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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团长我的团-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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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炽热的日光射在我的身上。我还是那个姿势,什么都不曾改变过。我大气也不敢喘。
  恐惧立刻就回来了,我一直在借用别人的勇气和活力。我无数次把脑袋扎进黑暗,想摆脱窒息和绝望,可每一次都以尖叫收场——像阿译一样的尖叫。
  日本人的阵地里传来异国的音乐,我屏息倾听那个缥缈的声音。
  感谢那个打开留声机的日军,别的债以后再算。现在他让我知道我不是世界上最后一个人。我能喘气了,只是得压住跑过去和他招呼的冲动。
  我摸索到我们的工具,开始了望阵地,这并非为了尽职,而是找点事来排遣恐怖。我的每一个动作都有恐高症患者身在高处那种可笑的小心翼翼,尽管实际上我在南天门的最低点。
  后来我这样排遣整天。
  黑色在渐渐降临,这样在敌军阵前,一个人的夜晚是我最难以忍受的,我不知道如何挨过,也不敢去想。我终于放弃了在望远镜徒劳地搜索最后一点亮光和人迹。我放下它,靠在石头上,拿起了枪,我把枪顶上了膛,我看着我们的阵地。它和这边一样全无人气,于是我试着给自己找一个下枪的部位,是吞枪还是崩太阳穴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这是个笑话,我会是第一个在日军阵前因无法忍受寂寞而自杀的军人,最勇敢和最怯懦混为一谈,人生一世是被搅散了的鸡蛋。从不像怒江被分出东岸西岸。
  然后我听见声音。那个脚步声从日军阵地那边而来,跃上了我借以屏身的礁石。我抬头时一个黑影正从我头上跃下,我没及举起枪那家伙已经跌在我身边,一整条腿砸上了我的肚子,我顿时痛得像蜷曲的虾米,然后那家伙死死地掩住了我的嘴。
  我呆呆地瞪着死啦死啦,我很想哭泣,但那家伙不管这个,只是把我和他的身子死死压低。我们听着堑壕里日军的脚步稍乱了一阵,嚷着一些“好像有人过去”、“神崎一定听错啦”诸如此类的话,但我们听来只是听不懂的嚷嚷。
  然后终于安静下来。
  死啦死啦用耳语的声音叹息:“好险。差点就万劫不复。”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瞪着他,那是一张极其脏污的脸,这张脸和他的整个人一定都在最腐臭的污泥里泡过,那些难以分辩的物质发出一种会让人百感交集的臭味。
  死啦死啦:“别哭。我知道你想我得很。”
  我倒是没哭,而是开始干呕,那真是他妈的难受,从过江后我们就吃过什么能称之为食物的东西,而且还得不出声地压下呕吐的反应。
  那家伙终于有点儿赧然,“没办法。他们那里就这味儿——我还不小心摸到排污道去了,我也吐了。”但是那丫的两眼里放射着精光,“不过山顶上那棵树,我摸到了它的根。
  我终于可以发声,压着,愤怒的,如果手上有刀我就会叉死了他,“……你知道你去了多久吗?去了多久?!”
  死啦死啦:“不知道。不过我现在知道他的表面阵地全是拿来骗人的。”
  我:“可以走了吗?什么都别说,可以走了吗?”
  死啦死啦:“月亮好得很哪,我脑子也清醒得很。我得趁着这里头东西还新鲜赶紧把它画出来。”
  我:“你他妈的……”
  但是现在日军的阵地上开始响枪,毫无疑问是对着我们打的,至少是对着我们的大致方向,一挺轻机枪和几支步枪,子弹弹跳在我们所藏身的石头上,或者飞过我们的头顶钻进水里。
  我们再度压低了身子,抓起了我们的武器,直到确定那只是盲射。
  死啦死啦低声抱怨:“脑壳烧坏了吧?这里有人吗?你没看见就是没人。”
  我:“臭气啊。你太臭了。”
  他“哦”了一声,我们只好在那个实在很寒碜的栖身处后缩紧了身子。枪声在响了一小阵后也就停了,我们慢慢抬起身子,然后某支遭老瘟的步枪又砰了一响。他们的阵地那边一个军官腔十足的人在喝斥,诸如“谁在浪费子弹”、“神崎又在发神经”一类的话,我们听见一声响亮的耳光,然后他们终于安静下来。
  死啦死啦又等了一会,才抬起身子:“开工吧。地图呢?”
  我:“你手边。”
  于是他找到了地图,今晚的月亮着实很亮,他可以就着月光和波光辩认出个大致。
  死啦死啦:“你知道他们怎么挖通的南天门?我真的服啦。”
  我:“嗯。”
  死啦死啦:“像蝙蝠一样……嗯?”
  于是他终于想起来看看我,我趴在那,从响了最后一枪后,我趴下再没动过。
  我:“……我中弹啦。”
  他于是放了地图。把我翻过来看了看,那该死的最后一枪从我左胸上方斜穿而入,钻了一个斜向的洞之后再打进了怒江里。
  死啦死啦:“——拿手指头堵着。”然后他又拿起了地图。
  我经历过很多的愤愤不平,但这回我真的觉得自己快气噎死了:“打穿啦!——是两个洞啊,两个洞啊,你知道吗?”
  于是他又放下地图。把我像烙饼一样翻成了侧躺,他把我右手的大拇指从胸前的伤口插入,然后把我左手翻到背后,用大拇指插入背后穿出的那个洞。
  死啦死啦:“好啦。亏得你骨头软。”
  我真的……真的是没有经历过比这更荒唐的事情,“……你他妈的?!”
  但死啦死啦已经拿起了地图:“你等着。我画完这张图。”
  我不再说话,我等着他画完那张活见鬼地图。
  我侧躺在地上,吃力地拧着脖子——我瞪着的那个家伙,我唯一的救星,目光在日军的阵地上,在我们的地图上。他从未看过我一眼,笔在唰唰地响。
  我听着水声,我甚至听着月光。我看着水声,看着我的血从石头缝里流进怒江,它那么短暂。丝丝缕缕的立刻便成为无形。
  水在流淌,体温在流失,我看着我自己把江水染红,然后红色立刻被怒江归于虚无。什么都没有,打个晃就没有,所有的没有根基的努力和从虚无中抓出的热情。归于虚无。我确定我会死在这里。成为东岸弟兄眼里永远的一道景观。
  我:“我能说话吗?”
  他摇头,我不能。
  我:“我会喊的。我真会喊的。我什么都不管了。我会死的。”
  死啦死啦:“你能说话。”
  可他没停止在地图上的笔走龙蛇,他的目光仍在日军阵地和地图上跳跃。
  我:“你们会在对面指着我说笑吗?”
  死啦死啦:“不是指着你。是指着你的尸体。”
  我:“我会喊的。我真的很想喊。你死了好啦。你早就该死。没人想这样死的,没人该这样死。”
  死啦死啦:“你不会喊的。真要喊,你在缅甸已经喊过啦。你只要喊,这是骗子,他是假的。”
  我:“我只剩这么一点点热情,你不能老拿它当痛脚来捉弄我!”
  死啦死啦:“我从来没捉弄过任何人。”
  我:“……你们在对面指着我,你们会怎么说我?”
  于是他终于看了看我,只一秒,然后又回到他所忙的事情,原来人在绝望中还可以跌入更加绝望,那就是我现在的体会。
  死啦死啦:“我们不会指着你说,你的鬼魂在天上,在云雾里。我们要骂你,就指着云里雾里,因为你这人就是云里雾里。你也不用想在怒江边永垂不朽万古长青,我们很快就会打过来,埋了你的臭皮囊,不为别的,省得惹厌。”
  我:“你们讨厌我。我的嘴很损。”
  死啦死啦:“你嘴不损。你的人比你嘴更损。”
  我:“我要死啦。我要死啦你们拿我取笑,这让你们觉得快乐?”
  死啦死啦:“你从来没给我们带来快乐。你还不如阿译能让人快乐。弟兄们不惹你是因为知道你很阴很损,好报复,还有,他们也都受了气,你有全团最毒的嘴,他们留张毒嘴好帮他出气一可就连这你也做不到。”
  他终于不画图了,那是为了腾出手来做别的事,他拿出面小镜子,开始向我们的阵地上反射月光。
  我:“……你又在搞什么?”
  死啦死啦:“发信号。让克虏伯来几炮。”
  我:“他知道我们来这儿?”
  死啦死啦:“他这两天一定是抱着炮弹睡的。”
  我忽然间怒火中烧,只是那种失血过多的愤怒实在无力,“我快死啦,你还要招枪惹炮?”
  死啦死啦:“军人死在枪炮声中,死得其所。”
  我:“我不是军人!”
  死啦死啦:“你是什么呢?你不能总在读书人面前装成兵痞,在兵痞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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