来娘娘说‘早产’,其实已经足月。所以宝王殿下甚是康健。”
昭宗听完,挥手令他退下。
然后,没有赏赐,没有贬黜,牟一指在尚药局默默无闻,一做就是十八年。
……
二
十八年后,煦王出生了。
牟一指凭着自己精湛的医术,在尚药局也渐渐有了名气。
昭宗已经放下了当年的事情,牟一指渐渐升到了侍御医的位置上。
两岁多的煦王忽然哭闹不休,余姑姑察觉不对,终于检查出来,竟然有人将铁蒺藜缝到了煦王的小袄里。
牟一指慌忙跑了去。
煦王哭得已经没了力气,奄奄一息地趴在母亲的怀里抽泣。
牟一指看着小娃娃嫩嫩的肩背上一片星星点点的血迹模糊,顿时想起家中的孙女燕娘被继母虐待的样子,心里跟针扎一样疼,十分忍不住,咬着牙低声恨骂:“怎么能做到这样狠毒,难道自己就不生孩子了么?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儿,哪儿受得了这样的折磨。”
余姑姑在一边直挺挺地跪着,裘皇后哭得整个人都软了。
牟一指收敛心神,把孩子从裘皇后手里接过来,仔仔细细地清理、上药,然后把按摩穴位后睡着了的煦王交给乳娘,又叮嘱了饮食忌讳,便要照常退下。
余姑姑忽然问了一句:“你是姓牟不是?”
胡子已经花白的牟一指看着这位在裘皇后身边一站就是二十来年的女官,心生感慨,连忙欠身:“是。”
裘皇后控制一下情绪,拭泪道:“倒是早就听说牟御医医者仁心,授徒天下,今日倒是见识了。以后我这小五,就交给牟御医了。”
牟一指心头一颤,他不相信裘皇后真的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但当年的事,一字不提,眼观鼻、鼻观心:“必不负皇后娘娘所望。”
牟一指的识趣令裘皇后和余姑姑大为满意,从那日开始,牟一指忽然成了清宁宫的常客,盛宠加身,再无黜落。
……
三
牟一指想起来就令他顿时满腔怒火的孙女,就是他家的长孙女,二房先头的儿媳留下来的唯一血脉,牟氏燕娘。
牟燕娘刚出生的时候,一家子都觉得应该是个男孩儿。
因为大房就先生了个儿子。
二房的第一胎,怎么也该是个男娃娃才好——才好跟大房打擂台。
三房四房都躲在一旁捂着嘴边偷笑边看热闹。
不过,其实二房没有打擂台的心思。
二房牟燕娘的父亲,牟家的二郎,是个懦弱懒惰的人,压根就没有争夺家产的半分念头。
可牟一指怕二儿子太弱,以后会被大房欺负得抬不起头来,就做主硬给娶了个大家族的嫡次女。
二郎有了丈人一家撑腰,果然硬气了一些。
但二夫人第一胎竟然生了个女儿,这就让二房的气一下子泄了一半。
牟二郎听说是个闺女,整个人都不好了,喃喃骂了半夜,也不去看媳妇,也不去看女儿,甩手去了外头喝酒。
酩酊大醉回来,闯到二夫人的屋里一通乱骂,差点把刚刚出生的燕娘丢到马桶里溺死。
二夫人刚刚耗尽心力生产完,哪能受得了这个委屈,昼夜啼哭,怏怏病了下去,不到一年就撒手归西。
牟二郎倒是无所谓。
反正自己没有野心,丈人家也用不着多维系,媳妇死了自然再娶新的,女儿本来就不招他的喜欢,活着就当多了一双筷子,死了不过多一具棺材。
牟一指气得大病一场,但老二房里实在不成个样子,燕娘又得有人抚养,没法子,胡乱又给牟二郎娶了一房续弦。
就是这一房续弦,竟成了牟一指一辈子的心病。
新二夫人很会装假,所以在家里的时候虽然没甚么大好的名声,可毕竟也是小家碧玉的风范,温和、善良、勤快。
但不过两年,等她自己的孩子一出世,见是个儿子,顿时便将本性露了出来。
燕娘虽然谈不上吃不饱穿不暖,但从她那里决然得不到温暖和笑脸却是一定的。
小小的燕娘便自幼养成了心硬如铁的性子。
直到燕娘六岁生辰时,也就是牟一指去给煦王看病的前两三个月。
牟一指那天还乐乐呵呵地特意给长孙女带回了一个小小的玉葫芦,配了一条细细的金链子,当做生辰的礼物。结果,亲手把链子戴到燕娘的脖子上时,燕娘一低头,眼尖的牟一指立刻便看到了燕娘单薄的后背脖项下头,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牟一指心头顿时一颤,当场谁都没管,喝命自家的老太婆立即把孙女带到后头去,仔仔细细地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果,进去不到十息,老太太在里头一声哀嚎哭晕了过去。
牟一指心知出了大事,铁青着脸不吭声,结果老太太的心腹婆子出来哭着报信:“小大娘子满身是伤,一看就是藤条打的,还有一些是针扎的、手掐的……”
牟一指暴跳如雷。
牟二郎腿软,噗通一声跪下,吓得颤声推脱:“不是我,是她,都是她干的……”
二夫人被牟二郎一句话卖了,也没了法子,只好硬着头皮狡辩道:“小大娘十分不晓事,心心念念是我夺了她娘的位置,还总是变着法子欺负她弟弟,儿媳也是气得实在是……”偷眼看见牟一指越来越阴寒的脸,赶紧改口,边哭边喊:“儿媳知道错了,父亲不要生气,还请看在燕娘她弟弟的份儿上……”
一个孩子已经没了亲娘,所以被虐待至此,总不成让另一个孩子也没了亲娘罢……
牟一指一声长叹,喝命:“滚!以后不许你再碰燕娘一个手指头!回去禁足半年!”又令大房掌家的夫人:“革她一年的分例!”
大房称意得很,自然是一字不劝。
而二夫人就更加痛恨燕娘。
……
四
自此,燕娘被牟一指和牟老夫人养在了身边。
牟家的孩子都是从小就背诵医术药典。牟燕娘是家中最大女孩儿,下头的妹妹大不过两岁。所以竟然没有人张罗着给她教女红、教琴棋书画,而是象征性地照着上头大堂兄的样子,丢给了一部药典,由着她先去识字看图。
牟燕娘从四岁开始看那本药典,整日无事,一看就是两年,如今竟是整部药典都滚瓜烂熟。
牟一指意外发现这个,不由得心下恻然,同时啧啧称奇,赶忙向牟燕娘开放了自己的书房,所有的书、经、典,都由着燕娘的性子看。
牟燕娘既懂事,又省事,竟然不用人特意去教,只是把牟一指书房里的书,和自家药房里的药,一一对应着看。到她十岁的时候,已经把牟一指书房里所有的医书通读了一整遍,不要说药房里的药,就连牟一指私库里的药,都已经完全难不住她了。
牟一指老怀大慰,几个混蛋儿子和他们教出来的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