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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丧妻 。。。
三更天。
月黑云低。
杨桃在夜里惊醒。
坐直了身体后,才发现自己的手里还攥着硬毫毛笔。
灯油燃尽,连袅袅余烟都尽数沉入了浓黑的夜色里。
门外的脚步声且急且乱。
有人推门而入,冷风一缕,渺无声息的潜入屋内。
莫名的脸颊一凉,下意识的用手去摸,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水渍还是墨迹。
待那人转身,撇见坐在椅子上直勾勾望着自己的杨桃,身子一颤,弹簧似的跳了起来。
杨桃还没来得及看清人影,就见其举止怪诞,也吓的不清,顷刻间已经变了脸色,不敢动弹。
“贼孙!”老仆厉声喝道。
“是我。”杨桃听见老仆的声音,松了口气儿
“少爷,怎么大半夜的坐着也不点灯,方才吓死老奴了。”老仆只手捋着心口顺气儿。
“我可也被你吓的不行呢,”杨桃放下毛笔,用手背擦了下脑门上的冷汗,“我看书看的乏了,就那么睡着了,你进来的时候,我刚醒。”
老仆点亮了桌上的青花水草纹书灯,瞧见杨桃脸色一块一块的黑墨,连忙捻了袖口就上去蹭。
“少爷,老奴是老的眼花了么,你这脸上怎么长了黑癣子。”
话说这老仆本是与杨桃父亲一起长大的侍童。
父亲前两年刚走,这老仆也老的不中用了,脑子还有点愚笨。杨桃念其在杨府呆了一辈子,还是把他留在府内,只做些轻便的活计。平日里疯言疯语的,杨桃也只不究了事。
“行了行了,” 杨桃连忙伸手去挡,“即便是黑癣,那也不是你能擦掉的,况且也不是什么黑癣,是墨汁。”
杨桃好容易推开那执念的老仆,却又见他唾了一口吐沫在袖子上,重新冲了上来。
“少爷,乖乖让老奴给你擦了它,这玩意儿长在脸上,忒难看。”
“躲我远点!”杨桃闻见眼前湿袖口的酸臭味,头皮一阵发麻,“你去打盆水来给我洗洗不就好了。”
那老仆一听觉得在理,急忙转身出门打水去了。
杨桃摸了摸脸,捻开指尖的墨水,轻叹了口气。
本来是在写弹劾吏部尚书仲廷玉的文稿,没想到自己直接睡了过去,满腔义愤填膺尽化一刻清梦。
醒来之时,已是头脑空空,无从下笔。
反正也睡不了多久,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熬个通宵写完了事。
杨桃浓冽的长眉紧蹙著,内心重新酝酿着愤怒。
想来那仲廷玉奸邪小人,贪污受贿,结党营私,陷害忠良,居心叵测…
“少爷,水来了。”老仆不适时宜的扰了杨桃的思绪,端了水盆进来。
“放那吧。”杨桃头也不抬,眉拧的更深。
那老仆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径自在温水里投开了脸帕。
“少爷,乖乖让老奴给你擦了它,您这脸,忒难看。”
“给我吧。”杨桃只想赶紧打发了这缠人的老仆了事,便伸手拿过老仆手里的锦帕,擦净了脸后,又丢进水盆儿里。
老仆满意的端着水盆推出了书房。
杨桃轻舒了口气,执笔蘸了墨,思绪万千。
想来那仲廷玉奸邪小人,贪污受贿,结党营私…
“少爷,热茶来了,喝了暖暖身子,这天忒冷。”老仆再次推门而入,极小心的捧着一只茶盏。
“放那吧。”杨桃咬紧了一口细白的牙,面色微愠。
“少爷,你乖乖。。”
“你想活脱脱气死我不成!”杨桃忍无可忍,啪的一声将毛笔拍在桌面上。
一见杨桃动怒,老仆反射性的跪在了地上,头顶的发髻贴着地面,哀声道:“老奴该死。”
杨桃看见那花白的头发,心登时软了下来,气也消了大半,只得搁了笔,起身将老仆从地上拽起来。
“行了行了,你去睡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那老仆被拉起来之后,也不走,柱子一样杵在原地。
“怎么了?”杨桃转头问。
“老奴找少爷有事。”老仆愣愣的看着杨桃的脸,百般思索。
“什么事?”杨桃自觉的脑子睡糊涂了,竟没想到这老仆三更半夜过来,又不是为了端茶递水,定是有事才来的。
“少爷容老奴想想。”
“那你想吧。”杨桃哭笑不得的坐回椅子上,端了瓷茶碗,嗅得茶雾馨香,顿觉神思舒缓。
没得半柱香的时间,那老仆突然跪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少爷,少夫人不行了,差我来寻你呐!”
杨桃一口茶水喷在了宣纸上,火冒三丈。
杨桃指着老仆的鼻子哆嗦道:“糊涂!这你都能给忘了,怕是这时候人已经去了!”
说罢,杨桃连忙起身疾步朝屋外走去,不巧的是,那老仆也从地上蹦起来,连滚带爬的往外冲,两人刚好在门口挤作一团,颇为难看。
待两人互相推搡着跑进了卧房后,零星的几个丫头婆子听了动静从床榻边散开,个个儿哭红了眼。
这少夫人跟杨桃是指腹为婚的姻缘。
她父亲当年跟杨桃父亲同朝为官,只可惜后来被人弹劾,发去蛮夷之地充军,不堪劳累,直接死在异地,也可怜这姑娘无依无靠,幸得杨府守诺,在杨桃中了状元后,将这姑娘风风光光的娶了进门。
自打杨桃成亲以来,这姑娘就三天一大病,两天一小病,身子孱弱的不行,整日里的药汁供着,看了多少大夫也不成,眼见着挺清秀的一个人儿熬成了干,孩子还没生呢,人就不行了。
坐在床榻边上,伸手摸了下褥子上已经凉下去的手,杨桃的眼睛干涩。
杨桃整天混迹于官场,跟这少夫人,自然是聚少离多。
说句薄情的话,杨桃对着少妇人有的只是夫妻之礼,却无夫妻之情。
杨桃的精力,
尽数用在了整治那个奸佞上。
四更天。
长夜梦尽。
手里的宣德白釉茶盏已经冷了,但仲廷玉似乎还没有出来的意思。
王正终是受不住,以袖掩口打了个呵欠。
想自己脚一沾地就差人过去通报,得知尚书大人还未起床,只得横了心在大厅里熬着。
没想到这一熬,天都要亮了。
自家的轿子还在门口候着,想必小厮们早就歪在轿子外睡的七横八竖了。
王正摇了摇头,睨了眼旁边困倦的丫头,将手里的茶盏搁到桌子上。
那丫头打着呵欠,将青花茶壶里的热水蓄进了茶杯后,继续杵在原地低头瞌睡。
不过这瞌睡还没得半盏茶的时间,有婆子端了雕花铜炉进来,那丫头立刻冷水浇了一样的精神。
王正连忙起身,却不是要凑上前上去暖手,而是等着参见那位顶顶有名的吏部尚书。
说来这位尚书大人的来历有些蹊跷,他并不是庶吉士出身,当年考试也只是三甲进士。
一般情况,三甲名次末尾的官员,顶多到地方混个七品县官当当,可这位仲大人,非但留在了京城,还当到了正二品的吏部尚书,掌管满朝文武官阶调动,升迁速度快的让人瞠目结舌。
曾有那好奇的臣子暗地里打听,原来这位大人当初也是在小衙门当差,是个跑腿的活计。
不过巧就巧在了这跑腿的对象比较特别,就是当今皇上。
于是,这仲廷玉硬是凭着一颗极好用的脑子青云直上,直到坐稳了那吏部头把交椅。
其实王正心里觉得,那张脸应该也起了相当一部分的作用。
这也正是尚书大人出名的地方。
满朝文武站在一块儿,顶数尚书大人打眼。
一笑一颦,颠倒众生,不费吹灰。
生的那副花容月貌,且别说怀春女子,就连朝中最迂腐的老头子都忍不住多瞧上两眼。
模样好到这种地步的人,就算他指着鼻子唾你,你都发不起火。
所以升官升得快,同僚也只能含泪理解,
顺便表示也想重新回娘胎里造一张好面皮。
可尚书大人的品行可不如他的脸那般美好。
抬头望天,低头使坏,用在这位大人身上,一点不为过。
王正此番前来,也正是为了扳倒这位尚书的对头献策。
正想着大厅已经暖的差不多,人该出现的时候,仲廷玉就裹着及地黛色雪绒斗篷转到了王正眼前。
烛火掩映,清艳冷漠的眸光里,有挥之不去的倦色。
王正呆了一下,急忙躬身作揖“卑职扰了大人清梦,冒犯之处,还望大人见谅。”
仲廷玉自顾自的凑到了铜炉跟前暖手,似乎懒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