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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身来,须发皆张,怒吼声震动长江:“天杀的贼子们,我要杀了你们!”双足一蹬,身子骤然纵起,如同一条怒龙,凌空向前扑了过去。
后面的凌操一看:“妈妈也的,你要找死啊?”
凌统忽然稚声大喝道:“胜负之机,在此一举。”长身而起,双手挥起自己的铁盾,原地转动两圈,借助腰、腿、腹部的力量,用尽全身的内劲,把那盾牌向董袭飞行的方向猛掷了过去。
一掷之下,凌统手足酸软,跌坐在船头,再也无法动弹。
凌操叹道:“妈妈也的,这帮死小子们,都比老子狠。”知道他脱了力,忙让部下扶他到后面暂时歇息。自己看着空中的董袭,道:“我儿子帮你到底了,以后就看你这旱鸭子的了。妈妈也的,你这次要得了首功,老子就算让了这破贼校尉给你,却又如何。”
那边徐顾骇然看着半空中张牙舞爪的董袭,牙齿打战:“唉哟我的妈呀,这是人么?”
他身后船上的谢奇急叫:“放箭,放箭!”
稀稀拉拉几支箭射过去,却点董袭的脚毛也没沾着一丝。
原来刚才连续急射,无论是弓箭手还是弩箭手都有些用力过猛,还未来得及喘息调节过来。
按正常水战的规律,这么连续射击过去,敌人再多,一时也得暂退里许,以避锋锐,免致更多的伤亡。可没料到董袭全船覆没之下,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性,恶狠狠猛扑过来。
城头上观战的甘宁也不禁赞叹一声:“好一悍将,不愧叫‘旱龙’。”心中起了爱惜之念,道:“若能将其生擒劝降,我长沙水军日后与孙、刘争霸,便有了好帮手。”
陈水生见势不妙,忙抢过一枝刚搭好箭矢的二石小型弩,举手便射。
这种小弩箭矢挽力不是太强,锋细身短,对身着重铠的甲士威胁不是很大,但飞行速度奇快,用于近战偷袭最佳。
董袭身在半空,无力可借,心:“好狠的小子。”
却是又被陈水生看出他破绽,那弩箭飞去的方向,正是他甲衣的下沿,而且方位、速度算度精准,正是他无宝甲卫护的大腿根部。
突然一盾凭空飞来,正正落在董袭脚下。
叮叮,连着两下准确的敲击,全都射在这铁盾之上。
董袭大难不死,连轻伤都没有,心头狂喜:“今日之功是我的了。”他此时离那些铁链已不足丈余,足下一踏,借那铁盾最后一垫之力,身体已扑过铁链群,直接落在徐顾之侧一艘船的船头,大喝一声,雪光飞现,如砍瓜切菜一般,逢人就劈,遇弩便切。
船弩手们毫无这种近战的思准备,抵抗之力微乎其微,眨眼间船上血光冲天,鬼哭狼号,少数较为聪明的水手急急跳水逃生。本该指挥改变战术的首队头领徐顾惊傻了双眼,愣愣站着不知如何应付。
董袭埋头一轮疯砍,见再无活物,这才抬起头来。他双目如血,头脸四肢更是染满了鲜血。
徐顾忽然醒悟过来,妈呀一声,扭头便跑。
这一声叫引起董袭注意,他瞪着血红的双睛,看出他是个首领,一跳而起,已跃上徐顾的指挥船,一刀将他砍翻在地。
第二队的谢奇喝一声:“休伤我友!”跃将过来,却哪里得及?董袭运刀如风,左手刀一经劈中,右手刀随即就跟上,罕有能避者。
只听他断喝道:“让你射我成大哥!”手起刀落,冤枉的徐顾顿时人头落地,一腔颈血涌泉般喷发出来,死尸栽倒,染红了个船头。
徐盛大叫一声:“顾弟!”当时就晕了过去。
谢奇和徐顾平日关系最好,见此惨状,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挥矛杀了过来。其他各船的勇敢之士也都挥刀舞枪,跳将过来,合攻董袭。
面临众敌,一向脾气甚糙的董袭反而冷静下来。
任何一个有过数十次苦战经验的人都冷静下来。
他一手沉着地抵挡住谢奇的拼命招数,另一手则寻机不停地斩杀着船上的弩手。
手执弓箭,正在寻找机的丁奉急道:“二哥,二哥。”丢下右手的箭矢,俯身出指,力压他鼻下人中穴。
徐盛悠悠醒转,咬牙切齿,翻身而起,便要过去跟董袭拼命。
丁奉道:“二哥莫急,那董袭依仗宝甲和骁勇,孤身陷阵,并不足惧。但他身后还有凌操部的战船,我们若被董袭拖住,待凌操上来砍断铁链,却月城可就完了。”
徐盛勃然道:“你在此指挥就是,我去斩下他首级便回。”虎跃而出,几步就已到了谢奇之侧,替他挡开董袭一式必杀之技“双刀毙”,反手一刀,把董袭逼退一步。
谢奇大喜:“二哥,你怎么来了?”董袭刀法刚才骤然加紧,他眼花缭乱,遮挡不及,本已自份必死,突然得救,士气顿时大振。
徐盛大喝道:“众兄弟,杀死董袭者,我徐盛私人所有的三百斤黄金,就全是他的。”
这一声喝,就连陈水生也跃跃欲试起来,他手中本有一支小弩,这时交到左手,右手又抢过一支,一起端起,慢慢移动过来。
城头上,按剑端坐的甘宁眼中冷光一闪,咯咯声响中,他慢慢从大床上站起,忽道:“取我虎贲七石弓和点钢破甲箭来。”
侍卫一旁的阿雄急忙取来弓箭,奉递给他。自阿西和阿昌走后,他就升为了五童之首。
甘宁看他一眼,道:“阿雄,你跟我几年了?”
阿雄一愣,了半天才道:“甘爷,小的……小的不记得了。”
嗯?甘宁也一愣,忽然拍拍他肩膀,哈哈笑了起来。
“是了,是了,你随我最久,当然不起来了。”
阿雄满脸通红,低下头去,嚅嚅道:“小的……小的一向比阿西、阿昌笨……”
甘宁笑声忽熄,他用手抬起阿雄的下颚:“不对,你比他们都忠心于我。”
阿雄脸上现出惊讶却非常欢然的笑容,脸色涨得红紫,道:“甘爷,甘爷,小的……小的……”忽然跪地,用力磕了个头。
甘宁道:“你起来。”待他站起,一指战场前方:“现在,敌将仗着兵甲犀利,武艺高强,在我军中发威肆虐着,我的忠心部下死伤着,再过几十招,连你家二爷也未必能保。我这五支点钢破甲箭是恩师所传诀要,虽然比不上他黑云透甲锥那么凌厉,也算是武将的克星,就都送给你了。我命令你,用我的虎贲弓,把他给我射到水里去。”
阿雄傻了:“我?”
甘宁道:“是的,你。”
他忽然叹口气:“我本来应该自己出手的!但我此生从未在人背后施射杀敌,目前这种情况下暗算于人,更是做不出来。所以我要你来射!你是五童中膂力最劲者,我虽然教了你这……许多年的箭术,你还没射过这么牛皮的大将吧?哈哈。”他轻轻一挥手,“今天你试试,成了,以后你下去做头目,手下人也信服;不成,就他娘的再射。”
阿雄点点头,持弓迈前,长吸一口气,双脚前后一分,成倒弓箭之步,身凝气合,挽弓搭箭,也不就是一箭飞出。
那箭如生了眼睛一般,正中董袭的左胸,直穿而入,嵌钉在董袭那柔软的宝甲之中,箭尾兀自簌簌急颤,显示箭力之遒,并未因距离稍远而有所损泄。
“啊!”一声暴叫,董袭左手长刀失手堕地。这么一缓,谢奇毫不迟疑,一矛捅去,正戳中他左腋,却被他衣甲挡住。
董袭又是一声闷哼,退后两步,已至战船的边沿。
这一矛虽然没能透入衣甲,但劲力颇强,撞断了他两根肋骨。
他大喝一声:“好箭法!”随手拔出那箭,反手一掷,“噗”地正中谢奇的面门。
谢奇捂面而倒。
徐盛更怒,更不说话,让过谢奇,大砍刀扑进中宫,与董袭近身搏战。
双方以刀对刀,劲斗了十余招。
董袭精神复振,道:“好样的,不到锦帆贼手下,居然还有你这样的好汉。”
徐盛虽恨其杀害自己族弟,但也忍不住暗暗心折:“这家伙,难道是铜浇铁铸的不成?”董袭适才受伤多处,摇摇欲坠,他以为只要狠逼数招,至少便可迫他下水,然后以泳技取胜。谁料斗了这些回合,对方刀法越来越是凌厉,反而逼着自己一步步后退,渐渐到了船沿。
董袭的搏斗近战经验,远比徐盛丰富。又斗数合,已摸着对方刀法路数,觑准他一个刀招连接处,剧斗中突然踢出一脚,正中徐盛下腹,将他踢倒在地。
徐盛一张嘴,喷出一口鲜血,他自知五内俱伤,不能再战。恰好身子靠近船边,顺势一滚,落入水去。
丁奉和徐盛情如兄弟,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