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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话!房地产开发就一定要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你这是什么想法啊!我可告诉你,我们只是拆迁公司,不是黑社会团体!你少给我把那些见不得人的方法都用上来。”沈蕴秋怒道。
李耀祖根本不把她的反应放在眼里,轻描淡写地道:“沈总,要不是看在过去我误伤了你的事,还有我姐的面子,我真懒得理你这号的!你还不如那姓袁的律师懂事。现如今这事要办成,那件不得使些手腕?就靠你那些仁义道德,能做成一桩事就不错了。你那,也别教育我,管好你们自己的竞豪就成!咱们家可还在你们那投了钱呢,我们可不想扔下去水花都溅不起几个!”
沈蕴秋觉得自己是被他的歪理说得大开眼界,真心说不出话来了。
在马天明的办公室里,李耀祖嚣张依旧,根本不把什么马局放在眼里。他开口闭口就是按照拆迁条例来,按照评估报告来,根本没有一丝一毫退让的意思,把马天明也气得没话可说,只好打电话给谭红梅。
谭红梅电话里客客气气,却也不露半丝口风,而且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金小军太没组织观念,马天明用人失察。
这一下,马天明也没辙了,只好对金小军暗暗摇头。沈婉芬见事情到这份上,明白自家是绝难在这事上讨到什么便宜了,只好百十分不愿地让金小军签了安置补偿协议。
当李耀祖回到公司,得意地将那份签好的协议扔给沈蕴秋时,沈蕴秋默然无语。这几户人家的拆迁,在她的心里长长地划了一个伤口,感觉有什么东西就是从这伤口里掉了出来,怎么都找不到了。
晚上,沈蕴秋和余竞冬一起吃饭,讲起这件事,说自己心里很不舒服。余竞冬沉默了一会,说:“我希望你能逐步接受这些事实。我曾经跟你说过,这其实就是利益的博弈,没有对错只有胜负。”
“你是这样看问题的吗?无论zf、企业还是我们,用这样强大的团体去与他们这样的个体博弈,你就不觉得这本身就是一场不公平的、力量悬殊的博弈?”沈蕴秋质问。
“这不是我们能解决的问题,蕴秋!拆迁的法律、法规摆在那里,如果想要让他们获得更多,那么就是对按照法律、法规拆的大多数人的不公。你难道就看不到?一定要计较这件事的话,最正确有效的就是修改、完善立法。但我们是谋取利益的企业,管不了这个。也许,我们可以回馈社会,但不能以这样不明不白的方式去搭救这些想在法律之外获得更多利益的少数人。就像金大军,我实际是有些后悔那样处理的。看似我们让那件事得到了圆满解决,实际上却有很多隐患。它会让更多的人来选择暴力的方式来获得利益,一些拆迁公司如此,一些拆迁户也如此,长此以往,恶性循环只会造成更多的矛盾。”
余竞冬喝了口水,继续说:“我理解你难以接受这些事实。我也矛盾过。但相比冲突流血,这已经算是文明的解决方式了。我能做的,就是把跟zf合建的安置房高标准地造好,让这些拆迁户可以如期搬进不亚于商品房的住宅,就当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了。”
每次这样的谈话在他们俩人中进行,沈蕴秋都会觉得,自己离余竞冬很远。她没法让自己的思想跟上他,更无从判定他所说的是对是错。唯一能让她感觉到的,就是她觉得自己离当初的自己也在渐行渐远。
沈蕴秋最终轻叹道:“不知道金玉娟那房子的命运又将最终如何!”
第089章 要跳楼的金玉娟
沈蕴秋的担忧才刚刚说起,五天后,金玉娟的房子就遭遇了强拆。
按当时的规定,行政诉讼期间,不影响强拆决定的实施。当公安、城管、拆迁办、城投、拆迁公司的大队人马聚集到金玉娟那幢已经遗世独立的小楼前时,她与女儿两人,已将大门从里面钉死,扯着横幅站在楼顶上。
鲜红的横幅上,用黑毛笔书写着:“保我家园、还我公理!”
谭红梅拿了个扩音喇叭在楼上对着她们母女喊:“金大婶,您冷静点!拆这房子是城市建设的需要,我们会为您另外安排适当的住处。请您和女儿马上下来,上面太危险啦!”
金玉娟在屋顶上大声喊着:“你们不要过来!我不会让你们拆我的房子!这是我们家一辈子的心血,你们这群强盗却要毁了它!”
谭红梅依然仰着头,还在那里喊着话,吸引她们母女的注意力。这边,公安、城管和后来赶来的消防,已悄悄将房子围了起来,在楼下垫起了厚厚的垫子,以防楼顶上的人真的摔下来。
在谭红梅喊话的间隙,房顶上的母女显然也察觉了下面逐渐靠近的人。金玉娟大喊着:“你们再靠近我就跳下去死给你们看!”她的女儿却拿起身旁的一个热水瓶扔了下来,瓶子正好落在也已向前靠近的谭红梅脚边,碎裂的瓶子玻璃与滚烫四射的开水都弹向她,她的小腿与脚背立刻感到了火辣辣的疼痛。可是,看着楼顶情绪激动的母女,她不敢叫疼,只好踮着脚跳开一步,继续劝她们冷静点。
孙副市长接到汇报,也赶到了现场,看见谭红梅裤管湿淋淋地粘在身上,皱了眉问:“你没事吧?”
谭红梅摇摇头,只说:“劝了半个多小时了,还是很激动。”
旁边的李耀祖接道:“不如叫人从后面冲进去吧!动静小点,摸上去把她们弄下来。”
谭红梅看他一眼喝道:“少插嘴!”
孙副市长也拿起话筒开始劝:“大婶,生命是宝贵的,您千万别乱来!有什么委屈您下来跟我说!我是主管城建的副市长孙庭凯,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一定帮您解决!”
楼顶上的金玉娟喊道:“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你们都是狼狈为奸,我们的强拆就是你们这帮人签出来的!叫他们滚,滚得远远的!”
孙副市长从没被人这么骂过,脸色铁青却不能发作。刘安山过来请示,到底该怎么办,是想法冲进去,还是一直这么僵着。
孙庭凯还在犹豫,楼顶又一个热水瓶砸下来,差点击中他,把他着实吓了一跳。他再次举起话筒劝说,但金玉娟母女根本无动于衷,反而更加频繁地向下扔东西,有酒瓶、有瓦片,近前的人不得不四处躲闪,只有穿着防爆服的警察没有退后。
谭红梅看天色一点点黑下来,楼顶上的人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如果再不找机会冲进去,就算到时候进去了,上了屋顶看不清楚,反倒更容易出事。但孙庭凯一直不出声,她也不好说话。刘安山又来请示了两次,孙庭凯终于没有好气地说:“撤!”
众人皆是一呆,没想到僵了这么半天,他还是选择了撤出。人潮很快散去,孙庭凯恼怒地对谭红梅道:“马上打电话给余竞冬,叫他立刻来现场,你们一起给我把这事就地解决了!他要不能把这事给处理了,叫他以后也别在g市开发了!”
谭红梅依言给余竞冬打了电话。此时,她的脚已疼得锥心,但面对暴怒离去的孙庭凯,她只好忍着没说。
余竞冬接到电话,二十分钟就和余飞一起到了现场。谭红梅简略跟他们讲了事情的经过,指指还在屋顶上的金玉娟母女,说“孙副市长要你们今天当场把这事给处理好了”。犹豫了半天,她还是把孙庭凯后面说的半句话原封不动地也告诉了他们。
余飞一听这话,气得差点骂出来。余竞冬阴着脸,抬头看屋顶上的母女,天越来越暗,隔着这个距离,根本看不清她们的样子。现场只剩下他们叔侄和城投、四海的几个人,此时如果出了事,那竞豪真的是不用在g市待下去了,恐怕整个省内都不用再去开发。
想了一阵,余竞冬跟谭红梅商量:“要不,我们也先暂时撤离吧。这样一群人待在这里,她们恐怕不会下来。人都走了,她们也自然要下来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留个人,在她们视线看不到的地方留心着点。确定下来了,给我们打电话,再过来也行。你看呢?”
谭红梅细想也觉得只有这样了。就吩咐众人先找地方吃饭,留一个观察。说着打算和余竞冬一起离开,谁知脚已不听使唤,一下软倒在地。众人这才发现,她的腿、脚都烫伤了。
李耀祖马上抱了她送医院,余氏叔侄也一并跟了去,其他人则去吃饭。
医生剪开谭红梅的裤管,看到大片的红肿,责怪她隔这么久才来处理,怕是要发炎。本来只是面积比较大,但拖得时间才了,水肿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