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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份量,少说也有五百斤左右,老者如持鹅毛,笑嘻嘻端将过来。
“白薯。烤白薯,白皮红瓤的白薯,气死甘蔗,赛过蜜糖。养精活血,滋肺健脾,吃吧!吃吧!”老者掀开古鼎,香气四溢,一只只黄烊绵炊的白薯偎着中心上好的青枫木炭,吱吱流油,好不馋人。
那人斜睨一眼,并不做声。
“白薯丞相,休要鼓噪,本帅来也!”画梁上窜下位巨人,头如笆斗,眼似铜铃,虎背熊腰,宽肩阔背。背后背了一只大皮口袋,里面鼓鼓囊囊,似有东西在动。
巨人探手,从皮囊中抓出条鲜活鲤鱼,“吃豆腐、喝香油、啃白薯,哪有白切鲤鱼痛快。客爷,这厢请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柳叶尖刀。上下纷飞,刀影闪动,把一条鲜活鲤鱼切成纸页般薄厚的肉片,停下刀来,那肉片还在“突突”乱跳。
纯净肉片,不沾一根细刺。
鱼刺被他一一拣在手中。
“卖油尚书。”
“豆腐承御。”
“白薯丞相。”
“屠鱼司马。”
看油、豆腐、白薯、鱼刺同时出手,向那人打去。
时光倒转。
少年呆呆地望着少女运会的身影,茫然不知所措。
“要她?不要她?为什么要她?要她干什么?”
伤透脑筋,莫名其妙。
少年轻禅一下衣衫,迈开“三十三天天冲步”拣回太行圣母洞,双膝跪倒。
太行圣母笑容可掬,亲下宝座,搀他起来。道:“孩子,回来了。”
“嗯!”
“一十八年磨炼,天造地设,艺业圆满,孩子,你该下山了。”
“嗯!”
“这两只金虎,大的留下与我作伴,小的你可带走。”
“嗯!”
“江湖险恶,半步即危,孩子,你不用怕,屑小魔崽,奈何你不得。那枚杏核何在?呈上来。”
少年从怀中摸出,双手举过头顶。
“这是三十三天天芮杏,我那七千二百株杏树,夺天精,炼地气,干年只结此一果,且无缘不熟。今被你得久已经化做三十三天辅气,混力一体了。这枚杏核,却也大有用场,佩在身上,百毒不侵,你也带去吧。留待赠与知己,记下了?”
“嗯!”
圣母拂尘一抖,喝道:“下山去吧!”
少年全身一惊,“扑通”跪倒。满脸泪水滚滚而下。
“婆婆,我是谁?”
圣母悲叹一声,道:“孩子,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的”。
十八年前。
风雪满山。
圣母云游归来,入谷前听到声声惨叫,凝目望去,门关上掉下一个个人影,突兀又是一声孩啼,随展步赶去,为时晚矣,众芳殒落,惨不忍睹。命金虎救走孩童后,检视女尸,于那母亲怀中拾得一物,因心念孤儿,便未详察,运掌推倒一根石柱,将众人草草掩埋,转回洞府。
圣母取过那物,原来是一把金锁,上刻“封龙”二字。
“孩子,十八年前,封龙山庄庄主封啸天一家满门被戮,至今武林中不知原因,众说纷纭。愿你能明辨是非,诛尽邪恶,为天下武林树一脉正气。”
圣母递过杏核,语重心长地叮咛道。
“孩儿下山,有姓无名,请婆婆恩赐。”少年道圣母沉吟半晌,道:“神龙出山,势卷狂飘,你可龙飙二字。
同道朋友若相询问,便称三十三天天柱圣母弟子便是。“
一人。
一虎。
一剑。
飘然出山。
人是三十三天天柱圣母弟子,封龙山庄少庄主封龙飙。
虎是三十三天天任虎。
剑呢?剑是三十三天天英剑,此剑古怪,从何而来?封少庄主从来不肯言及。
虎卧庄外。
人人庄内。一剑不见形影。
此刻的封少庄主,千钧一发,命在旦夕。
三十三天天辅气匀锦浑密。
三十三天天冲步飘逸轻灵。
三十三天天禽掌分光捉影。
眨眼间。便把漫厅撒来的油珠、豆腐、白薯、鱼刺一一弹射回去。
封龙飙负手站立。
尚书、承御、丞相、司马也齐齐呆立。
不过他们并没有负着手。
手,或上或下的停在空中。
“屠鱼司马”耐不住寂寞,问道:“豆腐婆子,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豆腐承御”眼波一转,笑道:“明日是老身六十三岁生日,四弟,不是说好了,用你的百鱼宴为老身庆贺吗?”
一个人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想着过生日。
生日是人活着的证明。
忌日呢?
“卖油尚书”叹道:“可惜!可惜!”
“白薯丞相”笑道:“大哥可惜什么?”
“可惜老夫的夺命金锣只敲得三响,坏了平生的规矩,见阎罗时不好意思再敲。再敲回响让老夫自己杀了自己也比这半截锣声好受些……”
“白薯丞相”朗声问道:“难受则甚!大哥、二姐、四弟,我们尽力了吗?”
四人答道:“好像尺力了”
“尽了力?还啰嗦什么!二姐,恭喜你了。”
“豆腐承御”愕然一怔:“二弟,喜从何来?”
“二姐的生日,四人俱在。当请老庄主主席,阎罗君作东,主仆一堂,畅叙别情,岂不快哉!”
四人一齐哈哈大笑,快乐的像三岁顽童,突然间寻到了十分开心的乐事。
封龙飙跨前一步,问道:“你们所说的老庄主,乃是何人?”
“屠鱼司马”人快语快,抢先道:“忠臣不事二主,封龙山庄故老庄主封啸天封大侠乃我四人旧日主人。”
封龙飙手心沁出了冷汗。
他不是怕,制住别人要穴的人,应该不会怕。
他是惊。
封龙飙“嗖”的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柄长剑。
一柄让孩童看了,也会哑然失笑的剑。
剑长五尺,无鞘无柄,更无剑穗。
剑上没有光泽,黑不黑,黄不黄,红不红,绿不绿,如果这把剑也配叫剑的话,那么,山野樵夫的柴刀就可身列奇珍,贵为至宝了。
这样的剑也配杀人?
这柄剑本来不是杀人的,它是用来画画的,眉心一画杏花闹。
可惜,除了石头上的杏花外,它还未曾画过一朵。
剑,举火烧天,又缓下划,在“屠鱼司马”的眉心处停下。
“屠鱼司马”不笑了,其余三人也不笑了,正是这柄剑。让他们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坟墓里冒出来的那种寒意。
“屠鱼司马”并没有闪避,他身上可以指挥闪避的经络已经失灵了。
剑光一闪,人就倒了下去。
不是一个,而是四个。
软塌塌的仆倒在地。
“喂,你这一剑是不是砍错了?”
“卖油尚书”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身子,霍然而起,他很清楚,全身穴道已解。
“卖油尚书”很疑惑,另外三个也很疑惑。
不等他们发问,封龙飙已将一物高举在手。举是举起来了,他只知道这是封龙山庄旧物,并不清楚物有何用。
“啊呀”一声,“卖油尚书”、“豆腐承御”、“白薯丞相”、“屠鱼司马”面色肃然,掸衣正冠,怦然跪倒齐声道:“庄主金安,属下参见!”
封龙飙道:“你四人可认识此物?”
四人道:“庄主金龙令牌,见牌如见人。”
封龙飙俊目闪动,珠泪如雨,扑身跪倒:“爹!爹啊!”不孝之子龙飙回来了……“
一字一顿,泣血惊魂,直震得大厅尘土乱飞。
“什么?什么?你说你是故庄庄主之子,此言何来?”四人急急问道。
良久,封龙飙才止住悲声,向四人拜将下去。
四人也慌忙倒地回拜。
封龙飙呜咽着说道:“四位叔叔、姑姑,小侄龙飙回家来了!”
封龙山庄,阴森恐怖。
这里并不阴森,也不恐怖。
这里也是封龙山庄,只不过是山庄地下。
封龙山庄中央那座画楼,沿九九八十一级台阶而上,向画楼中那把巨椅上的龙睛—点。便是这间大厅的人口。
厅阔九丈,上好花岗岩砌墙,地下铺着一张张由水獭缝制而成的地毯。琉璃盏,水晶罩,一只只胳膊般粗细的龙凤蜡烛。
葡萄酒,夜光杯。
绝无琵琶席上催。
“卖油尚书”、“豆腐承御”、“白薯丞相”、“屠鱼司马”已经听不清少庄主在说什么了。在听完少庄主那段“悬崖出世”、“金虎哺孔”、“圣母授艺”、“负仇出山”的叙述后,他们便情不自禁的醉倒了。
醉酡的老脸上,依然有泪。
本来,他们空守山庄,只是报老庄主知遇之恩,不再梦想这座山庄还有重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