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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只冷著脸色也不答言,好半晌,嗤笑一声:「横竖死不了。」
闻言崇嘉怒火腾的燃起,猛一拳,打得杜衡撞翻了身後的红木八脚圆桌,上头摆的茶壶茶杯劈里啪啦碎了一地。金丝鸟笼翻倒下来,玉璃在里面吱吱喳喳惊叫连连。「有胆再说一遍,你这混帐!」
抹去嘴角渗出的血渍,杜衡想用右臂撑地站起来,刚抬胳膊,就感到一阵钻心剧痛,必是跌伤了骨头。崇嘉原就喜欢舞刀弄剑更甚读书,力气比常人大了不少,生受他一拳的滋味可想而知。
「爷!」小荻慌忙冲进来护著杜衡,对崇嘉连连叩首赔不是:「三殿下息怒,三殿下息怒,主子什麽地方得罪了,小的给您……」
「住口!哪儿轮得到你说话。」崇嘉俯视杜衡,面上全是狠厉:「六弟要有任何闪失,我杀了你!」随即拂袖而去。
摸了摸怦怦跳个不停的心脏,小荻咽口唾沫好容易才缓过神来。自从六皇子昏过去,主子的脸色就没对过。总担心他会出什麽事,小荻就躲在窗外听动静,谁知还真就出大事了。
「爷,爷,您没事吧?」小荻扶杜衡在椅子上坐下,心疼的帮他拍去身上沾的土。
送走了阎王似的三殿下,小安也赶忙回来收拾满地烂摊子。玉璃这可怜的小东西受了惊,叫个不停,扑腾得鸟毛乱飞。小安暗自思量,还是暂时将它养在自己屋里的好,便捧了鸟笼出去安顿。
杜衡忍著疼对小荻笑笑,没想到自己也有这麽不冷静的时候。今天明明是那三皇子惹得崇临生气病发,他亲见了的。便是他,也从未见崇临这般动怒大吼过。即使是他知道自己叛了他,最恨他的日子都不曾。思及此,杜衡心中又酸又苦不知是什麽滋味。
崇临素来体弱,但像这次来势汹汹数病其发却是第一次,委实凶险。虽给他服了丸药抢救过来,可若下次再犯只会发作得更厉害,保不准会危及性命。
看著那玉一般的人儿静卧床榻面白如纸的样子,仿佛八年前清虚观秋夜的噩梦重演,杜衡惊惶得连呼吸都扯著心的疼。「拿纸笔来,我开方子。」
都被打成这样了还开什麽方子啊!虽然小荻很想赌气这麽喊,还是乖乖去取了纸笔来。杜衡伏在桌案上,几番想提笔,右臂却疼得不听使唤。
「杜太医的手可是伤了?」旁边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
「苏榜眼?」杜衡抬头,诧异的看到苏清凌站在身侧。
见他满脸惊讶,苏清凌也生出几分赧然。先前送王洛甫至宫门口,听来换岗的侍卫闲谈,说六皇子在大殿外昏过去了。他对这位『白玉天家郎』好感不浅,实是放心不下。如今他尚无官阶在身,没令牌也没人带领的情况下,若出了宫就不能再进来。
明知自己没什麽身份立场,苏清凌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折回来探望。不料刚到东篱宫外就看见怒气冲冲走出来的崇嘉,进得屋来,又是桌倒杯碎狼籍满地,杜太医一张俊脸嘴角青肿还隐有血渍,手哆嗦得连笔都握不稳。他心中便明白了七八分。
「若不介意,可否让在下代为执笔?」
「……那就有劳了。」杜衡略一迟疑,让出位子,苏清凌端坐好提起笔来。
中药的方子免不得有些疑难字是常人不确知的,但苏清凌每听一味药名便毫不犹豫的落笔,却也一字不错。其书法细瘦中自有清灵骨骼,极是好看。
杜衡不由奇道:「苏榜眼通晓医理?」
「只是略知皮毛而已。」苏清凌将写好的方子递给在一旁候著的小荻,小荻接过药方一路小跑著到药监司抓药煎药去了。
涮了笔挂好,苏清凌有些落寞的笑起:「小时候,我娘身子不好,每日里汤药不断,各式药方子我也算看熟了。」
同六皇子一样,苏清凌亦是幼年丧母。久病在床的母亲一天晚上睡过去,便再没能醒来,走得毫无征兆,连最後话别的机会都没有。因此他自小便深知人世的无情与无常。
「六殿下身子如何?」
杜衡顿了片时才道:「外感风邪,气虚发热,又急怒攻心,犯了咳喘的老毛病。怕是得好好将养一段时日了。」他边说边用左手收拾起药箱,「你进去看看他吧。」
「杜太医要走了?」苏清凌很是讶异。
「嗯,」杜衡点点头,下意识拿手遮住脸上的伤,犹豫著开口道:「去趟药监司……汤药来了就叫醒他趁热喝。崇……六殿下不怎麽爱吃药,脾气倔得很,你帮忙哄著点。告诉他,这是退热保命的药……吐不得。嫌苦的话就给他吃这个。」
接过杜衡递来的油纸包,苏清凌打开看了眼,是一些蜜色的块状糕点,散发著淡淡梨子的清香。虽然外观稍嫌简陋,想必味道应是甘甜。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杜衡转身要出去,但刚走到门口又折回来,脸有些红,声音低不可闻:「我被打的事,别和他说。」说完便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了。
苏清凌不由愕然。
说实话,对於杜衡,他并无好感。上次见面是在阶兰宫,杜太医衣衫轻薄又披头散发的从太子寝殿走出来,相貌美则美矣,却给人风流浪荡之感。那带笑的神情似是目下无尘又流露出刻意的妖媚,一双看不透心思的深眸让苏清凌记忆犹新。
後来才听说此人便是曾以十五稚龄大魁天下引起举国轰动的少年状元郎,没想是这般不羁人物。原以为便是雷打於前杜衡也会淡然处之,今天却意外看到了他的另一面。
小心捧著怀中包裹得十分仔细的蜜糕,苏清凌眼中浮现几分笑意。大概方才的杜太医,是最像当年那个小小状元郎的吧。莫名的,他这样想到。
「还疼吗?」崇宁拿著沾了药粉的帕子帮杜衡擦拭嘴角伤口,眉头皱得死紧,忍不住又问:「到底是谁打的你?说出来我为你做主。」
何人竟下如此狠手,不仅折伤他的胳膊,一张脸也青肿了半边。
杜衡右臂用纱布吊起,舒舒服服的靠在虎皮软榻上,胳膊和後背撞到的地方疼得厉害,也不欲答言,只阖眼养神。
出了东篱宫来到药监司,杜衡事无巨细的交代了值守太医官崇临病症需用的药方、危急时施针的穴位等等以策万全。待小荻将煎好的汤药送了去,主仆二人便准备出宫。
谁知还没走出药监司多远,就见柳公公喘著粗气边喊他的名字边追著跑来,後面还跟著顶八抬的暖轿。想是有嘴快的去了太子那儿报信讨赏,也不知怎生形容他的伤势,竟搞得这般夸张。
无可奈何的让小荻先回凤栖楼,杜衡乘了轿子被抬到阶兰宫。崇宁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势,又是好一阵盘问,脸色凌厉得吓人。
不知怎的,看著这般著紧自己的崇宁,杜衡心中百味交杂。微有些苦涩,又透著丝暖意。若是往常,太子的关心只会让他觉得烦厌,但今天崇临险些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却让他有了不同的体认。幸而自己当时正在昭德殿前,才及时将崇临救回来,转危为安。但直到此刻,那近乎恐怖的惊悸感仍令他的心怦怦直跳。
大抵,人一旦有了珍视之物,便注定输得彻底。便是堂堂太子储君之尊,也不过是个肉体凡胎的情种,可怜之人罢了。这份情意,他,对他不起。
「崇宁,我累了。」杜衡笑笑,侧转了身子闭上眼,面上倦意已深。
这还是杜衡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崇宁愣了片刻,感觉脸颊有点热烫,声音透出几分压抑著欣喜的暗哑:「是吗……也对,你伤著了当然要好好休息。今晚就住这儿吧。」
见他没说要走,崇宁便安心了。也不叫宫人,自去内寝抱了双人的苏绣丝缎暖被给杜衡盖上,将被角仔细压实。盯著他的睡脸贪看了好半晌,终是忍不住悄悄掀开被子钻进去侧躺到旁边。见两人变成了脸对脸,呼吸都近得吹在耳畔,崇宁便像偷了腥的猫儿,满心餍足的笑起。
这厢小荻却在宫门前气得跳脚。要出去时他才想起,进出皇宫的腰牌只杜衡身上有。他那主子晃晃悠悠被八个大汉抬到太子宫里吃香喝辣去了,太子向来宠爷,平日里变著法儿百般讨好,御赐的珍宝毫不吝惜一样接一样的送。只要爷去,太子都摆上他最爱吃的菜柔情款款看著他吃,好像瞅著爷吃饭就能饱了似的,令一旁的小荻都禁不住打冷颤。
这宠真宠上了天,恰应著那句『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爷在阶兰宫说什麽是什麽,俨然一副地主样。这麽多年,从没见太子有一回逆著他的。这会儿爷又受了伤,早说想休息了,依著那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