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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沈均善回应,容叔权的笑容倏然冷了下来,匕首从沈均善的脖子上离开,举着匕首遥遥指着四周的大军,冰冷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
“都给小爷让开!谁敢多一句废话,惹恼了小爷,连累善叔叔身上缺少了哪个部件,小心班师回朝后,凤婶婶通通阉割了你们,让你们做太监去!”
“弓箭手,放箭!”沈均善怒喝一声,喉咙一甜,一口心血差点喷了出来。垂在腿边的右手一抖,还未抬起,腰上一麻,身体就僵住了,喉咙也想堵了一团棉花,无法发出声音。
容叔权扣住沈均善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朝一侧跳去,落在一头黑漆漆的小毛驴的背上。
附近的天佑大军瞪着小黑驴,脊背瞬间就湿了。
这头黑漆漆的小毛驴什么时候出现在大军之中?他们竟毫无所觉!
容叔权轻轻踢了踢小黑的肚子。
小黑立即会意,扬起四蹄,如一阵风似地朝南城门奔去。
临近城墙下,小黑高高跃起,带着容叔权和沈均善,直接跳上了三丈高的城楼。
身后的天佑大军,别说不敢阻拦,即便想拦,也拦不住啊!
至于沈均善命令弓箭手放箭,弓箭手们甚至都怀疑自己射出的箭,能不能追上那头诡异的黑驴!
摇摇欲坠的城门和岌岌可危的垛墙,因为沈均善被活捉,而保住了。
而容家军借助地道突袭,以不足七万兵力,重创天佑五十万大军。
沈均善被俘,极大地打击了天佑大军的士气。
这五十万大军,本是在战火的洗礼下锻炼出来的精锐部队,但是天佑皇朝新立,军心本不凝固。且军中极大部分将领都是容士诚亲手调教出来的,内心深处,他们对容士诚还有一份感恩之情。
沈均善欺骗结义兄弟,让他隐在深海荒岛,不见天日地替自己卖命练兵,不知是否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容家军趁胜追击,势如破竹,将天佑大军重创并将其驱赶至石头城三百里外。
北城外,楚河得了一万援兵,如虎添翼,很快就击退了羌族八千铁骑,还成功俘虏了千余伤兵以及三千多匹战马。也可谓大获全胜。
黎明破晓时,擂了半宿的战鼓终于停息了。
数十匹快马敲锣打鼓地往城中各处传播这战况:大败天佑五十万大军和羌族八千铁骑,并活捉了天佑皇帝和羌族首领!
快马奔过之后,石头城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城中所有百姓,不管男女老少,全都涌到了大街小巷上,敲锣打鼓欢呼雀跃,庆祝着胜利。
此刻,容府与城中的热烈喧闹截然相反,安静得落针可闻。
前院,容士诚的大书房里。
沈均善已经被容叔权敲昏,随手扔在冰冷的青石板地面上。
“爹,宰了这老匹夫!”容叔权满脸戾气,一边说,一边用力踢了沈均善一脚,哪里还有方才五十万大军谈笑风生的贵公子模样?
容士诚看着沈均善年轻俊美的面容,一双深邃的眸子晦涩难明,看着沈均善,良久无语。
半晌,容士诚才沙哑着嗓音道:“都退下!”
“是,将军!”
书房里,幕僚和将领们纷纷行礼告退。
很快,偌大的书房,只剩下容氏父子和昏迷不醒的沈均善。
“叔权,放了他。”
容叔权倏然抬头,满脸不解地看着父亲,年轻的脸上,涌现着愤然和不甘:“父亲!为什么?”
容士诚扶着书案,慢慢地坐在太师椅上,那迟缓而艰难的动作,就如一个龙钟老者。
他满脸疲惫,语气低沉道:“叔权,杀人不过手起刀落,很简单!但是,你想过你妹妹没有?”
杀人不过头点地,人死之后,他存在的痕迹很快就会消散在这个世界里。
但是,与他相关的人,亲人或者仇人,还会继续活着。
容士诚与沈均善半辈子恩怨,从发小、结义兄弟,到灭门之仇再到夺妻之恨,可谓不共戴天。
但是,他没有忘记,他最爱的小女儿,嫁做了沈家妇。还生下了一对可爱伶俐的龙凤胎。
撇开女婿沈瀚不说,这对龙凤胎,身上传承着的,是沈家的血脉!沈均善,是他们嫡亲的祖父!
如果沈均善死在他的手里,天佑皇朝被他颠覆,沈氏因此走向衰败甚至末路,那么日后,外孙们长大后,他该如何面对他们?又该如何像他们解释?
恩、怨、情、仇,只不过四个字,解释起来很简单。但是,也只有局外人,才能理智而冷静地旁观。局中人,受血脉亲情的束缚,永远无法用单纯的黑或者白,来诠释是非对错。
容士诚不愿意制造另一场灭族之恨,把自己身上痛楚,转嫁到外孙们的身上去!
容叔权一楞,很快就醒悟过来,他手里一直握着的匕首陡然一松,“咣当”一声跌落在青石板地面上。
容叔权脸色颓然下来,他烦躁地用力抓了抓头发,不甘道:“爹,难道就这样算了?!”
☆、463。第463章 活捉(上)
容士诚站起身,步伐沉稳地走到儿子身边,没有看地上昏迷不醒的沈均善,只抬手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目光投向门外已经放亮的天色。
“叔权,冤冤相报何时了!”
容士诚的声音低沉黯哑,透着浓浓的疲惫和淡淡的惆怅。
容叔权双眸血红,呼吸急促。
容士诚立刻就感觉到儿子极度难平的心绪,收回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还是,你想当这天下至主?”
容叔权紧紧地抿着嘴角,沙哑着嗓音道:“爹,如果我说‘是’呢?”
容士诚微微笑了笑,大手滑过儿子的肩膀,揽住他宽阔的肩膀,淡淡地笑道:“如果我儿子想当皇帝,我只好舍下这把老骨头,替儿子谋一个锦绣前程了!”
容叔权回眸看着父亲,触及父亲眸底深处幽静如海、波澜不兴的心湖,躁动的思绪渐渐就安静下来。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脸上的肌肉抖了抖,才露出一抹浅笑,看着父亲,洒然笑道:“父亲,我从未想过称霸天下。做皇帝多累啊!得管千千万万人吃喝拉撒,哪里有现在这样逍遥快活?”
容叔权说着,低头瞪着沈均善,“就算我不要沈氏的江山,但是,不把这老贼扒下一层皮来,誓不罢休!”
容士诚眼里闪过一抹无奈。
儿子的心情他非常理解。换做任何一个有血性的年轻人,在面对灭族大仇人的时候,也无法做到比他更冷静。
父子俩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沈均善,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门外突然有卫兵大声道:“国公爷,天佑国太子沈泓求见!”
容氏父子相视一眼,容士诚淡淡地说道:“折腾了大半宿,我也累了。叔权,你去招待一下沈太子。记得,别发脾气。”
容叔权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容,大拇指用力擦过嘴唇,嘿嘿笑道:“出气筒都送上门来了,我哪里还会有脾气?爹,您回后院陪陪娘,她老人家跟着我们操心了一宿,这会准累坏了!”
容士诚一口答应道:“好,我回去陪你娘,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了!”
容叔权把胸脯拍得砰砰响,“爹,您就放心好啦!我保证把事情办理得妥妥当当的!”
容士诚一走,容叔权弯腰伸手抓住沈均善胸前的衣襟,直接将他提了起来,走向屏风后,在博物架的一尊白玉观音上推了推,西墙颤悠悠地打开,露出一间幽暗的密室。
容叔权把沈均善扔进了密室里。
暗室的门刚关上,大门外就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容叔权置若罔闻,转身走出大书房,走夹道回了后院。洗漱换衣后,出来看见厨房给夜萱和念哥儿送早饭,还跟妻儿和乐融融地用了一顿早饭,才慢腾腾地往前院去。
后院到前院,要经过偌大的演武场,即便是大踏步前行,最快的速度也要一刻钟,散步能走上半个时辰。
容叔权的步伐不快不慢。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童年的记忆。
他和沈泓年岁相仿,相比妹夫沈瀚,其实他和沈泓的感情更好。一点都不夸张的说,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容叔权和沈泓,因为父辈的关系,二人从蹒跚学步开始,就厮混在一处。整个童年,两人几乎形影不离,直至容叔权出事,远走海外,十余年不归故土。
即便在南海颠沛流离的日子里,容叔权对这份兄弟之情一直珍重着,从未想过两人有反目成仇的一天。
即便容叔权刻意放慢了步伐,两刻钟后,也到了前院大书房。
大书房外,站岗的士兵挺直脊背朝容叔权行礼。
容叔权深呼吸一口气,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
沈泓满身风尘,面容疲惫,安静地坐在茶座上,垂眸沉思。
听到脚步声,沈泓缓缓抬头,对上容叔权的视线,看着他,沉默地站了起来。
容叔权深深盯着沈泓看了一眼,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容叔权哈哈大笑着走过去,走到沈泓身边站定,伸手大力地拍了拍他