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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冰心俊脸冷绝,森然气味弥升。“这就是,我们的弱处。我们的人数,始终太少,很难真正将‘直道长廊’搜遍——九阳,可与九大派联络了?”
被唤作九阳的男子,年龄亦与寒冰心相仿。他满面的佻气浪味,一双滴滴溜转的眼眸,好似对世界充满了无尽的好奇。他便是——“万径踪灭”延九阳。
延九阳回道:“联络了。”
寒冰心点点头,又问:“北漠、南岛人呢?”
“已确定他们驻扎在‘临化山’前。”先前的郁颠波,应道。
“想来,他们也还没找着异域、‘黑盟’一干人等?”
“是。”郁颠波说。
“很好。据推测,我们可以肯定这个暂时性的杂混团体,有哪些份子?”
延九阳想了想,数道:“可以确认的人,有异域‘鬼舞教’、‘黑盟’的‘问天楼’班底、‘仙子剑客’云破月、‘游僧’空宇、‘浪剑士’空星罗、该继任为‘断水堂’新堂主的‘刀行百里’胡莫愁、胡莫愁的新婚妻子‘旋舞剑’单莺语、‘黑纱’雪夜舞,以及‘孤独’独孤寂心。另外,小姐也与他们一起。”
寒冰心光眸疾放。为什么,师姊会和他们一起?胡啸英被独孤寂心一剑刺死,且尸身被他盗走,胡莫愁与单莺语理当紧蹑“孤独”追去。而依师姊的脾性推来,也必定相随,以维护他俩人的生命安全。
但为何至今,都还没捎来他们的消息?难道,他们已被异域人禁缚,受着他们的胁迫?
云、雪两人又如何?有“天下第一僧”“游僧”空宇在现场,再加上“禅林”备受瞩目的天才剑手空星罗,这样的实力,还是被“鬼舞教”擒住了?或者,他们是自愿的?但他们又怎会自甘于——这之间的谜团,实在太多。
司徒蕾的“黑盟”,想必已与“鬼舞教”达成某种共识。否则,以异域人初来乍到的情况,是绝不能做到如此的杳无迹影。这定然是,“白手”司徒蕾所作的安排与计策。
到底,他们会隐在何处?
会是“落风崖”吗?寒冰心在早一刻,便已遣出黑吟珑与他的徒弟凌飞,前往“落风崖”一探究竟。到底,清况如何?是不是一如他所料?
“白手”的脑,到底能到怎样的境地?他很有兴趣地想着。
真是,一段有意思的逐梦天涯啊!
寒冰心冷漠且冷森地笑了。
燕孤鸿与翔靖相返回他们的宿所。
翔靖相感觉得到,身边燕孤鸿的沸升战意。非常微妙的同一律感!
“孤独”啊!好怪的职业。他的剑、他的“异宗”、他的“极剑”,焚焰似地挑起了燕孤鸿的刀、燕孤鸿的“天地门”、燕孤鸿的“天地一刀”的熊熊战意。是幸或不幸?
这两人的刀剑交辉,将是绝对的一战。
绝对精采的一战!如果,真的发生的话。
他们在饭堂坐下。自有人招呼,端上饭菜来。
翔靖相透支的体力,正需要食粮的补助。他大口大口嚼着,活似饿死鬼投胎。
而燕孤鸿却仅是独饮着淡茶,全不进食。
翔靖相一阵狠吞虎咽后,这才注意到燕孤鸿并无食用。他大口灌进一壶凉水后,问:
“你不吃饭的?”
“可以这么说。”燕孤鸿出乎翔靖相意料地道。
“真,不吃饭?你是仙?还是,怪物啊?”翔靖相不由惊嚷。
“别那么紧张。吃饭吃饭,吃的是什么?为什么而吃?”燕孤鸿问。
翔靖相搔着发际,道:“为什么吃?又是怪问题。嗯,是为了生存。食粮能够转成生存的动力,嗯对,就是这样。”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这样不够吗?”翔靖相有点不解燕孤鸿的口气。
“食粮由天地孕生而来,含蕴着自然的精妙秘宇。食用它们,是为了维系人肉身内外的均衡一致性。它的确能转化成肉体的行动力,但同时,它也可以酝酿内在灵心的安稳度,将人的灵与肉巧绝的簇合凝结,使之浑然一体。它们绝不仅仅化为动力,如此这般的简单。”
“那你又不食?这岂不是矛盾?不食饭的你,又如何保持内外均衡?又怎么凝集,你所说的灵与肉?”
“矛盾只是一种境界的隔阻,记得吗?那是在你能力之外,是你做不到、闻不到、听不到、看不到、碰不到,体会不到的限制,使得你难以接受,获得矛盾的不适感。”
“真的只是,因为我做不到?所以,我矛盾?”
“晴天不下雨。”
“噫?”翔靖相又因为燕孤鸿那不定飘云似的说话逻辑而愣住。
“在你来说,晴天不下雨,代表什么?”
“晴天不下雨,是很正确的景象啊。”
“绝对吗?”
“嗯。是绝对的。真是废话,你几时看过晴日落雨?晴天绝不下雨,这是常识啊!”
“那么,也就是真理罗?”
“对啊。的确是真理吧。可以这么说。”翔靖相加重口气。他并不觉得晴天不下雨,有什么值得探讨的价值。
燕孤鸿荡浮着的笑意,又起。“但是,这世上却偏偏有晴日雨啊。你知不知道?在中原南部胜土及岭土两地,就有这样的景象?”
“真的?”翔靖相十分讶异。生长在北漠的他,的确从未想象过晴天雨的模样。他本没有这样的体证。
“还是难以想象,对吗?在阳光灿烂奔绚的同时,却有着丝丝凉意的落雨,放腾下来,这样的景况,你恐怕还是将信将疑吧?”
“确实,有吗?晴天,仍会落雨?”
“当然。人惯常地用他本身的经验与常识来断定一切事物。因此,当某种存有,超越了人所认知的层次时,就会有矛盾、固执、怀疑等等情绪的出现。就像,燕某如今告诉你,晴天会下雨一样。没见过的你,必然难以接受。因为,你未曾触过这样的事。但如果你信,晴日雨就必然存在,存在于你的认知里、存在于你的世界里。因此,信也可以说是道。而由于你打破以往的禁想,不再迷思于晴日不雨的固有观念,也就是你冲开了一个境界的封锢,这样的境界突破,是道的发现,也是矛盾的涤除。”
“你愈说,我愈模糊。道,怎么好似无所不在、无所不有?”
“这正是体验啊!只有,亲身亲心体会到,道存在的真实,才不会乱迷念悟,而真正达到一个清亮的思觉境界。就像,你总得尝过晴日雨,或是打心底相信它有,它的存在,才不会给予你一种矛盾的错觉。人群的集体常知,未必全然是对。也许,个人的心魂体念,较之更是真切确实。自己的真实,才是世界得以流转的基素。不是他人,是自己!别人的道、法、天意,是别人体验出的道、法、天意,不是自己的。只有,自己的真我体验出的,才是自己的真实。这就是惟—!”
翔靖相听得懵懵懂懂、恍恍惚惚。
“燕某不食饭,正由于我完全掌握了肉体。我的灵心与肉身,紧密地契合着,再无分彼此!‘我’这样的存在,是由灵与肉完完全全的交融成。在我来说,肉体的存在,有它本身的意愿,绝非毫无价值。精神魂灵的意志,与人体的意志,汇聚起来,才成‘我’这样的一个意志。我缺少了精魂,就不是我。同样的,我失去了肉体,也再不是我。这是,我用刀与道,人梦所体验出的惟一,即是,真理!”
翔靖相脑筋急速地滚动着。一流流的激冲,将他荡了个魂神不知何方归依。他在沉思!
用自己的心、自己的灵、自己的神,沉思。
“灵与肉啊,你对于自己的肉体,知道多少?你对于自己的精神意识,又知道多少?”
燕孤鸿并不稍歇,随即展开另一段谈话。
燕孤鸿改了个话题。“当初,为何习武?”
“想要,变强!”翔靖相直言。
“变强?为什么想变强?”
“这——”翔靖相再度缄默。
“习武的人,有很多理由。有人如你一般想变强。有人只是想保护自己。有些人是要君临天下、掌握所有。也有人是想体悟,那种锥心的刺厉痛快。更有人是一生的游戏纵玩。同样的,也有人是放任兽心的腾动、释出噬血的本性。理由太多太多了——你想变强,是想超越他人,站在世界最顶巅?还是,想品味血斗的贲张沸热?或则是,想要验证自己,想臻达自己潜能的最极限?”
翔靖相静思良久。“我不知道。我还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刀与梦。我只是想练刀罢了。
自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