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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烟媚道:“不错,但因范围过于广大,阵法只能支撑一刻时间,半刻之后,园内暗埋的水枪就会启动喷水,将毒烟化去,那帮人如果不能在半刻之内逃出,毒烟被水一淋,化成毒雨,任他们有多大本事也难逃生天!”
吴兰心看着她极其冷静的脸庞,“这些毒水渗入地里,这块地就算废了,如此多的剧毒足以把它变成死地,寸草不生、虫蚁绝迹,为了杀这些人,你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难道不心疼?”
廖烟媚一笑,“这片毒园几乎已经把天下剧毒囊括尽了,能让它们相安无事地共同生长在这一方土地上,已经达到了当今毒术的巅峰,想再求突破只有另辟蹊径。万千种剧毒燃烧混合、渗入土地,将来这里每寸土里含蕴的毒都不相同,而且都是世上所无,我有这么多种毒可以研究,必能超越前人,开创毒宗更高的境界,所失虽重,所得也多。一个人想要有多大的收获,就要预备付出多大的代价,有什么好心疼的?”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纪霞衣忽然出声:“有人出来了。”
话音未落,园圃中突然喷起几十道水泉,形成一副颇为壮观的极美景致。与此同时,毒神蛊鬼急奔而出,扑倒在三人脚下不住咳喘。廖烟媚眼一眯,起身掠了过去,吴兰心和纪霞衣急忙跟上。
毒神蛊鬼毫发未伤,但模样却狼狈万分,自打成名以来,他们还从没这么凄惨过,惊魂渐定之后,心中的怒火恨意旺盛之极,这时廖烟媚忽然出现在他们眼前,毒神当下就要冲上去动手,却被蛊鬼拼命扯住。毒神回首怒道:“你为何拦我?”
蛊鬼低声道:“你想送死吗?”
廖烟媚冷笑一声,“不管他是不是想动手杀我,你们都非死不可。”
毒神看见她脸上冷诮的杀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在他和蛊鬼都精疲力尽的此刻,就算两人联手都不是她的对手,心念百转却苦无良策,热汗未褪就又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蛊鬼猛然跪下,大声道:“大瑶山伏蛩谷‘鬼蛊’一门,愿奉苗岭断鸿谷主廖烟媚为毒宗之主,指本门祖师为誓,效忠终身,绝不反悔!”
廖烟媚一愣,毒神大惊,怒道:“你疯了!亏你还是一门之主,竟如此贪生怕死!”
毒宗之人最忌指本门祖师为誓,此誓一立,若有违反,不仅人人得而诛之,更要命的是毒蛊之宗派们都有各式各样难以理解的玄妙手段,谁知道当初入门时师尊师祖在自己身上下过什么咒符秘术?如果对本门心生叛意,会有什么凄惨下场等着你?因此廖烟媚听到蛊鬼竟指本门祖师为誓,也不禁愣住。
蛊鬼道:“这一路行来,我已经见识过廖谷主的毒术,绝不在你我之下,而她的胆魄更令我佩服,这才是我甘心奉她为尊的原因。”他反问毒神,“这座花园非十年心血不能培育成这样的规模,换做是你,就算是为了消灭强敌,舍不舍得把它付之一炬?”毒神哑口无言。
这时水势渐小,烟雾已消,满园深绿色的毒水荡漾,却流不出先天阵法划出的无形界限。除了毒水以外,地上再也找不到其它的东西了。饶是吴兰心一向冷血无情,也不禁连打了几个冷颤,喃喃道:“真正是尸骨无存啊……”
纪霞衣脸色惨白,虽然极力抑制,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冲到一旁干呕起来,幸好她一天都在昏睡,没吃什么东西,所以吐的只是胃中的酸水。
毒神也双膝跪地,“六诏山红鹰峰血毒门愿奉断鸿谷主廖烟媚为毒宗之主,指本门祖师为誓,效忠终身,绝不反悔!”
千劫不悔情
雪宁阁的一间卧室内,童忧和童天赐守着昏睡的童自珍,童陛和其他人都被童忧劝去休息了。童自珍缓缓张开眼睛,童天赐急忙凑上去,“你觉得怎么样?”
童自珍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我没事。”
童天赐沉下脸,“有没有事你心里清楚,别拿好话安慰我们!”
童忧道:“自珍,趁着阿兰不在,我有些话对你说。你的身体状况自己应该很清楚吧?你有什么打算?”
童自珍默然。
童忧道:“我和阿兰虽然不是自小相处的姐妹,但她毕竟是我亲妹妹,她的心思我能猜出几分,她心高气傲、貌美多才,普天之下能入她心里的只有你一个,你如果不幸去世,她必然追随而去。”她紧盯着童自珍苍白的脸颊,“你一定要让她活下去!”
童自珍怔忡地重复:“让她活下去……”
童忧道:“不管用什么方法、什么手段,让她不得不活下去!”
童自珍的目光与童忧相对,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露出一副古怪之极的表情。
廖烟媚带着毒神蛊鬼还有吴兰心和纪霞衣由密道绕过毒园花圃回雪宁阁,吴兰心对纪霞衣歉然一笑,“拿你做饵,真是对不住。”
纪霞衣苦笑,做都做了,现在道歉又有什么用?她叹息一声,“弱肉强食,自古即如此,你何必道歉?”
吴兰心道:“田翠衣是你表妹,已经做了我六嫂,咱们也算是一家人,现在她恐怕已经知道我瞒着她把你弄到阵里的事了,一定很生气,你如果不原谅我,她就更不会原谅我了。”
提起田翠衣,纪霞衣心里更是苦涩,幽然道:“她总算有云开见月明的一天,也不枉她以前受的悲伤痛苦。”
吴兰心道:“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办的,一定尽力给你办到。”
纪霞衣凄然一笑,“不必了,天下有许多事是人力所不能及的,生死亦然、感情亦然。”
吴兰心脸色一变,“没有试过又怎知没有用?只要还没到最后一刻,我就绝不认输!”
廖烟媚走过去轻拍她的肩头,“别激动,咱们还有十天时间。”
吴兰心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若是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她一向表情生动、光彩照人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沉忧,纪霞衣猜想童自珍的情况可能不好,想这吴兰心虽然千灵百巧、诡计多端,从未在别人手里栽过跟斗,却也奈何不得天意,心中更增酸楚。
五人由密道回到雪宁阁,田翠衣当先扑上来,拉住纪霞衣的手,“你没事儿吧?”
纪霞衣摇摇头,“没事。”
田翠衣愧疚地道歉:“对不起,因为事情太多太乱,我想起要把你带进来时,你已经被移到阵里去,阵法也发动起来了。”
吴兰心一进门就去看童自珍了,廖烟媚拍拍田翠衣的肩头,“阿兰怕你怪她让你表姐陷于危险之中,答应为你表姐做一件事,这个机会也不是经常有的。”
田翠衣眼一亮,问纪霞衣:“阿兰真这么说?”纪霞衣点点头。田翠衣立刻把她远远拉到一边,低声道:“霞姐,你的心事瞒不过我,为什么不借这个机会让阿兰帮忙呢?说实话,她的主意还蛮多的。”
纪霞衣苦涩地道:“但万一不成呢?挑破了这层窗户纸,如果没有结局,我和他之间就完全毫无希望了。倒不如一直暗恋下去,至少还可以自欺。”
田翠衣道:“霞姐,以往你是咱们三姐妹中最开朗、最有勇气的人,从不畏首畏尾,怎么如今连这点儿勇气也没有了?”
纪霞衣幽幽道:“我和你不一样,童归尘爱你,而他……他……并不爱我……”
廖烟媚站在一边没有跟过来,心思似乎没在她们身上,却忽然悠悠叹道:“花不多情,也会枯萎;人不痴心,难免憔悴。何不多情,就让心碎;何不痴心,且教泪垂?”
纪霞衣全身一震,田翠紧紧握住她的手,“表姐,难道你就甘心白白这样憔悴下去?而他根本对你的心意毫无所知?”
吴兰心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见童自珍斜倚在床上,正看着门这边,不禁讪然,“你没睡?”
童自珍温和地笑笑,“我睡不着。”
他向她伸出手,她走到他身边,牵住他的手。他本来身体就单薄,现在变得更瘦了,白皙的肌肤变黄了,原本给他增添魅力的深眼窝凹得更深了,看上去让人觉得有些可怕,只是那双眼睛仍如倒映着蓝天的湖水般清澈。吴兰心紧紧地抱住他,把头埋进他怀里。从小到大,她不知经历过多少惊涛骇浪、生死关头,从没有象此刻这般绝望与恐惧。脸颊贴着的是单薄的胸膛,可以感觉到心脏在里面一下一下地跳动,并不是很有力。
什么时候这代表着生命的鼓动会消失?这胸膛的缓慢起伏停止?她将再也看不见他嘴角眉梢温柔的微笑,再也看不见他温和愉悦的目光?
感觉到吴兰心把自己越抱越紧,温热的眼泪无声地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