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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骨鳞峋的独孤寂心,见那人颇有取笑他的意思,不免怒从心起。他的嘴再度紧紧地抿起;似乎宣告着他再也不与那人对话。
独孤寂心不动。黑衣人也不动。
独孤寂心自少遭父母离弃,向来便是凭自己谋生。因此,在任何艰苦的环境里。他都能靠自己一人克服,都能顶过。这逐渐形成了他个性上的特质:孤绝,冷僻,坚毅和不屈的动力。
独孤寂心瞧那人并无半点退让之意,也就死闭着嘴不说话,不动;与那男子当下对立起来。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渐渐地,独孤寂心逐渐乏力。
毕竟,他已有多日未得一食。何况,那时的他,不过是个十岁秩童,即算再怎么坚强,也总敌不过成人。
——四个时辰——五个时辰——
“碰!”
独孤寂心虚弱的身躯,终于还是倒下。
忽然!他感到这身子,不是他自己的。轻飘的意志,仿佛要乘风飞去一般。飞吧!飞吧!
啊!我的头好痛。谁?是谁在前面?是谁?啊!娘,是你吗?我怎么看不清你的脸呢?
娘!噫!站在旁边的男人,又是谁呢?爹吗?
我有爹了。我有娘了。混帐!你们不要拿石头丢我。爹娘!快教训他们那些坏小孩。
快——
“小兄弟,醒来!”一个温厚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说着。
好温柔好舒服的说话呢。是谁啊?独孤寂心勉力睁开双眼,望向一旁。
呲!竟是那寻他麻烦的人。想不到那人的声音这般好听。
他刚在脑际转着送些念头的时候,猛地!一股强烈的昏眩侵入他的思绪。他仿佛坠入无边无际的深渊里,四处摸不着任何实物。
啊!虚泛飘零的感觉,占满了他的整个心灵。
有个人在喊着他。是谁呢?好烦啊!我想教那人快走开。不要干扰我睡梦。走开啊——
走——开——
“走——开——”一声长嘶后,独孤寂心醒了过来。
他没有睁开双眼。独孤寂心并不知道他到底躺了多久;只依稀记得昏迷时,身体好像有什么东西奔来窜去,弄得他好不舒服。
唉!浑身筋肉酸痛。独孤寂心一个翻身便要站起,好活络活络筋骨。
“碰”地一声,哎哟!小独孤弯着身子,抚着痛处,暴睁双眼,要望清所在地。
哪知一时间,眼前棋是耀眼金光。他赶忙再闭着眼,好一会才缓缓张眼。
迷蒙、无能聚焦的双眸,迅疾地恢复了清明冷寒。烈阳似地光明,让他小心翼翼地张开双目,仔细瞧着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哪里?
是个山窟。
一瞧,不禁吃了一惊,不知何时他竟被搬来这极狭隘的小山洞中。刚才由于起身过急撞到洞顶,是以生受了大罪。
独孤寂心兀目惊疑的时候,一张挂满笑意的脸探了过来。原来,是那与他大眼瞪小眼的男子。
独孤寂心马上露出一副冷淡的样子。他还是那样直直地瞪着那人。
谁知那人竟对他笑了起来;那笑容竟充满温暖,全然不似方才的尖削。独孤寂心不免有点呆了——。
最后那人成了师父。
他,独孤寂心的师父。
他孤寂心生中推一的亲人。
赫!眼前出现了高悬“断水堂”匾额的大宅。
独孤寂心着意一望。嗯!虽称不上鬼斧神工,但也有奇意巧手的境界。
朱红大门直竖。两榜的石映磷,威猛狂霸;其栩栩加生,仿佛便要飞扑而来一般。气势端地骇人。
单单这两只石兽,便已有令人望而生叹之功。
再瞧这屋子的设局排布,竟隐隐与天道相合,似含有阵式形图之妙状。想来必是有高人相助。
江湖中擅风水相术者,能至“宗师”之境者不多于五人;而有“神相”境者倒有数十多人。以此屋言之,且岚格精巧中透着粗拙,细腻中又有着阔气,该是“岭土一带〃明算”柳熙芬所造。
独孤寂心负手静立于“断水堂”大门前;冷冷地思考着。
大门旁的迎宾人瞧独孤寂心孤仁在门则,便连忙迎上前,俯身一躬,恭敬道:“少侠,可携有帖子?”
独孤寂心并不答话。他探手怀里,取出一黝黑环状物,抛向迎宾客,道出一个名字:
“湖啸英。”
那人脸色微变。他心想这黑衣人怎地直唤他家老爷的名字?好生没有礼数。同时,他低首望向那黑环,一脸纳闷。但凛于独孤寂心目中的森冷,他下自觉地应道:“我立即拿给老爷。”
独孤寂心点一点头;示意那呆呆立着的迎客人可离去通禀。
那迎宾者方才醒悟,急忙去了。
九大掌门及胡啸英仍在内室商议时,展常泉又匆匆赶进,施了礼数后,正待向玄枕道人附耳禀明时,玄枕挥手道:“直说无妨。”
展常泉躬身应道:“是!请师尊恕弟子无能,不能探出对方武功来历。”
此话一出,众人大觉意外之极。以展常泉如今的功力,竟还不能看出来人的深浅。嗯,此人倒不容小觑。众人心中已有腹案。
萧游涯目中精光暴闪;左手不自觉地轻抚刀柄。
一直谈笑风生的狄器,忽然皱眉问道:“世侄,你方才说来人是一副黑裳打扮,对吗?”
展常泉答了声是。
秋翼面色神情愈发沉重。“还有一柄黑剑,可对?”
展常泉依然如实回答。“是。”
其他掌门瞧了狄翼的反应,不免觉得奇怪。连智计过人的单鼎,也请不透秋翼何以脸色如是凝重。
狄翼叠起折扇,攀然沉脸低吟:“孤独人,孤独心。寂寞途,寂寞行。”
众掌门一致面色大变。惟独展常泉一面茫然。
正当众人惊疑之际,大门迎客人,奔了进来,向胡啸英道:“老爷,有位客人托了件事物给您。”说着将邵黑环递了过去。
胡啸英伸手取来,视线甫一接触黑环的“死”字,神色陡地大变。他颤声道:“死——
神——环!〃
这三字一出口,九大掌门齐齐定住;齐齐不觉地将视线投往那黑环,面色惊疑不定。
独有萧游涯眼中战意更浓。
而“匡都派”掌门桑季关,则一目的满满很意。
一时之间,偌大的空间静如坟场。
旁立的展常泉摸不着头绪。但见掌门们面色都十分沉重,想来刚才狄掌门所吟之词和这黑环,必定牵涉到那黑衣人。似乎是相当,嗯,麻烦的人物。展常泉私下心想。
掸修功力甚坚的“弹林”掌门“虚僧”印法,首先恢复常态。他抑住心内波动,淡淡地问:“来人是否全身黑裳?背倚黑鞘黑柄剑?”
那迎客人被眼前情势惊得呆了,但闻得印法轻柔的语声,心不由稍定了下来,连声应是。
面色苍白的胡啸英,问道:“阿福——这环,是那人,指名给我?”
阿福点了点头:“是。老爷。”
慈因尼低细的语声轻咱:“十五年了——又出现了!”
桑季关问哼一声:“今日外患内忧仅发。哼,真巧!”
九大掌门都是历遍江湖大风大浪的豪杰之土,虽然一时惊恐,但很快地每个人都平息下来。
展常泉见现场气氛已平和许多,连忙请示道:“师父,不知这黑环和那人有什么关系?〃玄枕抚了抚长须,不答反说:“常泉,以你的江湖历闻,理当知道的。”
展常泉“噫”地一声,脑中迅速地闪过当今武林喜穿黑袋的高手;虽然为数不少,但似乎都不足以让历惯大风浪的九大掌门心悸至此。
蓦地!他想起下一个传闻中,深深为人惊恐的黑暗职业。
“死神环”!不就是“孤独”所有吗?收到这只黑环的人,就代表“孤独”将来拜访。
当然,这拜访是十分辛辣和杀戮的。
“孤独”!
正是“孤独”!
十五年前。第四宿“孤独”忽然不明不白地绝迹江湖,声息不再得闻。这着实令武林中人欣喜了好一阵子。
那时的展常泉,尚在“雾宕山”苦修武艺,没有踏足江湖,是以从未经历“孤独”带夹的血风杀雨,和那份深入人心的颤惊感。也难怪,急切间他会想不起这本该想起的恐怖使者。
“这该是第‘五’宿了吧!”不痴僧哺南道。
“孤独”的传承,以“宿”计算。
因为他们认为堕入“孤独”的人,是一种无可改变的宿命。
胡啸英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道:“去把少爷少夫人请出。”自有一旁的家人应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