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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够了!”,唐谧蓦地抬起手臂,朝着亚瑟的脸颊挥去,疼痛是身体最可靠的记忆,也会导致最直接的反应。
手腕被握住,然后轻轻地一折,似乎没用什么力道,唐谧就被压制在亚瑟的胸膛之下,无助地看着他手抚过自己的脸,轻柔而怜惜,像是要抹去她眼角滑下的一颗泪珠,尽管那里什么都没有。
“被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想想你敬爱的养父,如果失去了你他该怎么办?难道要将你曾遭受的一切再加在他的身上?不,我们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只是一张小小的记忆卡,来,慢慢地,让我们好好地想一下它到底被藏在了哪里?”,他耐心地诱导着,手指从她的脸颊滑向颈脖,细嫩的皮肤下传来动脉急速的跳动,就像颗小小的心脏在他指尖上颤抖着。
她的心跳得很快,看来心理防线就要崩溃了。凝视着眼前唐谧越来越苍白的容颜,亚瑟冷静地分析出结果,同时又感到有点可惜,她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女人,他并不否认这点,对待自己的感觉他从来都很诚实。如果不是在执行任务,如果她不是这次行动中的一个小小“意外”,他想自己会和她约会,然后看着她那身漂亮的肌肤在他的身下变得更热更甜,性感的唇中发出诱人的声音,双眸为他绽放出炽热的花火。不过现在的她是个未知的危险,就像振翅的蝴蝶,谁会想到那比纸还单薄的双翼会带来千里之外的飓风?
该死,那张卡她到底藏在了那里?在车上的时候他搜过了她的身,没有任何发现,但是亚瑟绝对肯定她拍到了所有交易的画面。想到这里,他的手臂不禁暗暗用力,箍住了她的身体,仿佛那纤细的腰肢就像根脆弱的花梗,一折就断。
“啪”地一下,耳边传来了细小的声音,唐谧的头无力地垂向身侧,痛楚中她看到一只被灯烤焦的飞虫掉在了地上,翅片僵直着指向天空,晃动了几下,迅速地被风吹走。
“你说什么?”,亚瑟没听清唐谧的声音,把手臂放松了点,耳朵靠近她的嘴唇。
“要下雨了。”,唐谧的嗓音轻飘飘地传来,如梦呓般。
“下雨?”,他瞪着她,脑袋里有着片刻的空白。
“我说,外面马上就要下雨了。”,唐谧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耀目的光从里面射出,配合着嘴唇弯起的节奏,舒缓却艳丽极了,就像跳跃的火焰般几乎要把他灼伤。她这种突如其来的魅惑让亚瑟错愕无比,心尖忽然窜过一阵电流,引起阵阵麻痹,但他旋即明白过来,她开始反击了,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取得胜利的时候。
她很聪明,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洞悉了他的审讯技巧,还有效地截断了他的“步骤”。他对她使用的这套心理控制法是中情局发明的,能快速地将嫌犯带入预先设定的思维圈套里,嫌犯在圈套中会被有步骤地“困死”,此时审讯者就会为其指出一条“通道”,当嫌犯感觉自己终于“走出来”的时候,一直隐藏在心底的秘密也就曝露了。但反过来,如果你能打破组成圈套的步骤—既审讯者的思维,这种方法就会失效,哪怕是无厘头的一个单词。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亚瑟记得某本古老的东方著作里有这样一句话。
“哦,你怎么知道要下雨的?”,亚瑟放开了手,认真地看着她,仿佛现在才是他俩的第一次对视。
“它们告诉我的。”,唐谧眨了眨睫毛,脸上带着种天真的直率,就像个接受老师询问的小学生般乖巧。
“它们是谁?”,亚瑟向旁边踱了两步。
“狮子,帐篷外的那些狮子。”,她回头看着帐篷的门帘。
他笑了,像是被她的话取悦了似的,一边笑一边转身,刷地拉开了门帘,再回头时脸上已全无笑意:“很好,那么你去陪陪它们,顺便问一下它们今晚吃饱了没有?”
帘外漆黑的天空正在躁动着,一道闪电劈开了不断翻滚的云层,直抵大地,饥渴的低吼从夜幕深处传来,一声紧似一声,恍若雷鸣。
……………暴风雨即将来临。
第六章 对峙
虽然现在只是小雨季,雨势不会太大,但没人敢在夜晚去挑战雷电交加的草原,即使是训练有素的特种兵也不会挑这种时候步入空旷的荒野。唐谧艰难地将脸俯在肩膀上,企图擦去不断滴落在脸上的雨水,胳膊和小腿处的伤口被水浸得阵阵刺痛,这些都是她白天在躲避子弹时留下的伤痕。
“再泡下去,伤口或许会发炎。”,她一边曲起身体一边想。手脚被捆住,外套被剥去,寒气顺着每个毛孔侵入体内,即使拼命咬紧牙关亦不能抵御。四周黑茫茫的,荆棘状的闪电不断在头顶掠过,暴戾地抽打着远处的山峰,雷鸣声中传来了大地的脉搏和着她的心跳一起颤栗着。
此时,前方的黑暗中却奇异地燃起了一簇火苗,橘色的焰光明明灭灭,摇曳得如同大海上的航灯,又像是位冶艳的妖女,在引诱迷途者的同时并清晰地宣告着它才是暗夜中唯一的主宰,是可以帮唐谧走出困境的指引,也是她现在的依靠,而她所要做的是无条件的屈服与顺从。
亚瑟就站在那里,唐谧知道的,他正透过微弱的火光睥睨着自己,如同一尊冰封了的雕像。她的每个动作,表情,甚至呼吸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不过他不会有任何举动,直至她耗尽最后一分力气,匍匐在脚下哀声求饶时,他才会低下眼温柔地笑着:“瞧,你多狼狈,我都几乎为你心痛了。”,然后再用子弹穿透她的胸膛,就像捏死一只飞虫般轻巧。
老辣的猎人总会耐心等待,等猎物耗尽身上最后的锐气才从容收网,但与猎人相比,亚瑟更像是个无所不能的魔鬼。至今唐谧仍想不明白他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世和秘密,为了隐去这段恐怖的记忆,养父在她身上花了将近十年的心血,现在却被一个相识不过半天的陌生人轻易挖出,就像邪恶的读心术一样让人惊悚。
唐谧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魔法,她本身就是一个有特异功能的人,可以读懂动物的语言和它们进行沟通,但这只限于对方“说出来的东西”,而不是藏在心底的秘密。以亚瑟刚才审讯自己的方法来看,像是某种强制性催眠术。强制催眠这种手法非常霸道,与严刑逼供并没多大区别,所以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大部分国家在侦讯时都会禁用,但对于一些机密组织和军队而言,它仍然是最有效的秘密武器。
他到底是什么炫?神秘莫测的商炫?笑容温柔的狙击手?还是心狠手辣的催眠师?或许都是但不全是,就像透过麦管去窥伺豹子,能看到每个细节的花纹却永远猜测不到它的整体。
忍受着寒冷和疲惫的折磨,唐谧努力地睁大眼睛,心里也越发肯定,就算乖乖地说出记忆卡的隐藏地点,这个可怕的男人也不会放过自己。何况,现在的她并非毫无胜算,因为苦等多时的“救兵”终于来了。听着那渐行渐进的低鸣声,她稍稍松了口气,心底发出无声的喟叹:“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艾玛。”
雨停了,云层散开,天地间渐渐分出朦胧的边线,而一头白狮出现了,站在那晦暗不明的天光下,向着他们缓缓靠近,就像初雪凝成的刀锋一点点割开浓稠的黑暗,万物则在刀锋下颤抖着发出畏惧的声音。
看到这头白色母狮时,亚瑟并不感到很惊奇。夜晚本就是动物觅食的良机,这附近生活着不少大型野兽,平时,它们畏惧帐篷内的灯光不敢随意靠近,但如果离开了光线的保护圈,它们就会化身为最凶猛的杀手,伺机开展攻击。他比较好奇的是那蜷缩在草丛中的人会有怎样的反应,如果雨夜下的草原不能令她屈服,那么锐利的兽牙是否撕裂她那颗骄傲的心?只要一想到她会尖叫,哭泣然后竭斯底里地在他怀中软化时,他的血液仿佛要沸腾起来,蠢动着于心头绽出一蓬蓬妖艳的花,直至迷离了双眼。刚才在帐篷里,她对着自己莞尔一笑,灿烂得恍若琉璃,明明是那么地脆弱,却偏要折出尖锐的锋芒,无所畏惧藐视着一切,包括他那颗躲藏在黑暗中的灵魂,美丽得让人想狠狠地摧毁。
在审讯逼供的艺术里,相对于肉体的折磨,亚瑟更热衷于对思想和意志力的肢解。虽然有很多同行会沉迷在被审对象血肉模糊,哀叫连连的暴力美学中,但他认为那是懦弱和无能的表现,他喜欢干净而彻底的毁灭方式,就像最高等级的吸血鬼,进食时绝对不会让猎物溅出半滴血液。
“看来我真是个冷血的魔鬼。”,他吐出一口烟雾,唇角勾起自嘲道。不过,吃这行饭的人又有谁不是魔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