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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他看到报纸上满版关于金融界弊端的报导之时,就不禁产生这种想法。
玄关在左侧设有受理处,一报上姓名便被带到会客室,木板走廊在鞋底不满地吱嘎作响,这并不是一般所说的那种高级木质地砖,而是兴建四0年以上的老旧木造建筑,如此一来就不能说这里没有“蕴藏着怀古幽情”,白色墙壁与泛黑木框的组合的确透露着这般的雅兴。
会客室的天井很高,窗户的位置却出奇的低,所以室内显得特别昏暗,多少也给人一种沉稳的气氛。直径约二公尺的圆桌上铺着白布,排着八张椅子,看似学校员工的女性端来红茶正好经过一分钟,主角便登场了。
“我是常盘,欢迎你们光临,自从令祖父的葬礼之后,直到现在才又再度见到你们。”
态度谦和有礼地与客人寒喧的是常盘舞台艺术学院的校长常盘滋人,年约六十五岁,体型略显福态,顶上微秃。龙堂家四兄弟站起身郑重回礼,常盘校长则双手轻抬示意四人坐下,他自己也随之就座。
“对于这次不合理的要求我感到十分抱歉,不过、龙堂老师、也就是四位的祖父曾经告诉过我,在他死后,如果遇到任何不寻常的问题尽管找他的孙辈商量,所以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用字遗词相当礼貌,语气却显得仓促不安,始听了不禁微露苦笑。
“我知道祖父似乎向全日本各地学校的老师们提过这件事,正确说来应该不是‘商量’而是‘推卸’吧?”
“别这么说嘛,哈哈哈……哈。”
常盘校长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接着视线投向昏暗的天花板,也许内心在此时产生了些许的迷惘,他沉默了数秒之久。
“是否这里的工作人员有人失踪了?”
听到始冷静的分析,常盘校长的表情顿时僵住了,既然不能成功地若无其事敷衍过去,只有干咳两声之后开口说话。
“你怎样会知道?”
“因为,我在想学校一旦出事大多都是这个原因,恕我失言,如果发生命案就会惊动警察,连媒体也会蜂拥而至,就目前推断,情况应该还不至于这么严重,这只是我的推测罢了……”
“想不到随便蒙也可以蒙对!”
老三终低声表示佩服,下一秒冷不防翻了个白眼,因为旁边的二哥用力踩了他的脚板。
“原来如此,多谢你正确的推测。”常盘校长一字一句的用语十分小心。
“你们远道而来,我如果还有所隐瞒就太不合理了,不过这件事情实在很难启齿。”校长调整语气开始说明原委。
“我们学校有两个人失踪,一名是戏剧系的男老师,另一名是女职员……”
男老师已婚,妻儿留在东京,只身前来此地工作;女职员单身,为当地人,这两人的交往已是半公开的事实,一个月前他们到别墅地区的深山健行至今音讯全无。
据说这一带的深山可以采到松茸,另外也相传有熊出没。由于那附近是开放狩猎的地区,如果为了探松茸而贸然前往是十分危险的,当地的居民应该相当清楚这个严重性,只不过久处危险之中反而容易轻忽危险,这也是人之常情。
男老师的妻子闻讯从东京赶来,她不相信其夫会无故失踪,坚称一定是与情妇共谋假装失踪,其实是联手逃往关西方面。她还到学校严厉谴责常盘校长在人事管理上的疏失,常盘校长从头到尾一语不发,另一方面也表示他放心了许多。如果说这失踪的两人是主动私奔的话,那就成了别人的家务事,不但学校当局可以卸下部份责任,同时也没有必要报警了。
“对方目前暂时回到东京,可是之后又出了问题。”
“也就是说,失踪的不只那两人?”
“是的,原因就在于此。”
半个月前,名古屋方面不断来电询问,一位名古屋的不动产业者乘JR火车前来商谈洽购雾立镇土地的事宜,结果一去不复返,预订的饭店也不见踪影,只知道他拨了一通电话给负责中介的雾立镇不动产业者,之后一直没有现身,就这样不知去向。
“据说他的事业与家庭有不少问题,既然当时手头携带巨款,可能他是计划性的失踪也不一定,只是我觉得很不安,名古屋方面的不动产业者表示会采取相关行动,如此一来学校也不能坐视不管失踪的人员,由于国际戏剧节这个重大的节日即将来临,我不想惊动警方,所以才想到拜托四位。”
一口气把话讲完后,常盘校长取出意大利制的手帕拭着脸,续眼神冷静地观察对方的举止,看不出有出汗的情形,校长的这个动作大概是有意掩饰自己的表情吧。
“只要找出这两人就行了吗?”常盘校长一边叠好手帕,一边听着始的质问。
“也希望你们能一并调查事件的原因。”
“恕我直言,请问在这次的国际戏剧节里,常盘校长是担任什么样的职务呢?”
常盘校长略显意外地答道:“我担任营运委员兼审查委员,可能是因为我做得还不差吧。”
“审查委员长是哪一位呢?”
“忍甲子代老师。”
“哦,我记得她是著名的女作家。”
“也是大日本文化保护协会的会长。”
“这样埃”
“营运委员长是住田清胜先生,他是前文部省事务次官,目前担任亚洲艺术振兴财团的理事长。”
“原来是个空降的芝麻绿豆官。”续毫不留情面地骤下断言。
“那么,那个芝麻绿豆官住在这个城镇的哪里?”
“住田先生住在雾立大饭店,忍老师住在皇家饭店。”
“听起来都是高级饭店,住宿费是由谁负担呢?”
“呃,是由营运委员会……”
“那营运委员会资金又是从何而来?”
续稍稍提高了语气,这个清丽俊美的年轻人大概是四兄弟当中个性最为急躁的,因为他一向厌恶行事迂阔的成年人。兄长始熟知次男的性情,然而他自己就跟十九世纪的日本人一样懂得敬老尊贤,于是在一旁若不经意地为续的发言做补充说明。
“营运委员会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募集资金,你们找到有力的赞助者了吗?”
“当然是,是有名的财界人士哟。”
听到校长立即的回答,令始着实吃了一惊,他对现代日本金融界只有低到谷底的评价。
“请问是哪位?”
“法眼隆元,有没有听过?”
“阿名字是听过……”
到此,常盘校长突然从椅子起身,信步走到窗前,开始下沉的太阳将光箭射进室内。
“看见西边的山地没?那是云岳,山脚距离这里有四公里。”
“那里有滑雪场对吧。”
“是的,现在山顶就看得到雪,当然现在还不到滑雪季节,接下来这段季节,雪线会日渐往下加深,再过二0天后就会抵达山脚,到时等于完全进入冬天了。”
常盘校长转过头看向默默坐着的龙堂兄弟,由于处在逆光位置,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我想话说到此,大致已经做出结论了。”
常盘校长用力耸着肩头。
“这座城镇已经没有未来了。”
“您意思是?”
“因为这座城镇被摒弃在新干线的路线之外。”
常盘校长说明道。
“事关地方小镇的存活问题,新干线一旦经过这里,之前固定往返的快车与特快车就会立刻停驶。”
“这座城镇是依靠观光客生存的,被摒除在新干线的路线之外等于中了致命的一击。”
“是啊,事情严重到当时的镇长还为此下台以示负责。”
始对常盘校长的说明很感兴趣。
“那位镇长现在在哪里?”
“已经不在这个镇上了。”
据说那位镇长从父执辈那一代就一直担任镇议会议员,可说是镇上的名人知士,最后饱受抨击被逼得走投无路,只有离开住处前往琦玉县,听说他的女儿跟女婿住在那里,之后就完全失去联络,每逢镇上举办活动,镇公所寄出邀请函也得不到响应。
“日本人完全不关心政治。”
这种说法指的大概只有大都市吧,在地方乡镇,政治与生活是紧密结合的,镇上要开拓哪条道路,要把工程交给哪个业者,一切必须经由政治来做决定。无论是镇公所或是县议员都会与业者合作,他们的商议内容将大大左右居民的生活。
双方对谈至此,外面传来叩门声,一名女职员走进来表示镇公所的人前来准备洽谈大会营运的事宜。
“抱歉,我跟他们事先约好了。”
听常盘校长这么一说,龙堂兄弟立即起身表示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